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记忆里,年味总是那么足。眼巴巴地盼望着过年,过年可以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新衣服,吃平时轻易吃不到好吃的糖果,最重要的是可以去乡下村子里的奶奶家。
小时候,奶奶很疼我,抱在怀里,背在背上。锅间里,里里外外放着我爱吃的,腊肉、咸鸭、香肠、鸡蛋,南瓜。在土灶上煮完一大锅饭后,就着草锅做着油盐锅巴。奶奶勤劳俭朴,永远闲不住,为子女和家庭操持了一生。她一生个性坚强、内心善良、热心,明事理、口才好,谁家有事需要调解时,奶奶经常被请去。
记得那年奶奶生病,三舅从外地来医院看望奶奶,由于时间仓促,空手而来,外婆瞥了三舅一眼说道:“带了十个红萝卜头过来啊?!”(奶奶比喻十个手指为红萝卜,调侃舅舅的粗心)。
爷爷走的早,在我母亲八岁时去世,母亲兄妹三人和一个表舅由奶奶一人养大,一个女人养活着四个孩子,识字不多的她深知知识的力量,在那个艰难的年代,咬着牙供四个儿女全部读了书,性格无比坚强。儿女们成了家,鸟儿一样离开了老家。妈有时让奶奶来城里和我们住,奶奶坚持在老家,和小舅家在农村,过清静自由日子,不去城里享福。
回忆像金丝线滚到了从前,回忆儿时那段美好的日子……
01 赶集市
儿时记忆里最大的年味,就是奶奶带着我去赶集,买好看的头花。那时候,我七八岁的样子。
外婆甩着两手在前面走,我紧随其后,甩开大步,往集市上赶。泥土的路,坑坑洼洼串联起来,起起伏伏。大雪盖住了田地,近看远望白茫茫一片。奶奶很小心地避开雪和雪水结的冰,近乎跳跃式地踩着泥土往前赶。我则相反,专门走有雪的地方,为的是听到雪层因挤压从脚底发出的“吱吱”的声音。偶尔,奶奶回身望我,有点担心的嘱咐几句,扭头继续赶路。
在赶集的路上,并不只有我们,路两边或近或远的村子里的人民也从这条路汇集往集市上赶。大家大步流星,遇见认识的,打个招呼,”赶集啊“,”这么早“,”吃了么“之类的话。
我们跟着人流,来到集上。奶奶要选购对联、鞭炮、给我的头花、家里需要物品。离年越近,奶奶赶集的频率越高。年的味道,也被渲染得一天比一天浓。
贴福字,院落水井要贴,盛水的水缸要贴,腌咸菜的大缸要贴,屋里所有家具要贴,存碗筷的碗橱要贴,大门外的窗子上要贴,那福字,抬头低头都能见到。杀鱼宰鸡捡柴火,扫屋子擦窗户洗床单被褥,年里仿佛有永远有忙不完的事。
在拜年的路上,看到红红火火的鞭炮纸,和小伙伴们一起加入捡拾哑炮的行列。
02 肉丸汤
大年初二,照例去奶奶家拜年。儿时奶奶家的年味就是那碗肉丸汤。剁的细细绵绵的肉泥打一个鸡蛋在碗里就葱姜泥顺一个方向用劲搅拌好,通过奶奶的小铁勺,一小团一小团舀出来,养在似沸未沸的水里。看着一大铁锅清水煮着青菜汆着肉丸,热腾腾的。
这烟熏火燎的锅间,系着围裙的奶奶,大铁锅烧着肉丸汤,是儿时奶奶家给我最温暖的味道。热腾的蒸汽,从锅盖边缘冒出,满厨房都是飘着肉丸香味,我趴在锅台边闻着香味时不时吞着口水。
大铁锅柴火有草有树枝有麦秸杆,抓一把递进去,噼里啪啦地就燃开了,美味也弥漫开来,灶膛前闪烁着的火苗,舔着锅底,也映着奶奶慈祥的脸。
等快好时,水在大锅里面滚着,像好些鱼眼睛,肉香味扑鼻,烫着嘴咬一口入口肉嫩爽滑。
大锅在土灶上,和灶台都熏得乌黑乌黑,越显出青菜肉丸汤的一清二白。
等烧的差不多时候,从灶台站出来,揭开木锅盖,微微地伸着头,觑着眼睛,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铁勺,先一一挑出肉丸,再舀出青菜和汤,盛在准备好的我的小碗里。
在天寒地冻的过年里,吃了肉丸汤身上顿时暖和些。青菜肉丸汤好了,一揭开锅就眼巴巴望着,等着那热气,等着热气里从奶奶勺子上落进我碗里的肉丸。这入口鲜香的味道,久久难以让人忘怀。
灶屋四壁被烟熏得灰漆。老旧的竹锅刷,把锅刷得锃亮,灶台上炊烟袅袅的样子,让人觉得很安心,满满奶奶家的味道。
有时,拿几个山芋放到灶膛里。在飘出肉香的时候,它们还在接受着火的熏烤。
酝酿美味有时烤得乌漆墨黑。等芋头出灶的时候,满一层灰也抵挡不住它的诱人飘香。顾不了那么多,直接上手就吃。就着肉汤,满口生香,回味无穷。
到了中午,一大家的人全聚在一起,挤挤挨挨满满一大桌,主菜配菜,红烧的清炖的腊味的清汤的爆炒的清蒸的煎炸的菜,盘盘碗碗把桌子都摆满了。一家人喝着肉汤,吃菜,喝酒,慢慢咀嚼年的味道。奶奶也为孩子们专门准备了碗,夹着满满当当爱吃的菜,让底下自由自在的吃。在吵吵嚷嚷的混合着菜香酒香的气氛中,所有的人都很尽兴。
多年后的今天,依然怀念过年奶奶家那带着泥土的热热闹闹红红火火过年记忆。无论怎么冷,大风大雪,想到这些,心上总是满满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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