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相信，

我们总是在一个圈里兜兜转转，

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终其一生，

都是我最爱的少年。

——正文预警

张继科最近越来越觉得他费劲心机追回来的女朋友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不，简直可以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从职业上来说吧。

退役之后他的小猪没再从事和乒乓球有关的任何工作，而是捡起了之前很喜欢的摄影。她自己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拿着相机每天给客人拍来拍去的，过的非常充实。当然，作为男朋友的张继科看到自家小猪真的能走出那段阴影，继而重新开始面对生活的美好时，他也非常开心。

但是渐渐的，他隐隐约约感觉出了些些许许的不对劲儿。

如果说之前的刘小枣儿最爱的是她的小白球的话，那么她现在最最最最讨厌的，大概就是乒乓球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她会这么抗拒打乒乓球，或许他是知道的，但是她不是说过早就不在意了吗？

如果说是因为旧伤的缘故的话，那也说不通。不能打可以，但是对于队里超级崇拜她的小屁孩儿请求指导一下，刘诗雯儿也总是会刻意推辞，凡是关于乒乓球的任何话题她总是极其巧妙地避开。

这还是他那天才突然感觉到的问题……

元宵节之后，上级正式给他发了教练就职通知，张继科也如愿地和之前的老队友们又重新厮混到了一起。

每天对着一群调皮捣蛋，啥也不会还心比天高的半大小屁孩儿斗智斗勇，刚刚做了孩子们差不多才一个月的师父，就非常荣幸地得到了一个“最最最不受欢迎奖”。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他心里清楚，对付那一群捣蛋鬼不拿出点儿非常手段是根本不可能驯服他们的。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个所谓的“最最最不受欢迎奖”没啥感觉，甚至还觉得荣幸之至。

但是直到他从“得意门生”小九的嘴里得知，隔壁女队的马龙马教练得到了队里一众小女孩儿们的一个“最受欢迎奖”，甚至他们隔壁的隔壁，青年队的许昕许教练也勉勉强强混到了一个“最称职奖”，于是张继科的心里瞬间不平衡了。

这能忍？

一个大手故作“温柔”地呼噜在小九软软儒儒的头发上，“臭小子，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恩师的吗？”

小九不满地逃离开他的魔掌，撅着嘴不服气地说着，“你是灭绝师太！”

张继科心里大为吃惊，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早熟的吗，脸都气绿了，“你知不知道灭绝师太是女的啊？”

小九瞪大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啊？”咬了咬嘴唇，很是纠结得地说，“可是，许指导跟我说，这个是形容一个人非常非常坏的，就比如你们张指导。”

“许指导？”他眉毛一挑。这狗东西，挑拨离间都挑到他这儿了。不就是那天没给他单独发红包吗？切，玩不起。

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小屁孩儿，虽然嘴上说着他们麻烦，但是每天跟着他们一起训练，吃饭，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岁。闹腾确实是闹腾，但是可爱也是真的可爱，尤其是他最喜欢的小九。

至于为什么管他叫小九，是因为张指导觉得一个一个地叫名字太麻烦了。现在的小孩儿，也不知道家长咋想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奇葩，一个比一个生僻，索性就按年龄排喽，他正好排第九，还跟他是同家姓，就叫他张小九。

“师父，你什么时候再带那个诗雯姐姐过来啊？”张小九亲昵地抱着他的胳膊，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臭小子，跟你说多少遍了，那是师母，你叫个屁的姐姐啊？”虽然没结婚吧，但好歹是他亲亲女朋友啊。这死小孩儿，一天天地气死他了。

张小九捂了捂自己的小脑袋，生气地说着，“别摸我头，以后会长不高！长的不高，茜茜就不喜欢我了！”

“茜茜是谁？”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女生的名字，眼睛不怀好意地望着他。

“没有没有，没谁。”小九一下子捂住了嘴巴，扭头就要跑。

“臭小子，明天早训加一千米！”

随后又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怎么比我还不要脸呢，十岁都没过呢…”

……

“回来啦！”正在厨房煲汤的刘诗雯听到门开的声音，关了火小跑到客厅里。

张继科听到她的声音有点惊讶，看到她穿着粉色的围裙站在客厅里笑意盈盈的模样，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上前抱住了她。

