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叫熊猫的狗(13)

13 狗狗的命运

人类有句很鬼扯的话: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车停下来,车门打开,我仍然微闭着眼,一动不动。有个声音热切的传来:熊猫,熊猫!

我无力的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她站在车门旁,满脸堆着笑,伸着双手,以为我会象往常一样跳起来扑向她。

但我并没有。其实我很想,只是我浑身无力,我病着。我感觉天已经塌下来,世界末日已经来临。

她够着手抱起我,把我轻轻放到地上,温柔的摸摸我的头。我蹒跚的挪动着脚步往前走,我要找地方尿尿。她牵着我的绳子,作好我会跑动的准备,看到我虚弱的样子,恍然样的,又蹲下来抱抱我,揉揉我的头发。

我下意识远离了她一下。

其实,就在几小时之前,当那几个陌生人向我举起刀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们会对我做什么。我好奇的看着他们把刀挥向我,然后,剧痛传遍我的全身,我哀哀的叫了。

我忽然便明白了那句鬼扯的话的含义。难道,他们是要让我练什么奇功?当今世上,有什么是他们高大的人类不能练的,非得我这样小小一只狗狗来练?

我整个狗都变得不好了。我不想练什么神功!他们人类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为什么都不来商量我?我感觉火气在我心里“腾腾”的生涨。

但是很快我就偃旗息鼓。他们找我商量又如何?难道我还能说不吗?难道人类要对付我们,还不是象捏死一只蚂蚁。

我说的不,他们能听见吗?他们人类的耳朵,就是拿来装聋的!

但是我的主人是爱我的!他们并不想伤害我!我弱弱的想着,自我安慰自我催眠,想让自己在这件忽发事件里保持应有的乐观精神,不想被这忽然而至的灾难打击击垮。

从此,我再也不能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了,我悲哀的想。那个穿裙裙很好看的乖乖,我没办法和牠结婚了。小王子曾说,在我六岁的时候,会给我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现在也成了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梦了。

我的情绪沮丧到了极点。我不吃不喝,不跳不闹。不管他们怎么叫我,怎么逗我,我一声不吭。他们抱我,摸我,我也毫无反应,一点不应和。

完了,熊猫害怕了。他们议论着我,用担忧的眼光看我。我呆在我的角落,不呆在他们为我铺的毯子上。我不理他们。

半夜,她又起来看了我,又为我理了理毯子。她好久没这样担心我了。早上五点,我听见他们在床上说话,因为担心我,他们睡不着。她从来没这么早醒过。我的心仿佛又柔软了一下,没有昨天那么冷了。

昨天晚上,我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命运。我知道,今日今时的结果,都是我作出来的。

他们说我的荷乐蒙太充沛,太旺盛了,我太干燥,太好战了。我已经有三次从大狗嘴里逃生的经验了,这三次都得庆幸牠们嘴下留情,没有使劲下口。如果牠们真怒了,尖利的牙齿剌穿我的咽喉,我早已不知魂归何处了。这三次,在当时,都把我吓得够呛,腿脚发软,浑身哆嗦。但不知是我健忘还是我骨子里不屈服的本性,过不了三天,我便会把当时的危险忘得干干净净,更亢奋更激烈的去挑战牠们。

我的主人们,却有了心理阴影,见到大狗仿佛见到老虎狮子,跑溜得象练了凌波微步一样快。

记得是那一次被那大黑狗叨摔了以后,主人带我去检查有无伤口,医生检查了我的全身后,摸了摸我的那两个蛋蛋,叽叽咕咕的说了好些话,我当时全然没在意,现在想来,是从那时候,我的命运就被决定了。

我回想起那时候医生还是有一句话入了我的耳的,因为我当时心里哆嗦了一下,我可不想成为一只病狗。

医生说的是:如果现在不手术,以后老了会有很多病,不好治。

我原谅我的主人了,他们是为我的健康着想。他们真的是爱我的。

我趴在窗前,看到步道上那只小灰灰,牠是我的好朋友,牠早已挨过了那一刀。我们两个曾窃窃私语聊过这个事情,原来,大部分的,都已挨过那一刀了。

我们泰迪,作为人类的宠物狗,一生的使命就是取悦主人,传宗接代原不是我们的首要职责。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永远不可能有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专属的家。即使有了孩子,牠也终会和我分离,我也终会忘记了牠。

就象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

我知道,我已练成了奇功了。一种只顾眼前,忘记从前的奇功。但愿对不好的记忆,我也有鱼一样的奇功。

我静静的趴在阳光下,想笑,却看到窗子的玻璃里,映着我水汪汪的带着泪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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