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结构:全文21节,
1-3节,风俗描写,人物出场;
4-5节,回忆前两年端午,翠翠分别与二老、大老相遇;
6-10节,今年端午(五月初五),二老与翠翠再相遇,长年为大老向祖父说媒;
11-15节,大老走车路向祖父说媒,二老走马路唱山歌(五月十四)赢得芳心;
16-17节,大老意外死亡(五月十七),二老远行;
18-20节,(一个月后/六月下旬)祖父死去。
21节,翠翠接替祖父撑渡。
全文21节,4-5节回忆前两年故事,6节以后历时两个月,故事发生完成。全文重点在6-20节,占据整篇小说3/4。叙述时间与故事时间不一致,故事时间长的占据篇幅短,故事时间短的占据篇幅长,由此造成叙述节奏变化。6节开始,叙述节奏放缓,并经过大老走车路、二老走马路、大老死亡几个转折推动故事发展,并在祖父死去到达高潮,21节结尾收梢。
纵观全文,6-20节为主要部分,有意思的是,在主要部分里翠翠二老见过两次,翠翠大老一次没见过,大老二老的故事也只有一次(12节,兄弟俩坦白心迹约定唱歌竞争)。作者将更多笔墨放在祖孙的生活轨迹上——日常闲聊,所思所感。再细分下来,祖孙两人的描写重点又不一样。
作为爱情悲剧故事的主角翠翠腼腆地听着祖父传达大老的心意,听着二老唱歌做梦,直到20节,翠翠依旧是个过着简单生活的天真小女孩。
而祖父两次做大老的传话筒(10、11节),为翠翠的事3次进城了解情况(14节告知大老马路可通;16节歌声不再进城了解情况得知大老意外死亡;19节进城找顺顺被顺顺误会)。于翠翠,又多次旁敲侧击,了解其心意。而且多次着墨祖父对于翠翠未来孤身一人的忧虑。在这段三角恋重,最“忙”的人是——祖父。
私以为,祖父才是整篇小说的中心人物。翠翠的爱情故事仿佛成了一个背景。
小说开篇第1节,描写山清水秀的自然环境,描写祖父是一个热情、慷慨、忠实、尽职的老人。
文中有这样一段描述:活了七十年,从二十岁起便守在这小溪边,五十年来不知把船来去渡了若干人。年纪虽那么老了,本来应当休息了,但天不许他休息,他仿佛便不能同这一分生活离开。他从不思索自己的职务对于本人的意义,只是静静的很忠实的在那里活下去。
这是非常陶渊明式的生活,自然惬意,乐天知命。也是向来大众对湘西世界的印象——淳朴、美好。
但作者做了伏笔——老人15年前丧女,独自抚养孤雏。等到第7节,老人思及孙女婚事,思及死去女儿,作者做了这样描述:翠翠的祖父口中不怨天,心却不能完全同意这种不幸的安排。到底还像年青人,说是放下了,也正是不能放下的莫可奈何容忍到的一件事!……凡是一个良善的乡下人,所应得到的劳苦与不幸,全得到了……是应把祖父先收回去,再来让那个年青的在新的生活上得到应分接受那一分的。
在看似惬意闲适的生活背后,老人有自己的忧虑和悲伤。接下来,老人为孙女婚事奔走忙活。结果呢?——
老人知道孙女爱听山歌,赶紧去告知大老,结果大老说唱山歌的是二老。老人悻然而归。
老人看山歌只唱了一夜就没再唱,心急去找二老,结果得知大老意外。在这段三角关系本应该承受情感责任的是翠翠,但老人承受了。
二老两次过渡,误会老人,给老人碰了钉子。
最后一次老人去找顺顺,顺顺觉得自家不幸都与这老人有关,也没给好脸色。
老人一次次想促成孙女婚事,为其找好寄托,做完生命最后一点事,但一次次失望而归。最后心愿未了于雷雨将息夜死去。
这样看来,作者真的在写湘西世界的美好吗?
文中作者说了这样一句话:一切总永远那么静寂,所有人民每个日子皆在这种寂寞里过去。一分安静增加了人对于“人事”的思索力,增加了梦,在这小城中生存的,各人也一定皆各在分定一份日子里怀了对于人事爱憎必然的期待。
与其说作者在写湘西世界的美好,不如说作者在表达一种生命观:人各有命,有各自的爱憎与哀乐。人为着这份爱憎哀乐而生,为这份爱憎哀乐而死。如殉情的翠翠父母,如护犊的老人,如坚持要渡船又愧于哥哥的死离开的二老。
作者在描写这片土地上的人时,常常出现这样的描述:“切切实实尽一个妓女应尽的义务”“在各一种生活上来训练他们的人格”“教育的目的,似乎在使两个孩子学得做人的勇气与义气”“人到八十岁,也还是成为这个人一种不可逃避地责任”。
读到这些文字时,仿佛看到一个满怀爱意的人,娓娓道来他所热爱的一群人。
湘西世界不全是美好,但绝对是诗意的,这里生活着一群有情有义、有温热情感的人。
这或许也是沈从文身在都市反思家乡所期望的诗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