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晚自习,班主任照例巡视教室几遍,走之前叮嘱班长高一鸣管好纪律。此时高一鸣像一只温驯的绵羊,极其听话。班主任交代好一切放心的回家了。
第一节晚自习极其安静,第二节晚自习开始有了声音,第三节晚自习大家完全放飞自我,尤其是晚自习最后十分钟。高一鸣站在讲台上,用黑板敲了敲讲桌说,还有十分钟就下学,学习要劳逸结合,现在放松十分钟,我给大家放一首好听的歌。
话刚落下,教室里响起了同一首歌,似乎大家早就猜到高一鸣会放这一首歌。高一鸣走下讲台,坐回自己座位。接着唐亚飞就喊高一鸣,一鸣你过来。高一鸣问什么事。唐亚飞说有事说。高一鸣走到唐亚飞同桌旁边说怎么了。唐亚飞说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吗。高一鸣唐亚飞左侧同桌的书就要敲唐亚飞的头。唐亚飞立马伸手挡住说,难道你不想过来吗看一看吗,你自己不想过来,谁都叫不来你。高一鸣说滚。旁边几个男生也跟着瞎起哄说,班长,要不你别走了,直接坐我们后排吧,我们区长还有我们这些人双手欢迎。
我心想真恶心,马屁精。高一鸣笑着说行啊,我坐你那儿,你坐我那儿。那个男生说班主任还不得把我劈死。高一鸣说班主任是个讲理的人,不会乱来。那个男生又问我们后面有什么好的,前排不香吗,不仅学习好又是老师的宠儿。高一鸣说好有好的地方,坏有坏的地方。
唐亚飞起哄道班长要不你和我换吧,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不是冤家不聚头,既然你和我们区长是冤家,那也是欢喜冤家,说不定以后还能凑成一个好字呢。这下不得了,周围的男生女生哄堂大笑,我却抬不起脸和唐亚飞辩驳。
高一鸣呵斥道,胡说什么,我不要脸,人家女孩子还要脸,以后少胡说八道。唐亚飞说你倒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高一鸣拿起书狠狠打了唐亚飞一下,唐亚飞笑的花枝乱颤。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捱到晚自习结束,反正觉得时间过的太慢,似乎有一万年那么久。我的记忆也仅剩这些,其他的全都忘了。
一放学,唐亚飞高一鸣一行人就走了。过了很久,张海峰轻轻推了推我的胳膊肘,低声问你生气了。当时,我只觉得自己特别冷,浑身都冷,冷的我牙齿打颤,舌头僵硬,冷的我头疼,冷直沁骨头。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忘了周围。
回到宿舍,我就把自己埋在被窝,所有的被子盖上,仍觉得冷,又把脱下的衣服棉袄全部盖上,还是觉得冷。我感觉自己生病了,我害怕自己生病,每次生病总是很费劲才能治好。
整个夜里,我都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像是做梦,又像是清醒,甚至还像回到了白天,感受到同学们齐刷刷的不怀好意的眼神。我觉得自己像一只猴,被人耍来耍去,被人看来看去,被人指指点点,惹得周围的人捧腹大笑。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厌恶这种感觉。
我是被张亚冉叫醒的,她见我一直没起床,以为我太困了,直到大家都走了,我还躺床上。那天张亚冉值日打扫宿舍卫生,正要锁宿舍门时,抬头一看就看到了睡在上铺的我。她说她叫我起床叫了好几遍,平常我都是宿舍里起床最早的那几个人之一,这次却反常。张亚冉觉得不对劲儿,一摸我额头竟然烫手。她吓的急忙回教室找班主任,班主任却一直没去早读。张亚冉只好找郑榕榕帮忙,郑榕榕一听急忙跑回宿舍,她叫醒了我。我只觉得冷,像是掉进冰窟窿。郑榕榕又跑回教室找唐亚飞帮。
那时学校里还没有医务室,虽然学校在县城,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送医院也不知道怎么送。唐亚飞找班长高一鸣让高一鸣去找其他在校老师帮忙。晨读时一般都是班主任去教室监督学生,毕竟不是初一学生,这个关键时刻,全靠自觉学习,班主任一般都管的不是很严。高一鸣去办公室找老师,办公室空无一人,去隔壁班找老师也没找到老师。
大家都急得团团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郑榕榕说要不我去外面找医生过来看看,丹宁烧的很厉害。唐亚飞说你别去了,还是我和高一鸣去吧。郑榕榕看了看高一鸣,知道高一鸣和我有过节,担心高一鸣不会按唐亚飞说的做。
郑榕榕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班长还得看着班里,万一班主任来了不好交代。高一鸣说还是我和老唐去吧,你在宿舍看着她。我知道附近有一个诊所,我和唐亚飞跑着去,再怎么说我跑得肯定比女生快。郑榕榕问唐亚飞意见可以吗。唐亚飞说就这样吧,希望区长能挺过去这个坎。
