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做了一个梦，醒来时觉得心态就像是很久没有熨平的衣服突然平稳下来。于是打算写成一个小小说回忆一下。

01

    蒸汽水壶不断冒着泡咕咚咚的响着，亮堂的光就这么突然照进这满满的堆成小山的厨房。

    墙纸顺着往上看，依稀看得出泛着微蓝，像是早晨的雨露，波澜的海。

    “老头子，你把我的锅给关上啊！等下又要冒出来了。”急躁躁的老太太上了年纪仍像是小旋风一样冲冲撞撞。

      或许年轻时的她还会急得让青年买一整个全家桶才原谅他，又会因为心疼钱，忙着抖音团购、饿了么、美团货比三家，结果只买下两个汉堡，两个人笑成傻瓜一样。

      现在她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喽，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眼睛昏花的厉害，但又喜欢看那些砖头书，对着儿子说来说去就是你不懂，犟得和她老爹一样。

    老头倒是话不多，人虽不高也板板正正。你看他拿东西办事的整整齐齐样，再看看老太太书耷拉在全屋的每一块地就知道，她说不过他，但日子总是凑合嘛。

    老头习惯这媳妇各种跳脚的小情绪，以前觉得像是护家的小鸡仔，现在觉得是雄赳赳的母鸡了。他把锅关上，两人在客厅吃上了儿女们不允许的卤煮。

      不然怎么说老太太是老太太，一山比一山高呢，这可是做饭一般但其他的厨艺很好的老太太啊。

02

        窗外有只幼鸟歇停在窗前，似乎有什么奇怪的预兆。老太太看了看小鸟，莫名勾起一抹微笑。

      时光是他们的孩子，他是在他成家立业后两年突然成熟起来的，老太太记忆尤深。

      彼时她已经是做妈妈的二十六个来头了，她不再年轻，成功和她的老爸也是时光的外公一样在这个年龄焦躁不安。她的儿子也被迫听她教导很多不愿意的话，什么你最好听我说，你这样以后会很难过。明明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话，不经意间她也像这样靠拢了。但她和她的长辈也不一样，她最终还是相信孩子选了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然后努力成为孩子的靠顿和精神依托。

    但孩子嘛做父亲前总会急急躁躁，时光跑出家门的那天，是他结婚后妻子怀孕的七个月的时候。

    他往前跑，在街道上狂奔，一直朝着城市外头的田野冲去，却不经意间闯入了一间铺子。

      疑惑的想法无限扩大，惊觉的他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这间店铺还是三四十年前的老街模样，店老板蹲在地上晒着阳光，偶尔挪挪自己的身子，黝黑的脸上是带着淳朴又有丝精明的模样。老板没逃过秃顶的诅咒，他突然想起了老妈一本正经告诉他秃顶隔代遗传珍惜头发的忠告。

    也不知道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有什么作用，他发现老板娘蹲在地上洗着波菜，旁边放的是炒菜用的电磁炉。

    他想，等下肯定是滋得一声，然后噼里啪啦的冒出香气，他突然开始怀念外婆给他烧的菜，虽然比不上奶奶的色香味俱全，但总可以看到妈妈一家炒菜是没有啥天赋的，因为真的不算好吃。

    随及他马上四周环顾了一圈，真的很怕突然被老妈骂，毕竟他和她一样挑食但又想起那个吃啥都香的舅舅，真是羡慕啊。

    他突然惊讶发现自己怎么视角新颖的很，每个人都和芝麻点一样，定睛看去发现自己在扑哧翅膀。

      扑哧翅膀？毕竟是成年人，下一秒他又坠下去，掉到货架玻璃上晕得东西南北在脑子里开会。他迷糊恍着小脑袋看，原来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麻雀。

      铺子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午餐，他突然想起了在家的妻子，她总是做着可口饭菜，然后自己再刷碗，两个人腻了再换过来。想起妻子还怀着孕，她起身不便，自己的母亲会细心照顾，但总是耳提面命的告诉他要体谅妻子，她很不容易。

      他急了，扑向铺子两位主人，在撇道店铺里似乎还有两道身影，但他已无暇顾及。他飞驰过去，然后一切就和烟雾一样散去。

      他还在街上，这时两道年幼的孩子仍相互推搡着朝远处跑去。他想和他们面上问问情况，发现原来此刻别人无法注视到他，他是麻雀群里不现身的存在。

      时光不信邪，他父亲年幼告诉他不要放弃任何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他的母亲也会在每一个遗憾前替他惋惜。珍重啊！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些。

