更深露寒又一年

灿烂的阳光追逐着人们的脚步,沉浸在中秋国庆大假的浪潮里,裹挟着前呼后拥地逐梦诗与远方,忘记了时间是什么概念。

天空脸色惊变,阳光这才想起时间序列,寒露突现。当它把自己藏了起来的时候,寒露已经逼近面前。

秋风在催促,别贪玩了;秋雨在挥洒,该回家了;秋夜在降临,该睡觉了。“年轻人,你的职责是平整土地,而不是焦虑时光。三四月份该做的事 ,八九月份自有答案。”余世存在他的《时间之书》里,似乎安上了高音喇叭,响彻于时空之间。

放飞梦想的人们从茫茫天地间被拉回原位。十月八号,寒露正式登场,准时,守约。就像这一天各就各位开始正式工作的人们一样。以后的日子还要穿衣、吃饭。

仿佛一切都在秩序井然的安排中。在月儿还没露脸的时候,在树枝还丰满的时候,在秋虫还舍不得隐退,鸣声大噪的时候,寒露,已经顶天立地,把广阔的人间都包围起来。寒气袭来,无法商量,也没有提前。

它是四时之书的一页,是时间之轴的一面,是光阴似箭,是日月如梭,是世间万物无法躲藏的脸。

换了假日里的短衣短袖,穿上毛衣长裤,还是感觉有冰凉的风从空隙里钻进来,貼入前胸后背;窗帘被风儿撩起来飘起来,满屋如泼了冰凉凉的水一般;晚上盖了薄被,被子也怕冷似的,自顾自缩团取暖,顾不得主人梦里有没有辗转难眠。第二天早晨,我发现鬓边星星白发,原来那是寒露在梦中溜过的痕迹,如雾,也如烟。

寒来了,它无影无踪,却形影相随,如母女之间的突然道别,却未曾留下一个永不分离的誓言。

早晨的院子,已落叶满地。一片一片,铺满路面;一片一片,卧入草丛,黄彩点点。藤蔓上有细密的水珠,还保持着昨晚月光与星光悄悄交织的状态,晶莹剔透,是玉露的帘。

湖面波光,潋滟细碎,叠叠层层推着走。寒凉水汽绕口令般,围绕池塘里的莲花打转转,水莲花缩了脖子,只留笑脸在水面与寒露相谈甚欢。

一个快递的小哥急急忙忙地往楼栋里钻,看得见寒露护随他一路平安,御寒的薄羽绒服说其实还没有到冬天。

寒露在哪里?它用一种水彩画的样子告诉你,它留在了花朵里;寒露在哪里?它从草丛里钻出来,在草叶上滚动告诉你,它藏在百卉里。寒露它是冰凉的,也是温暖的;它是无形的,也是有形的;它是音乐的,也是文字的;它是无情的缺,也是深情的圆。

寒露里藏着重阳节,不显眼,常被年轻人忽略不见。回想我年轻的从前,哪个重阳节给父母打过电话呢?哪个重阳节陪过父母登高望远呢?没有,连一个也没有。等我已走进人生寒露的门槛,我才明白那些流走的时间里,留下对父母有太多的亏欠,已是一辈子再已无法弥补的缺憾,我和双亲血肉相连,如今却已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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