据唐亚飞说高一鸣去校外找医生的时候,跑的比兔子还快,那是他见过高一鸣跑的最快的一次,打破了高一鸣个人吉尼斯记录。唐亚飞还说我那次发高烧,多亏高一鸣跑着找医生,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医生给我输了整整六瓶药水,高烧才慢慢下去。
郑榕榕知道我不待见高一鸣,就说高一鸣是班长,他不帮忙谁帮忙。唐亚飞说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郑榕榕和唐亚飞争执不下说,你不懂才不要乱说话。我知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是真心帮助我,急忙说不管是谁,我都要对你们说声谢谢。可能他们无私的帮助感动了我,我没有控制住自己在他们面前掉泪了。
有人说长大后的眼泪分为两种,一种是笑着笑着就哭了,一种是哭着哭就笑了。我觉得自己属于两者之间,又是难过又是高兴,又是高兴又是难过,说不出来的滋味,反正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好像有了家的感觉。我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家的感觉。
唐亚飞不适时宜地说了一句话,李丹宁,医生说你受到了惊吓才发烧的,你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吓住了,我们那边有湿婆专门看这个,要不我带你去看看。郑榕榕瞪了唐亚飞一眼说,你别吓唬丹宁,本来丹宁好了,要是你把她再吓住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唐亚飞嘀咕一声说,我说的是真的,我小时候就被吓出过高烧。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和高一鸣冰释前嫌,仔细想来,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一开始,我们从误会开始的,从互不理解认识的,好像这是一个糟糕的故事。
我本来想让唐亚飞代我向高一鸣说声谢谢,可又觉得自己过于敏感,显得自己小气,矫情,索性就算了,如果碰到合适机会,再对他说谢谢吧。
班主任知道这件事后,在班里点名表扬了班长高一鸣。高一鸣还像以往那样看上去玩世不恭,吊儿郎当。从那以后,大家都不乱开我和高一鸣的玩笑,唐亚飞也不再在我面前提高一鸣。
张海峰又买了几盒新磁带,说有空让我听听。每次听歌之前,我都要先看磁带里的歌词再听歌。我看到那行字体: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我看了一下歌名叫《2002年的第一场雪》,原来是刀郎唱的。我好奇地问张海峰这首歌好听吗,是不是男生都喜欢这首歌。
张海峰说好听也说不上好听,但是有一种味儿,一种悲凉的味儿。如果说我听完这个答案,内心没有一丝波澜,那绝对是谎话。我等着张海峰回答另一个问题,不由想起高一鸣在教室里循环播放这首歌。张海峰说可能这首歌一开始听不好听,多听几次就会发现,越听越好听,越听越觉得心酸。我想问张海峰你听了几遍以后也会觉得悲凉吗,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便放弃了。
张海峰问我怎么问这个,我说没什么。张海峰说好多人都说这是刀郎写的他自己,刀郎还有另外一首歌也挺好听,叫《冲动的惩罚》,你听过吗。我说没有。张海峰说你可以听听,我说这是一首情歌吗,张海峰一愣说,当然了,好像是写给他妻子的歌。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张海峰,只好让张海峰帮我找到《冲动的惩罚》,被张海峰一介绍,我非常想听一听。张海峰给我调到这首歌,说还有刀郎的一首歌可以听听。我说什么,张海峰说《披着羊皮的的狼》。我惊诧地说什么。张海峰重复一遍名字,真的不可思议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歌曲。我说这些磁带上有这首歌吗,张海峰说没有。
也许是张海峰的原因,我对刀郎有了改观,也许是高一鸣的原因,我对刀郎的歌改变了最初的印象。我知道一首诗代表一个人的内心,一首歌也是一个人的故事。可能我还没体会到刀郎的情感,所以不管我怎么听都没听出背后的复杂情感,只是曲调听上去真如张海峰说的悲凉,苦情,好像一个人历经的情感故事,它是那么坎坷不平,注定悲剧。
不得说那场雪让我记住了2002年的第一场雪,让我记住了刀郎,当然还有一个人。
关于这次月考,班主任说要按照月考成绩重新排座位,这也就意味着名次越靠前,就有更多的选择座位的空间。虽然每次我对考试都是又爱又恨,还好,爸妈从来不问我考试考的怎么样。不管考的多差,都由我一个人承担。
考完试,三天以后成绩就会出成绩。这次周末之前,大家都要换座位,选择新的同桌。虽然如此,有些人已经私底下说好和谁同桌,和谁邻桌。我不知道该和谁同桌,也不知道该和谁邻桌,只好听天由命,随遇而安。
