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这个世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事情,冥冥当中有巧合的碰撞,似开端又似结束,似是同一件事情周而复始,又似是诸多事情毫无瓜葛。上天爱开玩笑,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逆向而行的人们,总是要犯下错误的,只是有的人多些,而有的人少些罢了。有时,不过是串联起来的梦,没有原因,没有逻辑可言。而此时,我们,恰好路过,仅此而已。
高速公路漫长、精干却又蜿蜒的延展着,载着一些遥远的梦和人也一并跌宕着,斑斓着。
许丫丫就在装满逐渐拥挤起来的跌宕梦境的大巴车里,目睹了那一场车祸。这是许丫丫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死亡,也是她第一次嗅到死亡的冰冷气息。前方,仅仅五十米之隔,装满大白菜的货车与一辆奔驰商务车相撞了。说是相撞还不够贴切,因为整个商务车都已经匍匐于大货车之下,这样的姿势远比相撞更加让人觉得惊心。而此时的许丫丫却异想天开的在心里说,如果这是爱情,必定是一场浪漫和奢华最终匍匐于现实脚下一般,玫瑰花终究是抵不过二两白面,生活啊,就是这样的滑稽。
不管许丫丫怎么想,现实是据说死人了,肯定死人了。这场车祸拦腰中断的不仅仅是三五人的性命,还有众多人的行程。两辆车侧翻,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警察实施了临时管制,于是排成长龙的车上下来了排成长龙的人。司机们、乘客们组成了一个强大的车祸讨论团,惊讶声、同情声、侥幸声、埋怨声此起彼伏。
下午四点的川西平原,横穿而过的高速公路上,聚集了众多的车和人。似乎是意外的横祸,驱走了严寒,室外摄氏2度的气温,却没有人感到寒冷。冬天的太阳总是比阴天更让人感觉惨淡无光。斜斜的倾洒而下,丝毫不觉得光明正大。
许丫丫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巴车上,懒洋洋看着呼出的二氧化碳撞击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而凝结成的水珠和雾气。她想起众多的过往来。想起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同如今的她一样虽说不上多好看却总是有一股子的朝气;想起,第一次在讲台上演讲时的局促和紧张;想起曾经出现在生命里的他,想起雷雨交加的四月夜,想起锈迹斑斑的银项链……
窗外是无垠的荒芜。这让许丫丫想起电影《苔丝》里,北欧恶劣的冬天,漂亮的女子和悲惨际遇。许丫丫一直很喜欢电影末尾那个金色的清晨,苔丝漂亮的脸,不可言语的唯美,震人心魄。
人生又有什么是真正的不幸呢?是这不可预知的死亡?还是一场可以预见的流浪?一路走去所耗损的是青春年少。一路走去所得到的又回忆甚少。
似乎是司机忘记了关暖气,许丫丫感觉整个世界都温暖极了。像躺在老家暖暖的大床上,落地的窗帘是许丫丫喜欢的向日葵图案。外婆在乡下请人做的褥子里填上了新棉花真是又暖又软,就像小时候妈妈亲亲时的脸……
街边是卖糖葫芦的小贩,外婆的小院里盛开着腊梅花。都说北街那家有个扎羊角辫儿的大眼睛娃娃,大眼睛娃娃有个和她一样可爱的名字,叫许丫丫。那个年代的小女孩都流行理个“西瓜头”,戴“孙悟空”帽子。可妈妈说丫丫已经长大,丫丫你该扎羊角小辫子,就像妈妈小时候一样,丫丫是个大姑娘啦!
许丫丫的羊角辫儿从6岁,就一直扎到了12岁。12岁那年的许丫丫小学毕业,暑假一过,就进了县初中。上学第一天,妈妈送给丫丫一个漂亮的发夹。上面是一对可爱的小熊,小熊肚子上镶嵌着两颗亮亮的水钻。妈妈替丫丫扎了个漂亮的马尾,高高的,阳光下,就像一簇盛开的丁香花。忽闪忽闪的马尾巴忽闪忽闪的甩着,甩出了名牌大学校园里远近闻名的校花许丫丫。
漂亮女孩子的行踪在别人口中似乎都是神秘莫测的。许丫丫独来独往的美丽身影,一度成为校园里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所有的美丽又会因其短暂而更加显得美丽。大学生活就像一场樱花雨,短暂而隽永的铭刻在2000届中文系每一个人心中。随同这永存的,还有那个在所有男同胞梦中都出现过的女孩,许丫丫。
许丫丫是在回老家后的第四天接到东方报业集团的录用通知的。三分社的专栏主编几天前因车祸去世,社里急于要人,才临时录用许丫丫的。许丫丫欣喜若狂,她就这样简单的进入了多少文学青年作为毕生奋斗目标的东方集团。
一年后,许丫丫从实习编辑一路高升成为主编,她上任没几天,就是三分社因工殉职的前主编的周年忌日。作为接班人,许丫丫随同社长、集团副总一同出席了仪式。知名企业的办事作风确实让人自觉佩服,既不让你觉得冷漠淡泊不识人情,又不让你觉得他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回程的车上,许丫丫在奔驰商务车的后坐上依靠着车窗昏昏欲睡。车里暖气很足,许丫丫感觉整个世界都温暖极了。像躺在老家暖暖的大床上,落地的窗帘是许丫丫喜欢的向日葵图案。外婆在乡下请人做的褥子里填上了新棉花真是又暖又软,就像小时候妈妈亲亲时的脸……
高速公路漫长、精干却又蜿蜒的延展着,载着一些遥远的梦和人也一并跌宕着,斑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