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在2018年的12月11日,阴历十一月初五中午去世。1941年9月出生,享年78岁。
姑妈嫁到义堂邹家,一生没有生育,抱养了一个女孩,女孩长大了,招了一个女婿。因为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女儿女婿生了两儿两女四个孙孙。一家人虽然从贫困中走来,可是,却比亲生的还要亲热。特别是大孙女,在奶奶的庇护下长大,现在,对奶奶更是孝敬有加。
姑妈是乳腺癌晚期,查出来存活四年之后去世的。在最后的这几年,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女儿女婿更是尽心尽力的,毫无怨言。大孙女只要在家,就给奶奶梳头,换上新买的衣服,一家人做上好吃的,围着奶奶,热热闹闹,亲密异常。
姑妈在我的印象中,是非常恋旧的。那年我的奶奶去世,也就是姑妈和爸爸的母亲去世,我不到5岁,姑妈35岁,爸爸只有26岁。爷爷在爸爸9岁那年就去世了,现在奶奶也走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不禁让我眼泪直流。出去火化的时候,姑妈跟着一直哭到西头的湖边,又顺着湖边,哭到尽头的桥边,上了灵车,我还小,没有同去,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回来下葬之后,所有的人都走了,姑妈又去奶奶的坟头大哭了一场。
那个时候,我的父母忙得不见人影,哥哥6岁,不晓得玩到哪里去了,妹妹还不到3岁,奶奶去世,妹妹没有人照顾,被一个客人拉着,害怕得嚎哭不止,而我,观察着所有的一切,小小的心灵,似乎也体会到了大人之间的悲苦,也在想着奶奶牵着我去邻居家玩耍,想着奶奶给我东西吃的珍贵的点点片段。童年时候的记忆,是会伴随着人的一生,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还不满五岁,可是奶奶去世时候的情景,特别是姑妈的痛哭,和妹妹的嚎哭,妹妹浑身泥土,鼻涕满脸,张大嘴巴,边哭边死劲挣脱,大人怕她乱跑,边死劲拉着她,可是她不愿意别人拉着她,边哭边往外拖,这种情景永远在我的记忆深处。
姑妈和爸爸,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弟弟,他们的父母都早早的逝去,姑妈便经常和姑爷一起回娘家。每年的忙季,是他们来帮忙完成。妈妈打一瓶散酒,做几个好菜,爸爸和姑爷一起吃一起喝。我们孩子和姑妈妈妈都靠边吃点粗菜。妈妈总是说,姑爷是客人,要好好招待,姑妈是娘家人,随便点不会见怪的。确实,姑妈一个人来的时候,帮忙做饭,帮忙插秧,帮忙着做看见的所有事,帮忙照看我们。姑妈,在我们孩子们的印象中,是除了父母以外,最亲的人。我们没有爷爷的印象,奶奶过早的去世,也让我们印象模糊。时隔四十多年,姑妈78岁了,我也差不多48岁了,姑妈也离开了我们,永远的逝去了。这几十年,我们出外,我们成家,我们再也很少有姑妈的陪伴。而姑妈有自己的孙子,有自己的孙女,姑妈照看他们成长,望着他们长大,跟他们都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姑妈在最后弥留之际,全家人日夜守候,女儿为她换药擦洗,乳房病变部位腐烂流水,异味难闻,每天都为她清洗几次,换纱布敷料,弄湿了被子被褥,没有一个人嫌弃,都关心的是她痛不痛,吃不吃,喝不喝?姑妈一直还是能下床活动,那天突然昏迷,全家人紧张的全部聚集,守在左右。守了七天七夜。大孙女一直哭,姑妈清醒之后,叫着我们舅侄儿舅侄女的名字,还有叫着我爸爸的名字。大孙女用手机视频,给远在外边的舅侄儿通了视频,也给我通了视频,让我虽然不能守在身边,也毫无遗憾的让我看见了姑妈最后一眼,姑妈在病痛之中还想念记挂着我们,最后要看的还是我们,而我们都没能守在身边。
姑妈去世的消息传来,虽然有不舍,但对于姑妈,何尝又不是一种解脱。病痛的折磨,任谁都代替不了,任谁也于心难忍。一粒止疼药只能管六个小时,疼痛来袭,浑身筛糠一样,忍不住手臂打墙,捶得山响,半昏迷半清醒之间,只剩下了疼痛难受。喂了止痛药,也是陷入昏迷不醒,只是吊着一口气,一家人围着,眼睁睁看着她,大孙女便眼泪像不断线的珠子,一直流个不停。
鲁迅是名人,尚且给阿长写传。因为阿长不仅仅是陪伴鲁迅长大的保姆,更是了解鲁迅需要什么的女人,不顾麻烦给他找书看。我们虽然都是平凡人,但我也要写文纪念我的姑妈,只因为我的姑妈跟所有大多数的姑妈一样,对舅侄对兄弟对娘家人对亲情看得格外重要。不管对任何人都是慈祥善良,只是因为没有生育,连带抱养的女儿也受人欺负,总是被人骂是“野xx”。姑妈和姑妈女儿都不跟人计较,好像就是被野狗咬了一样,你不可能去咬回去呀!事实是,只要一家人亲亲热热,管别人说什么呢?
我在前面的文章也提到过,那年学手艺,住在姑妈家,姑妈每晚用自己的身体给我暖脚。冬夜的寒冷,我的脚总是冰凉冰凉的,怎么也睡不着,姑妈拿过我的双脚,塞进自己的衣服里面,贴着自己温热的怀抱,把我的脚放在她肚子那里,一边摩挲,一边搓热,直到我安然入睡。这份情,我永远铭记在怀。所以,在她的葬礼上,我用自己独创的舞蹈,表达我的哀思。一曲《烛光里的妈妈》音乐响起,我上台,在背景姑妈的照片前屈膝,双手合十,低头行礼。用自己身体的柔软,望向天堂的地方,缓缓摇动手臂,即给姑妈送行,也表达自己无尽的哀伤。音乐哀婉深情,节奏低沉,舞蹈极尽柔情,具有感染力。在音乐的高潮,我也在台上趴下翻滚,最后,仰面倒下,表达了那种期期艾艾,柔肠百结的心情。过后,回放别人偷偷拍的视频,听着歌曲音乐,《烛光里的妈妈》,看着自己的舞蹈,不禁泪光点点。姑妈,您在天堂,是不是会感到欣慰,您的舅侄女儿,没有忘记您的深情。但愿,您在天堂,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