也许我是一个恋旧的人,不管对什么都恋旧,包括我的座位。别人都换了新座位,新同桌,新邻居,而我依旧选的原先的座位,只是我周围的人都变了。我左侧的同桌变成另外一个人,郑榕榕还在她原来的座位,唐亚飞还在我前排,张海峰往右移了一个座位,我的右同桌变成一个陌生人。张亚冉如愿以偿地和武小静成了同桌,两人更加密不可分。吴彤彤座位也往教室前面位置移了。
虽然我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但是我还是心里不舍。后排换了新面孔,也留下了几张老面孔。我和张海峰中间隔着一个人,起先没觉得什么,慢慢地我发现特别别扭,每次想和张海峰说话的时候都像千里传音。为此,我不再和张海峰像以前那样说话了。
似乎人一不说话,距离就拉远了,不知不觉就远了。不说心里的距离远近,就说从接触的距离来看,确实比之前远了。这让我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是风筝线说断就断,然后风筝飘向别处,线慢慢落在原地。
我的左侧同桌是一个大胖子,而且完全超出想象,坐在那里能把所有空间占的满满的,不留任何空间。我的右侧同桌也是一个男生。虽然我和他不熟,但是我知道他一点也不爱学习,看上去像是街上的混混,他总是以混黑道自居,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黑道里面一员,反正我从心里没办法和他成为朋友。
我左侧的同桌留给我的印象特别爱睡,上一天课就睡一天,绝不含糊。他还爱熬通宵去网吧打游戏,一打就是一个夜晚,身上总是散发出浓浓的烟味儿。我从来不觉得烟味儿好闻,我不喜欢烟的味道,更不喜欢这样不好好学习,通宵打游戏的同学。所以,我和他根本没怎么说过话。
座位一换,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一切都陌生了,好像换了一个世界,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适应,该如何喜欢这样的环境。我又不敢告诉班主任,更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我怕告诉他们,他们笑话我,他们一定会说谁让你考的名次差呢,要是考好了怎么会那么被动选别人选剩下的座位。这让我突然怀念起以前的日子,怀念有笑有泪的日子。
周末放学回家,母亲告诉我父亲去了市里化工厂上班,说是专门染色上料。虽然我学的化学知识不多,化学学的也不好,但是我知道但凡和化学有关,时间久了就会生病,特别损害身体,年轻时不显,过了四十所有的病都跑上门了。我给母亲说能不能换份工作,实在不行闲着,反正比去化工厂强。母亲说化工厂里工资挺高的,好多人争着抢着要去,这还是父亲的一个朋友给托关系留下的一个职位。我说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母亲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说要是好人干嘛让我爸去那,那是要命不要钱的地方。
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那又什么办法。
虽然家里置办了弹花机,轧花机,但是一开始生意并不好,没人知道我家做这个,也没有宣传广告。为了缓解经济压力,父亲就去了化工厂。我见母亲泡了一大盆的衣服,水里散发着化学的刺鼻味儿,水里的颜色也早已变成混浊色。我心里很是难过,却又不能改变什么。
我总是在难过的时候,想起林凯,心想要是他知道我现在这样一定会安慰我,鼓励我,也会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让我看到世界还有一道阳光温暖我。转念一想,我才不会告诉他我的窘状,更不会在他面前诉说我的难过。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为我难过,不想给他增添烦恼。
我偷着把大盆里父亲泡洗的工作服洗了出来,晾在凉条上。可能洗的时候化工的味道辣的我的眼睛直流泪,一滴滴泪水都融进了洗衣盆里。
在家里把能干的活都干了,只为能减轻母亲的生活重担,不让母亲那么劳累辛苦。必不可少的就是摘棉花,冬天本该没什么农活,但是摘棉花却永远摆在面前。在家呆几天就摘几天的棉花,母亲还笑着说我和妹妹都很了不起,竟然早早学会自给自足。
回到学校,我先回宿舍换下衣服,用洗衣服泡上,晚自习后再洗。进了教室,第一眼竟然和高一鸣的眼神相撞,我急忙低下头走到自己座位。高一鸣的眼神很平静,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不是像高一鸣那样平静,生怕自己暴露出不该暴露的。班里还没几人,没想到高一鸣来的比我还早。
高一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望着窗外,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孤单的样子。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就遇见过。唐亚飞没在教室,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向高一鸣当面说谢谢。
