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忽梦少年事

半夜突然醒来。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突然的光亮有些刺眼。现在是凌晨五点多一刻。窗外初夏的时节天色已有些发白,偶尔会听见有汽车驶过压轧马路的声响。

突然睡不着了,我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发呆,室友轻微的鼾声传来,我闭上眼,不知为什么想起了阿林。

阿林是我小学同校、初中同班的同学。小学那时候我还是个胖墩儿,而阿林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美女,偶尔会从楼道一起下楼、上楼,但是从没有过交流。我俩真正认识是在初中开学。她把桌子从门口拖进教室,拖到我这儿的时候,我起身扶了一下,她就顺势把桌子拖到了我的后面,成为了我的后桌。

“蒋胖胖你很热吗,流了这么多汗?”阿林递给我一包纸,示意我擦擦汗。其实我是有些害羞的,我都不知道她是怎样知道了我的外号,但热情活泼的她,很快吸引了我,不久后,我和她成了朋友。

阿林和我是顺路的。每次上完晚自习,她都会抱着书包,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等着慢吞吞的我收拾好和她一起回家。慢吞吞的我总爱惹她生气,有时候等得不耐烦,她会用书包砸我的背,拖着我往外走。阿林总是风风火火的,心烦的时候爱发些小脾气,有时对我使小性子我也不会计较。阿林会画漂亮的插画,写字也是清清爽爽,我是有些崇拜她的。

阿林爱看言情小说,看完了就画她心中的男女主角,她也喜欢自己写小说,写完了,就给我看。炎热的午后,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她拿着本子敲我的背,让我看她的最新成果,我时不时拿着铅笔添上几句。偶尔叽叽喳喳讨论剧情的声音,会撞见老师训诫的眼神,两人便迅速坐好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三年时间并不长,短得像是一场梦。

中考即将到来的那些天,学校外面的马路修整,道路旁的行道树枝叶被砍去,堆在路面上。空气里弥漫着植物汁水的香味,浓的有些呛鼻。同学们已经开始写同学录了,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纸张在教室里纷飞。阿林没有让我写留言,当时的我一点也不奇怪。我俩的友谊怎么可能因为中考而结束,难道一次考试能让我们的关系发生变化吗?我不信,她也不信。

可事实上我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到了外地读高中,阿林留在了本地。新环境让我适应得有些困难,同学们都是从初中升上来彼此认识,很快都有自己的交友圈子,而我作为新生,融入他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多孤单啊!只能晚上下了晚自习和阿林打电话诉苦,阿林也对我说她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我俩似乎还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后来共同话题变少了,聊天通话的频率也逐渐减少,各自都交了新的朋友,开始新的学习生活,曾经的无话不说也变成了偶尔问候。我神经大条并不觉得,可事实上我们确实没有以前的亲密了。

后来我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想做些什么来挽回,可终究还是没能做些什么。越来越空泛的话题和日益繁重的学业,让我暂停对友谊的经营。我们终于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存活在彼此的记忆里,用来回忆,只用来回忆。

记得有一次朋友小雪对我说,她和以前的朋友吵架了,她觉得分开以后双方像变了一样,她很不开心。为什么那么要好的关系就这样变了,让她想放弃想结束。我并没能安慰她或者给她什么实用的建议,因为我放弃了自己的那段友情我又该怎么安慰她呢?

我想多年以来的改变让我们离过去的自己越来越远,过往的种种,无论是无知冲动或是深刻难忘,眼下都只是付诸一笑。等待是最长情的告白,你依然在我身边,我深感荣幸,即使是半路分开了我也不会觉得遗憾。

我理解每一次的分开与重聚,那是对自己过往的重温与纪念,值得被珍惜却不值得去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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