      他见到小女孩带着灵幡看着一位慈祥的太太，穿透在一片漆黑得和墨一样浓的夜里流淌。时光想或许花不了多少时间，呆在女孩的头顶。

      一簇簇火龙在这夜色朦胧的山里，带着寒凉的风，女孩子蜷缩在父亲怀里，还明白不了生死与告别。时光看着她，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落下眼泪。

      仿佛他应该为此悲伤，同时也为女孩悲伤。他知道，过早离别对孩子来说不是好事情，而且他也明白女孩没有学会和离别说再见。

    他就像突然知晓了全局一样，于是他不顾一切冲向女孩，希望至少自己可以成为陪伴。      这时，空中传来的声音告诫，不要停留。四面八方竖起的荆棘围绕起来，像是尖刺宁可满身伤痕都要包裹起来。

      时光，直冲俯下，此刻小小圆圆的麻雀却和苍鹰一样气概非凡。刚做好全身都得疼痛时，却发现尖刺扎向他时，，柔软的不可思议。

    周围一切都在散去，他和她立在一片白里。

    “你不害怕吗？你不害怕吗？”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青年自己的模样，大步走上前，抱住了她。

    “我怕，没人不怕，但总要尝试，未来怎么能不好呢？”

    她没有回答，只是点着头嘟囔着，我不该忘记不该忘记。眼泪在这个只有他半腰的小小少女眼睛像是两块要碎掉的星星。

    “都爱你的，离别是我们另一个大人的世界啦，你只是先走了一小步，不要急，就有更多相遇的……”

    时光牵着幼儿的手，话还没有讲透底，就发现千千万万条水组成的鱼托着他往上空走去。

      他急的往旁边挪动，却发现少女身形渐渐拉长，阴郁的外表下却仍努力发着芽。她伸着手挥舞着告别，脸上是诚挚又含蓄的笑容。

      他开始恨这段旅途，没意外他想这一切结束他就该回家去了。

    果然，顺应天时，这里时间流程过的格外的快了。而他又变成了一只小麻雀只能站在这个树枝歇歇脚，另一个电线听听八卦。

    路过一对年轻情侣，他发誓他真的不想看分分合合撒狗粮。实际这对家伙也不是很正统谈恋爱，对面的男生似乎也不是总能找到她的点。

    但说实话，他觉得他们平平淡淡。他们没有大量金钱和礼物，更多的是陪伴和吵架。其实他觉得他们过的扣扣搜搜的，每一个钢蹦都掰开花。最大的礼物是看着少女网购鲜花自己扎了花束，然后各种火锅和烤鱼，和奇奇怪怪不是正菜的菜都是休息日犒劳餐，还是自己做的。

      然后两个人因为各种鸡皮蒜毛的事吵架和好。他这时特别怀念起自己的妻子来，也不知道现在她看到自己消失会怎样的难过。而且这么比较下，明显自己的老婆更棒啊，至少他和她的家没有要刻薄到外出吃饭都少去。

      他斗气昂扬站着，直到他看见他们变出个孩子，才明白了，人类幼崽都是吞钱兽是有道理的。

      她和他，从那天开始，就在风风雨雨里给孩子撑起了一个家。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困意，盯着两个人背着崽决定以后吵架就去酒店吵。吵完回家一个做饭和好，一个做事和好。他扑哧又笑出声来，真是幼稚又有点心酸。

      看着努力爬行的娃，他在身旁加油鼓气。

      看着邯郸学步的娃，他扑哧扑哧笑着又用翅膀尝试扶着。

      …….他突然醒悟，他该回去了。于是他展翅再次飞向高空，这次他没有停下翅膀，直到翅膀挥不动，眼睛酸涩。

      时光再次恢复意识时，自己正躺在爸妈家的沙发上，妻子给肚里崽崽买的麻雀娃娃正叽叽喳喳的念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突然发觉，自己家里贴在冰箱上方那张外婆外公的画像格外眼熟。

      记起那时还小，母亲抱着他坐在阳光下，很珍重的告诉她这是承载着她和舅舅长大的地方，是外公外婆很认真养大不争气的他们的地方。

    然后他猛的起身，感受到了其实父母也很努力把整个世界给他。

    03

    后来的后来，时光的孩子翻出老家的一本相册，他抖抖地打开，上面写着：以此记，我亲爱的人。里面修复又褪色的少女依偎在她的奶奶身旁，笑得像颗苹果糖。

    下面标注着：忘记她，是我幼时的天崩地裂。我的父亲说，他梦见他的母亲告诉他，我是一盆晚山。而这也成为我与自己最大的和解，所以我可以破破烂烂，但记得出发。

    而后来的照片除去其他亲人们，最多的就是他。拍的不好看，但批注却大半。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