正当我迈出第一步时,唐亚飞忽然闯入门内。唐亚飞看见我笑着说哟,区长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说早来也是来,晚来也是来,赶早不赶晚,你怎么也这么早。唐亚飞说我和你可不一样哦。我说哪里不一样,唐亚飞说我去网吧上网,你去吗。我说不去。唐亚飞说我猜你也不敢,像你这样的女生怎么会去网吧。我说那你为什么还去,你也可以选择不去啊,不去也死不了人。
唐亚飞说给你说你也不懂,你听说过一醉解千愁吗,上网打游戏就和一醉解千愁一个道理。我说一醉解千愁也不是天天一醉解千愁,也不是因为一醉解千愁而耽误正事,你现在的正事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等你以后考上名牌大学想打什么游戏就打什么游戏,想什么时候打游戏就什么时候打游戏,可是现在不是上网打游戏的时候,你实在忍不了,就等到考上重点一中上网打游戏也行,也不是到了那时候,就不能上网打游戏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唐亚飞笑了说区长不亏区长,说话就像机关枪嘟嘟的,能打死一片人。我见唐亚飞又开玩笑,立刻严肃起来说,少打岔,你又取笑我。唐亚飞说区长你是个好人。我不懂唐亚飞为什么冒出这样一句话,唐亚飞又补了一句,李丹宁,你是一个好女孩儿,以后谁娶了你谁有福气,也不知道是谁造了八辈子的福娶到你。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瞬间想到林凯,想到林凯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唐亚飞见我不说话了,以为我生气就说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说不管是真心话还是违心话,我真的觉得现在不是上网打游戏的时候,过了这个阶段,考完高中,你什么时候打游戏不可以,要是错过了这个阶段,也许你会后悔一辈子,就算你想重新回到这一天也不可能了。
唐亚飞笑了笑不再说话。沉默几分钟,唐亚飞喊高一鸣说一鸣,还出去吗。我立刻紧张起来,心想刚才我说唐亚飞的话高一鸣肯定也听见了。高一鸣说你说去就去,你说不去就不去。唐亚飞说要不我听听区长的意见。高一鸣说随便。唐亚飞转头问我还去不去,我说真心话是别去,违心话是想去就去。唐亚飞说一鸣区长说不让我们去,我刚想说我什么时候不让他们去了,高一鸣却说那就别去了。
唐亚飞小声说区长,你说的话比我说的话管用,一鸣听你的不听我的。我白了唐亚飞一眼说胡说八道。唐亚飞说李丹宁,我从来没有佩服一个女孩子,你是我第一个佩服的女孩子,勇敢,正直,善良,就是有点凶,说实话这就是个性,我希望你永远都是这样,一辈子也别变。
我说谢谢你不吝夸奖,我变了怎么样,不变又怎么样,有什么区别。唐亚飞说你要是变了,我害怕到时候我认不出你,还有一个人,也会认不出你。
我不吭声了,唐亚飞说你肯定知道是谁,我不说名字你也知道。我说知不知道有什么用,又不能考试多考一分,又不能让我挣一毛钱,更不能让我人见人爱。
唐亚飞说你要是用钱找我啊,也可以找他啊,他比我有钱,你可别小瞧了他,他家比我家有钱。我说呸,我嗑钱。唐亚飞说那你嗑什么,我一时噎在那里,过了几秒说,嗑分数。
唐亚飞说看你实诚一人,给你指条明路,你就抱那个人的大腿就行,反正将来你要嫁人,他要娶媳妇,跟谁都是跟,还不如跟一个有钱人。
我说他有钱吗,有多少钱,他家有钱是他的钱吗,他家的钱他能做主吗。
唐亚飞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独生子,家里的钱都是他一个人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花在哪儿就花在哪儿,绝对不会亏待你,他对你也有意思。
我急忙打住说停,越说越离谱,钱可买不来爱和尊严。唐亚飞笑了笑说,区长你太天真,我都没见过你这么天真的女孩儿。我被唐亚飞说糊涂了,唐亚飞说谁还和钱过不去,这个世界没啥也别没钱,没钱都上不了学,娶不上媳妇,也会被人看不起。
我说以后我也不娶媳妇,你给我说不着这些。唐亚飞说那你得嫁人吧,没钱你怎么嫁个有钱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说我没钱就不嫁呗,那还不简单,难不成我还求着他娶我,我做不到。唐亚飞说我说的你可以考虑考虑,他人真的不错。
我忽然觉得唐亚飞的话变了味儿说,你什么时候变成媒婆了,我听说过女媒婆,可没听说过男媒婆。唐亚飞笑着说管它是男是女,只要是好事就行。
我权当一个笑话听听,一笑而过,心里愈发觉得和高一鸣不是一路人。高一鸣家有钱,我家没钱,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穷人只能找穷人,富人也是找富人,这样才能门当户对,要不然自己没那个经济实力怎么赢的人心服口服。
