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春节我没有回老家,今年的春节我回去了。我知道春节对国人意味着什么,那份美好的记忆驱使着我,呼唤着我,朝那个叫做“故乡”的地方奔去。
除夕便是在岳父家里度过的。平日里家中只有二老,未免太过清寂。我们的归来让家里顿时感觉不那么空旷了。
岳父是参加过上世纪六十年代抗美援越的老兵,真正上过前线并且参战过的。后来在一家国企熬到退休,一辈子谨小慎微勤俭持家过日子,日子被他过得太清苦了些。岳母是个大家族里的长女,也是在一家国企从一而终到退休。是国企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辉煌的计划经济到后来的下岗分流直到没落的见证者。小舅子多年在外漂泊,现在东北一家私企做财务总监,属兔的,至今仍是单身。
从回来之前我就能预感到这个春节和以往若干个这样的春节一样压抑、沉闷。尤其是今年春节期间禁炮。整个春节没有爆竹的衬托,过年的气氛便始终很低调。岳父母平时也是少言寡语的,小舅子还和往常一样,在家里坐不住,无所事事的他不一会儿就出去走走,没人问他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岳父毕竟是个男人,心里有事儿也不会喜形于色,但岳母则不同。从她脸上阴郁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心里很不舒服。
于是,在初二这天早饭过后,岳母忍不住开口了,谈话的对象是我。说着说着岳母就要哭,岳父很不耐烦地制止了她。我劝他别管,就让她倾诉一下吧。岳母抽泣着坐下来,和我掏起心窝子了。
其实岳母心里的苦闷我很清楚,这么多年来一直围绕着一个主题,那就是儿子未能成家。这是岳母的一大心病,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光她着急就可以的啊。再者,即便未成家就罢了,小舅子的性格也越来越怪癖,和家人沟通的越来越少,过年回家对他来说仅仅是一个象征,抑或不如说是一种对二老的施舍。除了吃饭时间和家人坐在一起之外,其它大部分时候他更喜欢独来独往,或者一个人到外面去溜达。
长达近两个小时的哭诉过后,岳母情绪平稳了许多,去厨房准备午饭了。岳父也跟着进去一起打下手。以前岳父极少进厨房,但退休后百无聊赖的他也喜欢钻在厨房里收拾帮忙。
小舅子在我成为他姐夫以来就一直印象中只要在过年的时候他必然是四处游荡着,一到饭点必然准时就回来了的。果不如然,即将开饭了的时候他回来了,洗手后坐下,他姐夫我陪他喝点儿小酒。
午饭后大家午休,午休起来各自走亲访友去拜年,晚上又都回来聚在家里。吃完晚饭就又是一个空档期。我把电视机打开,过年的气氛不能没有点儿喧嚣和热闹,电视栏目就是起这个作用的。
岳父岳母平时生活很规律,包括看电视也一样,就那么几个台翻来翻去换着看,“海峡两岸”、“公民与法”、“小郭跑腿”都是他们俩的最爱。
次日,小舅子就要准备返回东北了,从太原坐车,我和他姐便也打算返回省城,顺便送他。年前最盼望的是儿女都回来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个节,但眼下已是到了离别的时刻。还有许多好吃的没来得及吃,还有好多想说的话没有说,我就守在他们身边坐坐。
岳父默默地给我们准备回家带的年货,包括他年前自己煮好晾干的瓜子,岳母在厨房接了个亲戚的电话。
也许是因为要走了吧,小舅子罕见地坐在了他父亲身边。这对矛盾重重的父子有太多太多的隔阂,但又彼此都不善于表达和沟通。于是坐在一起更多的是沉默和无语。
晚饭后我们三个大包小包的出发了,岳父岳母送我们出来,我们一走这个年就算终结了。我不敢回头和他们告别,不忍心看他们盼了一年却这样草草结束了的表情,除了落寞就是遗憾吧。
这就是我岳父岳母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