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街上闲逛。“老师、老师！”童稚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寻声望去，那个小不点坐在妈妈的电动车座上兴奋地向我挥手，笑脸宛如盛开的向日葵，在秋天的阳光中金灿灿的。他不停挥舞的胳膊充满了力量，小脚也从车座上努力地站起，表达着他内心的欣喜。他的妈妈，那个接孩子时努力冲我笑的女人，此刻扭头把左手食指放在嘴边，发出“嘘”的声音，制止着孩子喊“老师”的声音，孩子不听她的，依旧一个劲地冲我欢呼。妈妈急了， 用手推搡着孩子，一边加大电力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我眼角扫视着这一切，静静地欣赏着，就像欣赏着一部小品。
妈妈制止孩子的瞬间，下意识地往我这边一瞥，见我在观望，烦躁的脸庞立马堆满了笑容。那笑容有几分尴尬，可在努力地绽放，多亏那张脸年轻，看起来有几分娇美，才让我走上前去和她攀谈几句。
“孩子真有礼貌。”我抚摸着孩子的头夸奖着。
“请老师多多关照，这孩子有点调皮。”妈妈笑着，看我的眼神有些漂离。我知道她急着离开这里，就说：“有事赶紧忙吧，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那老师再见，快，给老师再见。”女人指挥着孩子，孩子高兴地一个劲冲我挥手，那兴奋劲就像见到的是明星。妈妈也和我道别，她和我说话的时间段都在努力笑着，我也热情地回应着笑。少顷，女人重新发动车子离开，离开的瞬间，笑容立马从脸上消失。我也笑得累了，扭身就恢复了严肃状，从包里拿出口罩和墨镜带上。周末，街上人多，碰到熟人的几率也多，真不想再笑了。工作时间的职业笑够累了，周末绷起脸给自己放松一下吧。
那个孩子确实比较调皮，上课说话多，小动作也多，我无数次地批评过他，有时他都掉眼泪。可孩子记恨过我吗？没有，一定没有，这不，他在街上老远看见我呼喊我的兴奋度告诉我他还很喜欢我。孩子的心地多么纯洁啊，只因为我是他的老师，打他骂他他都无所谓，永远迎着我灿烂地笑。而他的妈妈呢，迫不得已才会冲着我笑，为了孩子装出亲切地笑，装出热情地笑。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工作时露出职业的笑，在路上碰到熟人点头微笑，请人帮忙讨好地笑。有人心里真想哭可也强装着笑。笑也太累人了，干脆敷衍地笑，可又怕别人看出敷衍，于是苦练笑技，对着镜子露出八颗牙齿，笑成了技术活，那能真诚吗？
孩子就是孩子，喜欢你，在学校的时候爱围着你转，看着你笑。回家也会喋喋不休地对家长说着你的千般好。有个家长朋友告诉我：“俺孩子回家老说你好了，说超喜欢你。”她的话我信，因为孩子不会阳奉阴违，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做为老师我知道孩子的笑容里不掺水分，可成人的笑容不敢当真，有时是苦笑，有时是假笑，有时都不知道自己在笑，笑又是为了什么？
我能黑着脸对她的孩子千百遍地指责，教导，可我能对她妈妈黑着脸说句难听话吗？不敢，因为我不怕小孩记恨，我怕成人报复。最怕我为了说服别人时显得真诚，刻意堆现在脸上的笑，最怕对方为了显得大度强装笑意，离开就呸一声“装什么蒜，算什么东西。”
在孩子的脸上，笑是心底快乐的真诚流露。在成人的世界里，笑是伪装给别人看的另一种痛楚。它只是一种表情，不代表心情。
你说，成人的笑累不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