没多久,郑榕榕也来了。郑榕榕一看唐亚飞坐在座位上学习,倒是吓了一跳说今儿太阳从东边落下去了,真是稀罕事。唐亚飞说你怎么不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有你想的那么差劲儿吗。郑榕榕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说完我们三个哈哈笑了起来。
唐亚飞脸竟然红了,说我真的那么差劲儿吗,我觉得自己又帅又酷又善良,多好一个小伙子,前途无量,前程似锦。我和郑榕榕假装吐了,郑榕榕说快丹宁快掐我胳膊,我怀疑自己走错教室了。
我和唐亚飞忍不住又笑了。
唐亚飞说从此以后我要洗心革面,从头再来,一会儿出去理个发,从头开始。郑榕榕说别,这样就挺好的,再理发就成秃子了,还没四十就成大爷了。唐亚飞说滚,我就不会推成光头,亮瞎你们的双眼。
郑榕榕说可以啊,有本事现在就去推成光头。唐亚飞说大冬天的你想冻死我,你不想让我活,我自己还想活。郑榕榕说只要你敢推成光头,我和丹宁就给你买一个帽子,代表你立志从头来过。唐亚飞说君子一出驷马难追。郑榕榕说君子一出驷马难追。
唐亚飞好像被我和郑榕榕说的动心了,说老高,走,现在就走。高一鸣转身问去哪儿。唐亚飞说去了就知道了。高一鸣问什么事。唐亚飞说理发。高一鸣盯着唐亚飞的头三秒疑惑地问理发,再理发不就成秃子了。唐亚飞说别问了,你就说去不去吧。高一鸣说你不是说学习哪儿也不去吗。唐亚飞说我说了去理发,不是去上网打游戏,只要不是上网打游戏就行。高一鸣说那就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我和郑榕榕忍不住偷着乐。郑榕榕说他要是推光头,真的给他买一个帽子吗。我说反正他没说买什么帽子,到时候我们就给他买一个最丑的,要么就买一个最便宜的,就看他敢不敢戴。
郑榕榕说先别说帽子,要是他推成光头,那我真的佩服他。我说他推不推光头倒是其次,如果他戒掉上网打游戏,那我才佩服他佩服的五体投地。郑榕榕说这有什么难的,我说这可不是说的那样,我们对游戏不感冒,打不打游戏都无所谓,但是对他们喜欢打游戏的人来说,不打游戏简直要命,比戒大烟还难受。
郑榕榕笑着问我你去过网吧打过游戏,我说没有。郑榕榕说那你怎么知道,我说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等着唐亚飞出洋相,想想都觉得开心。
郑榕榕说丹宁,没想到你坏起来蔫坏,看来你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我被郑榕榕说的不好意思,说没事偷着乐呗,没乐子还不能找点乐子解解闷。
郑榕榕听完,不由笑起来。
郑榕榕、我和唐亚飞打的这个堵,不知道能不能成。说实话,我并不希望唐亚飞推成光头,我只是希望他能以此时时刻刻警示自己,上网打游戏有毒,比吸毒还毒。其实,我也不知道推个光头能不能起到警示的作用,也许这就是急病乱投医,恨铁不成钢吧。
我真的没想到唐亚飞说到做到,当他顶着一道道亮光进教室时,我和郑榕榕都傻眼了。下一秒,我和郑榕榕相视一笑,差点大声笑出来。更想不到的是,不仅唐亚飞光头,高一鸣也成了光头,两个光头在一起,那真的是万众瞩目,我猜这绝对是他两这辈子注视率最高的一次。
说实在的,唐亚飞一下推成光头,我觉得特别不自在,准确来说,很是陌生,总感觉变了一个人。唐亚飞坐到座位上说我已经兑现承诺,你们什么时候买帽子。我和郑榕榕憋住笑,憋的实在难受,只好抹过脸偷偷笑。唐亚飞见我两偷笑说,你俩要是失言,我就和你们急。我只好趴在桌子上点头示意,郑榕榕忍着笑说今天买也来不及了,明天买吧。唐亚飞紧追不舍地问明天什么时候我能戴上帽子。郑榕榕说中午我和丹宁就去买,还不行吗。
唐亚飞带着狠意说说到做到啊。果不其然,班里突然多了两个光头,瞬间成了爆炸性新闻,大家纷纷采访他两发生了什么。有人说他两失恋了,有人说他两钱掉了,有人说他两中彩票了。我和郑榕榕装作若无其事,看来这个笑料一时半会不会散去。
静下心来,我真想问问唐亚飞,高一鸣怎么也推成光头了,难不成他们内部被唐亚飞策反了。我正低着头做练习题,突然桌上蹦出一个纸条,我看了看四周,好像没人发现异常。我打开纸条,一看是唐亚飞的字迹,心里不由放松下来,上面写着我给高一鸣说了推光头的原因,他说他也想推光头,你能也给他买一个帽子吗,回头给你帽子钱。
这段短话,我反复看了好几遍,怎么也看不出破绽,也看不出其他意思。我正想着要是给高一鸣买帽子,我该给郑榕榕解释。要是我真的答应帮这个忙,我到底是帮的谁的忙,是帮唐亚飞的忙,还是直接帮高一鸣的忙。如果说帮高一鸣的忙也没什么,毕竟他也帮过我一次,正好我和他两清,我也不要他的帽子钱。反正买一个帽子也是买,买两个帽子也是买,顺手的事。难就难在郑榕榕这里,万一郑榕榕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不想了,如果郑榕榕问起来就实话实说呗,反正我不想欠别人的情,要不然睡觉我都不踏实,早还完早干净,省的牵肠挂肚。