小藏獒把头紧紧地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蹭了蹭，闷闷地开口，“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她也没拒绝他的亲近，这段时间工作有点忙，有的时候回到家都是十点多了。想到这里，刘诗雯摸了摸小藏獒的呆毛，“我接的那个拍婚纱照的活儿今天全部结尾啦，还大赚了一笔。之后要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怎么说也得回回血啊！”

“那我以后都会在家里看到你做晚饭了吗？”张继科紧了紧抱着她腰的手，“都瘦了。之前你可不是这样儿的，吃得比我还多，怎么现在都不怎么吃饭了啊？”

“瘦不好吗？哪个女的愿意老是长肉啊，变成大胖子你还要我吗？”

“当然，胖了就我一个人要你了，别人都不行。”话音刚落他的吻就落到了刘诗雯的嘴上，连句话都不给她说的机会。

“先吃饭行吗？”刘诗雯躲着他扑面而来的吻，抓着他的肩膀试图制止他。

“不要…”张继科一把拿下来她的手扣到后面，唇齿不清地答道。

“不要个屁啊，我说先吃饭！”她一下子就火了，挣脱开他拉着的手，猛地推开他，语气恶劣，“矫情病又犯了吧你…”

说完不顾原地呆住的张继科，转身朝厨房走过去。

他…他，这是被嫌…嫌弃了吗？

“那谁，快点过来盛饭！”

“好嘞！”

……

下午四点半，从工作室出来的刘诗雯在逛超市的时候看到了龙嫂。

夏露推着购物车，朝她挥了挥手。她也快步走过去，“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你拿的回去吗？”

“都是给我们家那口子买的，他说最近小姑娘们训练的时候士气不高，要我买点吃的送过去，慰问一下未来之星们。”她一边在货架上挑着海苔，一边回着她。

“诶，要不咱俩一块儿去啊，我记得你就上次去了一回吧？”夏露向她发同行的邀请。

刘诗雯有点措不及防，坦白而言，她并不想去。不为什么，只要一看到乒乓球台，她就打心底里的抗拒。

刚想要回绝，就听到她说，“你跟我一起呗，就你们家那口子，次次我去送吃的，次次都酸我。你跟我一起，我也省的清闲，他不用酸里酸气的了。跟个娘们儿一样的，恋爱中的男人啊，简直受不了。”

……

“哇，偶像姐姐来了！”张小九拿着球拍，紧绷的脸色在看到门口走进来的刘诗雯时候，一下子变得异常兴奋。

张继科在球台的另一面，不满地扔过去朝他扔过去一个乒乓球。本来是想砸他一下，让他全神贯注的，哪儿成想这小子一个转身又给他拍回来了。

幸好他机敏，惊讶之余下意识地偏头躲过去了，心里想着，“呵，我可真帅！”

“什么偶像姐姐啊，你认真一点儿，信不信罚你对着那盆儿仙人掌倒立？”

“真的，师父你看！”他指着后面的门口，蹦蹦跳跳的。

张继科半信半疑地扭过头，“真来了？”

刘诗雯依旧站在门口，看着满屋子的孩子们都在专心地打球。地板上一个接一个的小白球不断地掉下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把她的心都打乱了。

张继科走过来，拉了拉她的手，侧头说了几句话，而后又转过身来对着一群捣蛋鬼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师母请你们吃好吃的，破例给你们放几分钟假啊。”

一群孩子们一时间都欢呼起来 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谢谢师母，师母万岁！”

兴奋的小九路过刘诗雯的时候，还特意大声喊了句，“偶像姐姐我爱你！”

“嘿，你个兔崽子…”张继科作势举起手里的球拍，威胁着他，换来了小九的一个哈哈鬼脸儿。

“看到没，这鬼机灵！”张继科晃了晃她的手，开心地抱怨着。

刘诗雯像没听到似的，只是看着一群孩子们一溜烟儿跑出去的背影，欣慰地笑着。

“这么开心？”他揽着眼前人的肩膀，特意靠近她的耳朵，“小孩子很可爱吧，要不咱们也生一个，好不好？”

他的呼吸打进了刘诗雯的耳朵里，把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作势推了他一下，“滚蛋！”

