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青青?青青……??”
“老奶奶喊你呢,咋不吱声?”每当这时候,奶奶总是很不满的插上一句。
“嗯。”我不情愿的答应了。
“妈妈呢,想妈妈不,她咋不来看你?”那张褶子比眼睛都深的老脸,几乎凑到我脸上,勉强分辨出是逗我玩的表情。
没等她说完,我早就一溜烟跑掉了。留下奶奶在大街上絮絮叨叨、唉声叹气的没完没了。
我就是大家眼里那个卑劣的小女孩……
01
我一次都没有见过妈妈。当然回答不了他们那么热衷又好奇的问题。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妈妈应该跟别人的妈妈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呢?我不知道。奶奶跟别人谈起妈妈时,我也曾耐着性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但还是不太明白奶奶为什么总是长一声短一声的不停唏嘘。
几年里我只见过爸爸一两次,他每次都是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在我印象里那是一张严肃的脸,几乎没有多少话。
我敢肯定一点,他绝对不喜欢我。因为他从来不像别人的爸爸那样开怀大笑,更没有给我一毛零花钱,半次也没牵过我的小手,就连看我的眼神都跟妹妹不一样。
我也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他有时想跟我说话,我从来一句也不搭腔。他就更烦我了,居然也在大街上说我不好的话,我也就更恼他了。偷偷丢掉他好几个打火机,还偷过他的钱。他至今也只是怀疑我偷的,并没找到证据。我早就吓得趁黑埋到了院子里的石榴树下……
但是妹妹却比我幸运多了。爸爸就不讨厌她。还会给她带来一大包城里才能买得到的吃喝用品。好看的花裙子,花花绿绿的卡通书还有沉甸甸的大桶奶粉,并且每次都不尽相同。我不敢问爸爸为什么没有我的,但是也不很伤心。我知道,爸爸走后,奶奶也会骂骂咧咧的,在我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偷偷给我冲几勺子奶粉。但那些花裙子我是再使劲也套不到身上去的。都得趁妹妹睡着了才敢试穿,要不然她会哭闹,奶奶又会打骂我!
我只比妹妹大了两岁,却比她高出了一头。我觉得是零食害了她。我没有大包大包的颜色鲜艳的花袋子零食,所以每到吃饭的时候,我都会饿的饥肠辘辘,来回转圈圈。奶奶经常一天只做两顿饭,而我又没有垫饥的零嘴,只能狠狠的吃,吃撑了也要再咽几口。特害怕坚持不到下顿饭,挨饿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02
那件事以后,村里再也没有小孩跟我玩。其实我内心也是不愿跟他们玩的。
他们都很霸道,会突然袭击。他们的大人更可怕!那一次我就瞎了一只眼睛,但是事后奶奶还打我骂我……
我一直把蕾蕾当做我的好朋友,她妈妈也经常带她来找我玩耍。她妈妈有时也很好,会把蕾蕾的零食分我一小点,那是我最快乐的事了。我也更努力的跟蕾蕾玩耍,她经常发坏的打我一下或踢我一脚,我都故意装作不在意。蕾蕾的妈妈每次都能看见,但她却从来没说过什么。
那天,我们正在兴致勃勃的挖着土,蕾蕾突然把手里玩着的铁铲,猛的拍到了我的眼睛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眼睛里钻出来,脑袋也猛的嗡嗡作响。我恼怒的忍着痛,一把抢过铁铲,朝蕾蕾的方向铲去……
只听哇的一声,模糊的眼缝里我看到蕾蕾满脸的血,蕾蕾妈妈慌慌张张的抱起蕾蕾,狰狞着向我走来……我也惊恐的哇哇大哭起来。突然一只巨大的脚狠命的揣上我的肚子。瞬间剧烈的难受和疼痛后,我就没了直觉,恍惚中自己满手的鲜血慢慢变成红彤彤的一片,像枫叶又像奶奶的红床单托着我在天空里轻飘飘的飞着,飞着……
我有好长时间都是在流泪中度过的,白乎乎中掺杂着血水的东西永远都流不尽……辣疼,怕光,模糊不清,每次拼命的使劲揉搓好大一会,才会舒服点。
大街上几个老太太劝奶奶带我去医院看看时,奶奶都局促的低下头!时间长了,慢慢的也好了。只是那只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用剩下的那只看到了躲得远远的蕾蕾,她脸上有一条横跨的巨型大疤痕。
后来蕾蕾的妈妈天天在我家门口大骂,奶奶不敢出门,就在家里天天骂我……
03
去年家里还发生了一件奇特又恐怖的事情,我差点就丢了性命。从此以后,连最依赖的奶奶,我也生出了恨意。
事情是这样的。
好几天开始,奶奶就反常的大扫除。不耐烦的吆喝我擦窗户,扫地,抹桌子。
两天后,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我一个人蹲在家门口玩着那只很脏了的布娃娃。奶奶却神神秘秘的喊我,让我随她去拿糖。我高兴坏了,跟在奶奶屁股后面蹦跶着往前走。
记得那是老家的后院。随着奶奶去摸过几次知了猴。破烂不堪的房子都倒塌了,院子里的大树好粗好粗,阴森森的吓人。我故意蹲在树下的野草里,奶奶大骂,我才钻出来。
奶奶打开了一间破旧的小屋,里面脏呼呼的,只有一张刚放进去的小床,床上还有一大盘糖果。我欢呼着跑进去,奶奶已经在外面快速的上了锁。我顿时慌了,哭喊着拍打门窗,拼命要出去,糖也在慌乱中撒了一地……
奶奶没开门,还不耐烦的边走边大声乱骂着,把我掉到外面的糖块狠狠的丢进来,舞划着让我安静。
我哭喊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奶奶送来的饭,都被我摔倒在了外面。白天前院传来热闹喧哗的声音。有爸爸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更多的是妹妹咯咯咯爽朗开心的笑。这一切都离我越来越远……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更难过一向爱我的奶奶为什么如此对我,我恐惧的躲到一个角落里,慢慢睡了过去……
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村里卫生室那张脏呼呼的病床上,手上还插着针头,奶奶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我一把拽下了针头,一阵冰凉凉水珠从胳膊上滚落下来,我来不及擦,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我恨极了奶奶,恨极了怪异的生活……
04
今年我终于能上学了,前几年我就眼馋的不行了。奶奶却坚持说幼儿园都是骗钱的。我就只能等着上小学了。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进了学校,我还是不快乐。
我以为在学校里,大家会喜欢我。我装的温温柔柔的,热心帮助每一个小朋友。
可是大家还是对我指指点点。大胆的几个男孩子还时不时打我几下……
我开始变的不温柔,变得不讲理,开始打架,大家都不敢再欺负我,可是依旧没人跟我玩。大家都偷偷喊我独眼侠,丑八怪,狗崽子!
那天,三年级的一个小胖墩,不服气,特意来找我茬。被我一顿狠狠乱打后,再也没爬起来……
我被老师像轰狗一样,撵回了家。奶奶差点打折我的腿,还逼着我给小胖墩的家人磕头!
从此,我更孤独了……
05
最近我脑子里频繁的跳出来离家出走的念头。
我已经七岁了,也渐渐听懂了大人们的事……
妈妈未婚先孕,生下了我。爸爸却把她抛弃了,爸爸坚持要把我送人,奶奶没舍得。我是爸爸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我背着一包馒头,趁晚上,偷偷地走出了家门,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觉得这里没人喜欢我……
全文终
呼吁大家关爱留守儿童,单亲家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