当天夜里,女生宿舍炸了锅,大家都在说唐亚飞高一鸣光头的事情,没想到他两成了大家的笑料,说不定也在男生宿舍也炸了锅,毕竟一下多了两个光头,而且事先毫无预兆。
可能太高兴了,很久没有碰上这么开心的事了,一下睡还真睡不着。一想到唐亚飞和高一鸣光头,我就忍不住想笑。这样一想,还蛮觉得疯狂的,像是青春疯狂的生长。
第二天晨读时,班主任就发现了班里的异常。班主任走到高一鸣跟前,在和高一鸣说什么,接着就走到唐亚飞面前,问唐亚飞家里是不是出事了。唐亚飞说没有,就是想换个发型。班主任说那也不能冬天推成光头啊,那多冷啊,就算推光头也应该在夏天。唐亚飞没有说话,生怕班主任提出其他问题。
初中生除了学习,其他的都是秘密,秘密的生长,秘密的发育,秘密的交友,秘密的疯狂。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打破无趣的学习和生活。
还没到中午,唐亚飞就叮嘱我和郑榕榕买帽子的事。我说我还没给我爸爸买过帽子,这是第一次给男生买帽子,还不知道买什么样儿的。唐亚飞说你们买什么我就戴什么。郑榕榕说要是买回来不合适怎么办,唐亚飞一听急了,知道钻了圈套说,那可不行啊,不合适接着买,买到合适为止。
我和郑榕榕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说知道了。
中午一下课,唐亚飞就催我和郑榕榕出去买帽子。郑榕榕说那也得先让我们吃过饭啊,不吃饭没力气走路,没力气走路就没力气买帽子。唐亚飞一听急的一脸汗,差点哭出来说,我的祖宗姑奶奶,你们买完帽子回来,想吃什么就带你们吃什么,这下满意了吧。
我和郑榕榕若有所思的说,乖啊,乖乖等姑奶奶回来哦。唐亚飞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和郑榕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越想越觉得便宜了他们。明明他们推光头,为什么让我们给他们买帽子。想了想,想要回头也不成了。我和郑榕榕去了几个地摊儿,一问真有卖帽子的。郑榕榕想要买鸭舌帽,我想要一个老年人帽,就是那种能包裹耳朵极其保暖的棉帽子,下雪也能戴,绝对冻不坏耳朵。郑榕榕笑着说实用是实用,就是缺少美观,要是买这个,他会戴吗,到时候还得再花一分银子重买。我觉得郑榕榕说的有理,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最后,我两经过商量买了两个带绒的鸭舌帽,既美观又保暖,就是比其他帽子贵点。郑榕榕说先让他请咱们吃饭,吃完饭咱们再给他们帽子,不能这么便宜他们,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宰他们一顿,可不能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说是不是忒狠了点儿。郑榕榕说反正他两有钱,不宰他们宰谁。我想也有道理。
买完帽子,我两就回教室了。唐亚飞看见我和郑榕榕回来,松了一口气说,我的祖宗姑奶奶终于回来了,帽子买回来了吗。郑榕榕举出双手示意空空如也。唐亚飞又紧张地看向我,眼神巴巴的,别提多可怜。我笑着说看把你吓的,两个鸭舌帽,一黑一白,你看你们喜欢什么颜色,自己选吧,其他的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说完,我就从身后拿出两个帽子。
唐亚飞笑着说我就说你两说到做到,不会坑我。郑榕榕说这两个帽子可花了我们两不少,请客吧。唐亚飞说好说好说,只要帽子买回来吃什么都好说。唐亚飞拿着两个帽子快速走到高一鸣身旁,高一鸣选了一个黑帽子,唐亚飞选了一个白帽子。唐亚飞戏谑地说,你俩真会挑,这不是黑白无常吗。
我和郑榕榕忍不住笑了,郑榕榕说难不成给你们买顶绿帽子,你们要吗,地毯老板说随时管换颜色,只要不退货。唐亚飞一听脸立马耷拉下来,说哪有送人绿帽子的。郑榕榕说谁说不是呢。
唐亚飞戴上帽子,照了照镜子,满意地说帅,又回到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帅哥。郑榕榕白了他一眼说自恋狂。高一鸣喊了一声老唐去吃饭。唐亚飞说她两还没吃午饭,我们一起去吧。高一鸣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只说了两字,走吧。
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一个玩笑,没想到他们当真了。唐亚飞见我两不动,就说傻愣着什么,一起去吃饭,走,去晚了,就没好吃的了。我不想去,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高一鸣。郑榕榕拉着我胳膊说走啊,错过这次下次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