刘诗雯走到最里面的那张球台旁边，捡起了地上一大片小白球中的一个，扔在球台上，又胸有成竹地抓住，来回反复，也不嫌无聊。

“怎么？要不咱俩打一局？”

弹上来的小白球一个不留神逃开了她的手指，又重新掉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徘徊在偌大的房间里，久久不散。

“我，我不行，我的手不行…”慌乱的气息排着不断磕绊的语句。

他把球拍塞到她的手里，“一球而已，没事儿的，你试试呗！医生不是说只要不是大力量的职业赛就行吗，娱乐娱乐还是可以的。”

她拿着手里被强塞过来的球拍，连着整个胳膊都在不自觉地轻微发抖。

张继科眼尖地看出了她的异样，走上前去拿走将要掉在地上的球拍，“怎么了？”

刘诗雯看着空荡荡还在轻微发抖的右手，苦笑了一声儿，“我不行。”

故作镇定的气息，细细听来还带着不断颤抖的语气。不是手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经过长时间的康复训练，她可以拿起沉重的相机。虽然也不能坚持太长时间，但加上助手和同事的加持，起码可以顺利完成工作。

但是她拿不起来比相机轻得多得多的球拍，一点点都不可以。

手指只要一触到球拍凹凸不平的胶面上，她的手就会不自觉地发着抖，满脑子都是东京奥运会上错失的那最后一个球。手肘上的肌肉记忆一股脑的都朝她翻涌过来，好像还能听到那些人的嘲笑奚落，还有铺天盖地的讽刺责怪，更有直播上毫不避讳的恶毒弹幕……

她突然发现，这些被张继科重来一次的爱意掩盖的流言蜚语一直都没有从她的脑海里消失过，红色胶面的触感一下子就打开了记忆的开关。

那些东西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是一个失败者，她丢了所有人的脸。那枚金牌，是她心里永远的痛，永远都不会过去的责怪和遗憾。

她自以为逃开了所有，避走了一切。到头来才知道，那些曾经送她上山顶，又毫不犹豫地把她打到山底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忘记。

这是她一辈子的心病，又是她一辈子能引以为傲的热爱。冰火两重天，每一个能想到的瞬间，都扯得她要疯掉。

惹不起，那只好拼命地逃走。

……

“你喜欢小九吗？”张继科亲着她的发顶，嘶哑的声音有意无意地勾引着人。

“喜…喜欢。”刘诗雯紧紧勾着他的脖子，把头抵在他肩膀上，颤抖地回答他的问题。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下意识地笑了一声儿，“那我们也生一个宝宝好不好。”

“结婚吧。”

刘诗雯紧紧闭着的眼睛又被她强迫着睁开，“不要。”

她不愿意，甚至天真地想着，他们只要保持现在的关系就好了。

潜意识里，她一直都觉得，他应该要结婚的那个人是一直都会在球场上的刘诗雯，而不是现在这个只会一味逃避现实的胆小鬼。

他被封王，她被称后，那个时候，才是最好的时候。

球场上的人就应该一辈子都在球场上，而不是像她一样，半点体育精神都没有的人。只会像鸵鸟一样，一头栽在沙地里，自欺欺人。

他的呼吸又是一怔，下巴落下来的汗水又滴在她的锁骨上，“我的宝贝，你说的可不算。”

又是一个不眠夜……

……

自从那一夜之后，他一直都在床上强迫她答应结婚的事情，导致现在刘诗雯一到晚上看见他去洗澡就害怕。

两个人的关系因为结婚这件事儿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她抗拒他的亲密，他强迫她的意愿。白日里连话都少了好多，最亲密的感情交流也都是她不情不愿的被强迫。

这样的生活大概过了有半个月左右，张继科突然给她发信息，说今天下午七点的时候他们有一场教练之间的友谊赛，邀请她到场充当拉拉队队长。

嘴里喊着幼稚，手底下却还是麻利地收拾着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文件和照片的底片。

因为堵车，她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二十分钟，本以为真的是一场友谊赛随便打打而已，哪成想一进去就感到了一股临场的压迫感。