还别说高一鸣戴上黑帽子,立马感觉不一样了。没戴帽子之前,两人怎么看怎么像劳改犯,戴上帽子以后,精神和气质立马不一样。尤其高一鸣本身就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戴上帽子感觉更像谢霆锋,本来他的轮廓五官都和谢霆锋有些相似。
郑榕榕和高一鸣也不熟,所以两人也不说话。当着高一鸣的面儿,我两也不好和唐亚飞开玩笑说笑话。结果四个人,看着像是三个人,总感觉多了一个人。至于谁是多余的,我就不明说了。
唐亚飞问吃什么,我说随便,郑榕榕也说随便。唐亚飞说你们有忌口的吗,没忌口的我吃什么你们也吃什么,可以吗。我没想到唐亚飞这么细心,这么会关照人的情绪。唐亚飞见我两没异议,就带着我们去了上次去的土豆粉的小饭馆。
我们坐到一个角落,正好坐四个人。高一鸣和唐亚飞一排,我和郑榕榕一排,唐亚飞和郑榕榕面对面,高一鸣和我面对面。我刚要倒热水,高一鸣说我来吧。唐亚飞去前台点单,点了四份土豆粉,四个土豆鸡蛋饼,还问吃不吃其他的。我和郑榕榕急忙说够了。
唐亚飞坐下来,想要活跃气氛,笑着说都是同班同学,千万别拘束,俗话说有权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唐亚飞不说还好,一说气氛反而尴尬到极点。高一鸣假装咳嗽一声说,口渴了吧,喝点热水。
郑榕榕和我各自说了声谢谢。
没多久,唐亚飞说他出去转转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紧接着唐亚飞说桌,你和我一起去选选。郑榕榕说走。我刚想喊郑榕榕,还没说出口,他两就匆匆跑了。我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无措,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了缓解紧张尴尬,我只好假装望向别处。
高一鸣说谢谢你给我买一个帽子,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礼物。我有点不敢相信,却只得强装镇定。高一鸣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其实我不是那种人,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我刚想说他不是我想的那种人,可是我又不知道他是我想的哪种人。
高一鸣停下来喝了口热水,看上去他也有些手足无措。我说你不用谢我,要说谢也是我该说谢谢,上次要不是你及时找医生,说不定我也不能在这和你一起坐下来吃饭。他急忙说不不不,好像结巴了,一个不字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我被他逗笑了。高一鸣说你一笑我就不再紧张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害怕你,就像老鼠见了猫那样,从小到大我没怕过谁,你是第一个,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我说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老鼠,你是猫。高一鸣又连说不,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不。我说这下我们两清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高一鸣一听立马急了,说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不想欠别人的恩,尤其是情。高一鸣脸刷的红了,我没想到别的意思,只顾着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却忽略了他的内心想法。他像是不相信似的说清了,两清了,就这样两清了。我说是的,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
高一鸣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沉默着,各自端着各自的热水杯,大脑空白一片,生怕说一句话都是错的,做一个肢体动作都是错的,做什么都是错的,反而不说话不动觉得踏实安全。
不知多久,前台喊了几声56号,高一鸣站起来拿着号码牌去领饭。他一下把四份土豆粉端了过来,我说我去拿筷子,他说不用我去吧。他拿了四个小勺子,四双筷子,分给我一份。他见我没动筷,说吃吧,一会儿就凉了。我说我去找他们,你先吃吧。说着我就要站起来,他扑通一声也站了起来,那扑通一声听着碰了腿可疼了,他却面无表情。我心里都替他觉得疼,心想要是疼就说出来,千万别装。
我只好坐下,他才跟着坐下。我想告诉他其实他错了,不是他害怕我,有时我也害怕他,这种害怕不是那种害怕,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害怕,反正是一种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说,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我硬着头皮说你看上去很像谢霆锋。高一鸣头也不抬地说我帅还是他帅。我说你帅。高一鸣说哦。
我没想到高一鸣会是这个反应,心里不免打怵可能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像谢霆锋,可能不喜欢把他和谢霆锋做对比,心里大喊唐亚飞郑榕榕赶紧回来吧,赶紧回来吧,太尴尬了,尴尬死了。高一鸣也没再说话。
我不安地吃着碗里的土豆粉,却忍不住偷偷瞧高一鸣的脸色,看来糟糕透顶,得罪谁也别得罪他啊。我说我去找他两回来,要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他说不用管他们,他们一会儿就来了。我忽然觉得高一鸣刚才说的挺对的,我俩这辈子一定是死对头,要么他是老鼠我是猫,要么他是猫我是老鼠,反正谁看谁都不顺眼。如果班里有人看见我两坐在一起吃饭,肯定会说眼花了。
高一鸣一会儿就吃完了饭,我还没吃几口。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唐亚飞和郑榕榕回来了。唐亚飞笑着说刚才看见耍马戏的,一看就忘了,幸亏郑榕榕提醒我。我说赶紧吃吧,说着递给他两一人一双筷子。高一鸣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好像不喜欢听见我讲话,我急忙闭上嘴。
唐亚飞和郑榕榕两人一边吃一边形容刚才的热闹,还说吃完饭带我们一起去看看。高一鸣说好,正好去看看。可能高一鸣在场,我就没有食欲,没吃几口就吃不下去。唐亚飞刚想说话,高一鸣像是打断他的话说,是不是不合你口味,吃的太少了,要不要吃点其他东西。我急忙说这就够了,绝对够了。高一鸣说你可不要和我客气。我微笑着说要是撑的我走不动了,你背我。高一鸣说这是你说的,可别反悔。
我立刻知道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心里暗自叫苦,心想这个火坑自己非要跳,这个痛就自己承受吧。高一鸣见我吃不下去说,是不是吃撑了。我点了点头说是。他说那好,我背你。唐亚飞和郑榕榕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假装我两不存在,我轻轻用膝盖碰了碰郑榕榕,示意她说句话救场。
谁知郑榕榕吃的像头猪,只顾吃什么都不管了。难道一顿饭就把她收买了?
唐亚飞和郑榕榕吃完饭说吃饱了喝足了,走吧。我等着郑榕榕站起来,谁知道高一鸣问是不是走不动了。我急忙说不是不是,我可以自己走路。我生怕自己出丑,尤其当着这么多人。
唐亚飞和郑榕榕走在前面,我想跟上郑榕榕,好像郑榕榕故意躲开我。高一鸣说你别追他们了,你追不上他们。我说你怎么知道追不上。高一鸣说有句话不是说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我小声重复道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我觉得这句话好像在说我自己。
高一鸣说你真的很讨厌我,这一次他说话干脆利落。我说不敢。他说不敢什么,我急忙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觉得高一鸣故意捉弄我,只好说我不讨厌你也不喜欢你。高一鸣脸有晴转阴说,不讨厌我也不喜欢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就是不讨厌也不喜欢,还能有什么意思。
高一鸣不解地问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你说了相当于没说。我只好说这些都不重要,谁都不能保证人人喜欢自己,就拿我说吧,我就知道有好多人讨厌我,了解我的人觉得我挺好的,不了解我的人觉得我特别凶,唐亚飞就总是说我凶,其实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凶。
高一鸣说我也觉得你有点凶,但是我发现你对别人不凶,唯独对我凶。我想笑却笑不出来,说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只对欺负我的人凶。
高一鸣说我们能做朋友吗。我瞬间想到林凯,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不应该想起林凯,我记不清我对林凯说过这句话,还是林凯对我说过这句话,还是我和林凯从未说过这句话。反正林凯的影子总是不知何时何地就会突然冒出来。
我看向高一鸣,总觉得林凯就在我面前,可是当我清醒过来,我就知道自己又出现了幻觉,又想起林凯。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响亮声音,可惜你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