场上居然是许昕和莎莎对张继科和丁宁儿的混双比赛？

她看到的时候连呼吸都滞了一滞，脑子懵懵的，好像穿越了一样。

观众席上倒是泾渭分明，一边是张小九代表的张继科粉丝团，另一边是青年队代表的许昕粉丝团，马龙站在旁边当着裁判。

看着比分表上的3：2，听着一群半大孩子们的喊声，她也不清楚她是什么心情。

被眼尖的张小九拉到观众席，观看着这场难得一见的混双。

激烈的一局下来，9：2，很明显的许昕赢了。

张继科大汗淋漓地朝她走过来，接过递过来的水，难得认真地说着，“我跟他打，胜算有多少？”

刘诗雯一怔，吞了口唾沫，眼神躲闪着，“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你的老搭档诶。这狗东西跟我侄女配合的天衣无缝，我跟大宝贝的混双只有白天半天的临时磨合而已。”

“这么认真干嘛，友谊赛而已啊。”递给他一块儿干毛巾，随意地说着。

哪成想旁边的张小九不乐意了，“师母，你不知道，刘指导说了，赢的人真的有大奖的哦！”

“是吗？还能是一块儿如假包换的金牌？”戏谑的语气惹的张小九一下子闭了嘴。

却没看到张继科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

第二局依旧是5：6，许昕莎莎险胜。

“不错诶，有进步！”她冲着他竖大拇指，语气依旧是那么随意。

“那当然，你等着吧，下局我零封他！”

缘分，总是那么奇妙。

接下来的第三四局，全是张继科和丁宁赢。

咬的紧紧的比分，把她内心压抑许久的渴望和野心也一并带了出来。

第五局开始的时候，为接对面张继科的一个远程曲线球，莎莎不慎崴到了脚。

她吓得直接惊出了声儿，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快速地跑到她身边，询问着伤情如何。

她也在赛场上崴过脚，那滋味，真的生不如死。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说，即便是再轻微的伤口，稍不注意就会造成一整个职业生涯的遗憾。只影响比赛还算是小事儿，怕就怕在还会给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别动别动，别乱动。”刘诗雯紧张地制止着她试图去碰脚踝的手，“我看看，这里疼吗？”

孙颖莎紧紧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回到，“疼，疼死了。”

“这里…”

“啊啊！别，别碰，疼…”

刘诗雯停住了空中的手，“我还没碰到呢。”

莎莎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周边把她围成一圈的人，心里犯着嘀咕，都说了我演技不好演技不好，还偏要我来当主角！

“啊，好疼啊，疼得我只要是你一接近，我就…就…就疼，我不管，我打不了了，疼死了！”

接到她撇过来的眼神，许昕顿时捂了捂脑门儿，夸张地添油加醋道，“啊，那怎么办，还有大奖呢！”

莎莎拉起刘诗雯的手，“那这样，我决定了，启用我们队的P卡，行不？”

“p卡？什么跟什么啊…”她有些无语，“你听话，先去医院里拍片子，我马上带你去。”

“啊，不行不行，我还有奖品呢，刘指导说了，神秘大奖。我不要我不要…”

在刘诗雯的眼里，这个小女孩鲜少有这么任性无理的时候。只好好声好气地先哄着，“先去医院好不好？我给你买大奖品好不好？比他发的好多了。”

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哭了，拉着她的手，“我要比赛的大奖，我…我想了好久的大奖。我一定要赢的，你帮我好不好，枣姨，我想要第一名。他给奖牌的，听说还是真金的…”

“这是我唯一一次机会，有可以跟张叔和宁姨对打的机会，你帮帮我！”

“你帮帮我好不好！”

……

“我真的不想退赛，我想要第一名…”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死在那个赛场山…”

“我连最后的机会都没了…”

“这是我唯一一次机会…”

“我想要赢，我想要金牌…”

“我可以打封闭，十针都可以，我不怕的…”

“你帮帮我好不好…”

……

铺天盖地的回忆朝她涌过来，她只能听见脑子里她自己的声音和莎莎不断闭合的嘴巴。什么都来不及想，几乎是脱口而出。

“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帮帮那个时候的自己。没有人站在我这一边，他们都劝我身体才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我当然也明白都是为我好。

可是，没有人知道，我真的愿意为了那块金牌死在场上的。

只是为了毕生的热爱，我甘之如醴……

当她换好衣服，重新站在球台边上的时候，踩在地上都感觉是虚幻的一切。

熟悉的队服，熟悉的搭档，熟悉的球台，唯有她自己是不熟悉的。

“开始了。”

许昕站在她的旁边，这三个曾经无比熟悉的三个字，每场比赛之前都会听到他对自己说的这三个字。曾经只觉得在平常不过，不过现在听见都觉得有些恍惚。

嘴唇不受她自己控制，几乎是肌肉记忆一般地喊出了那两个字，“加油”

很不出她所料的，即使是面对再熟悉不过的丁宁儿和张继科做对手，她明明能精准地预判出他们每一个球的路数，右手却仍是像不受控制一般的发抖，连腿都是抖的。

又一个从她手里擦过去的球，5：1

她看着对面击掌庆祝的丁宁儿和张继科，有一种恍惚，好像她真的又站到了那个害怕而又令她无比向往的赛场上。

她的对手是两个大满贯，她的对面是一群为她的对手加油的观众。就如同不久前的那一场东京奥运一般，除了她的教练和朋友们，她没有任何人做她的后盾。

刘诗雯下意识地也扭过头去看她的身后…

一眼万年，说的应该就是现在的场景吧。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好像真的有背景音乐。过往的一幕幕，都在回忆里面像放电影一样的，从她进入国家队，她第一次训练，第一次见到张继科，马龙，许昕，第一次见到丁宁，姚彦，福原爱，她第一次打比赛，第一次拿金牌……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久不见的师父朝她比着大拇指，泪流满面；她的跨国小青梅两只手都举着球拍，对她大声喊着“加油！”；已经能看出大肚子的姚公主对着她微笑摆手；夏露也拉着思远的小胖手朝着她兴奋地挥着……

还有莎莎，曼昱，陈玘，刘指导，小胖儿，龙队……

还有好多好多，她数不过来了。就像是之前每一场比赛一样，她所有的朋友都在给她加油。

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她还有他们，还有他。

久违的一个球紧扣在对面的桌上，5：6…

刘诗雯一下子扔掉了手里的球拍，转过身去抱住旁边的搭档，压抑了许久的委屈，遗憾，难过，伤心，愤怒，不甘心，不情愿。所有所有的感情，就在那一瞬间，一下子全部都释放了出来。

她可以的，她值得每一场比赛。她能赢的，她永远都是最棒的那个。她没有拖后腿，她不是若有若无的人，也从来都没有蹭过本不属于她的金牌，更不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划水军，她也有自己的时代……

许昕的眼眶也有些红，被她勾起了一些年轻时被排挤，被不理解的一些不好的回忆。本来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多年来作为老搭档对她的安慰，刚一抬手就看到了张继科那臭狗要吃人的表情，又悻悻地放下了胳膊。

“刘诗雯…”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吸了吸鼻子扭头朝他看过去。

又一下子泪流满面…

“我说了，我要用我所有金牌跟你求婚的。”后面的丁宁推着一面可以移动的架子，挂在上面的，真的是他出道以来赢得的所有的金牌。

……

“我们以后都会是世界冠军的…”

“会拿金牌，会进奥运会，会被所有不看好我们的人都敬佩…”

“我这个金牌做的不太好，颜色不正，我一会儿回去再给你改一下好不好…”

“小猪，我以后会拿我所有的金牌当着所有朋友的面跟你求婚的，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拒绝我，那样我会很没面子的…”

……

他手上还拿着一块不一样的金牌，一眼撇过去，赫然是跟东京那枚让她一直为之耿耿于怀的金牌一模一样牌面。

“那垃圾的金牌一碰就他妈的掉漆，不要也罢，配不上全世界最棒的乒乓球手！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金牌，只属于你的，全世界仅此一块儿。我只给全世界最最最棒的乒乓球手，你听到没。”

她说不出话来，不断地发出哽咽的声音。就连捂着嘴的手都在不断地发抖，只能不停地朝着他点头。

他就那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给她戴上了那枚全世界仅此一块的金牌。

那个他从十八岁起就想永远在一起的姑娘，到了三十四岁的时候才完成这个毕生最大的理想。

“我们结婚，听到没。”

“好，我们结婚。”

“我高攀了，全世界最棒的乒乓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