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洒在深秋微风拂过的树叶上,旁边球场上孩子在进行着球赛,边上站满了围观的家长。
欢声笑语的人群后面,有个瘦削的女人,提着菜慢慢走着。岁月悄悄地在她脸上刻下细微的痕迹,眼角细细的皱纹盖不住她妩媚的眼睛,那是一双特别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仿佛有种要说话,却又轻轻的咽了回去的忧伤,像此般秋天恬静的湖水,又像河畔微微摆动的柳枝,高挺的鼻梁下是涂着廉价口红的嘴唇,朱唇微闭又轻抿。她就这么缓缓地走着,仿佛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
“酥酪姐~!”一声青春的男声穿透了嘈杂的人群钻进了酥酪的耳朵里。
酥酪挽起头发转过头,看见的是路对面霄凡青春洋溢的笑脸,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红浮现在酥酪的脸颊,又立即恢复正常。
“酥酪姐~我正要去找你呐”,霄凡一边说着一边小跑着穿过马路来到酥酪身边“姐~这是我今天做的点心,你尝尝。”
“你看你,又给我送好吃的,真的太客气了,虽然你租了我的房子,但是这样我也要不好意思了……”话音未落,酥酪却发现霄凡已经笑着跑开了:“姐~明天我再来给你送点心吃~”。
“哎你怎么……这孩子”,酥酪小心地捧起点心盒,打开盖,里面是六块精致的点心,烤的金黄的老婆饼散发着微微的热气和香味。
“真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这手艺……”突然,远处飞来的篮球重重的打掉了酥酪手里的点心盒,吓得她“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精致的点心瞬间四分五裂地掉在地上,酥酪也吓了一跳,没有管疼痛的手腕,丢掉手里的菜,心疼的蹲下开始捡碎掉的点心,酥酪一边捡一边看着粘上泥土的点心,眼泪眼眶缓缓打转。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忽然轻轻捏住了酥酪的手。酥酪心里一惊,下意识想抽回手,抬头却发现是跑回来的霄凡。
霄凡没有让酥酪把手抽回去,只是仔细打量着酥酪的手腕,小心地揉搓着说:“疼不疼?你看都肿了。走吧,去我那,我抽屉里有红花油。”说着便将那盒点心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可是那些是你……”“没关系的,明天我再给你做。”霄凡拾起地上的菜,不等酥酪拒绝便牵着她的胳膊飞快的朝出租屋里跑去。
酥酪看着前面飞奔的身影,内心不禁涌现出一股悸动,随即又涌出一些悲伤……正在酥酪思绪杂乱时,酥酪却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出租屋的门口。霄凡转过头害羞一笑:“酥酪姐,出门着急,也没顾得上收拾,别嫌弃哈。”然后打开了房门让酥酪进来。
酥酪右脚刚刚踏进房门,便闻到了蛋糕房独有的香甜味道,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自从离婚后,酥酪便没有心情待在这个屋子里,这里带给他的只有前夫孟佳曾经对他的冷漠无情。酥酪受不了这种痛苦搬了出去,留下的只有那个老旧的皮沙发和双人床。
而现在,冷清的屋子却在霄凡的布置下显得舒适惬意,卡通的沙发套和床单与墙上宫崎骏动漫的海报让整个房间不再冷清,桌子上还有霄凡做点心没来得及收拾的工具和面团,整齐叠好的衣物放在沙发扶手上,正好接住了窗外洒下的阳光,窗边空白的画板托着一本画册,颜料整齐的码放在画板架上。
酥酪看的有点出神,霄凡赶紧闪出来将衣服放进衣物箱里,又开始收拾桌子上的面团:“姐,你先坐,我这就去找红花油给你。”
“嗯。”酥酪答应着轻轻坐在沙发上,眼神自然的飘落在霄凡的背影。
这一瞬间的场景让她有些恍惚: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曾经她和前夫孟佳也是这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笑着看电视,孟佳傲娇的边干家务边抱怨,但一会还是会陪她一起看电视,聊聊电视节目内容。他们一起笑,一起看着悲情剧一起流泪,互相依偎着看着男女主角走向幸福的结局……
“还疼吗?”温柔的话语打断了酥酪的回忆,此时霄凡正手搓着红花油轻轻地为酥酪按摩手腕。
酥酪没有回答,只是红着脸轻轻地摇了摇头。房间里安静奇怪,只能听到霄凡摩挲酥酪手腕的声音,和墙上时钟滴答的秒针声。
酥酪呆呆地看着阳光跳动在霄凡的发梢,一低头却正好撞见霄凡温柔的眼神。酥酪顿时涨红了脸,害羞的低下了头。
霄凡却轻轻抓起了酥酪的另一只手说:“酥酪姐,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我知道,你离过婚,可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不,霄凡,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都知道,可是你不知道,我跟前夫离婚是为了什么,因为……”
“别说了酥酪姐,我知道的,我知道你跟佳哥是因为你不能生育才离婚的,我都知道。”
酥酪惊讶的看着霄凡:“你怎么知道的……”
霄凡低下眼眉轻轻的说:“你们俩没离婚的时候我就已经认识佳哥了,第一次在小区见到你俩时我就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你,但是因为佳哥,我便将这份心意一直藏在心底。后来你们俩感情忽然变得很差,我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你被查出来不孕不育,佳哥也对你逐渐冷漠。再后来,你们俩离婚了,离婚后看着你一天天变得难过,我的心里也很失落。我不想看你这样孤独寂寞,我想用我的肩膀给你依靠,让你开心,想融入进你的生活,所以我才租了你的房子,就是想关心爱护你,让你开心,我……”
霄凡没有说下去,因为酥酪已经流着眼泪抬手挡住了霄凡的嘴轻声抽泣起来。霄凡红着眼眶,轻轻牵着酥酪的手将酥酪拥入怀里,任凭酥酪的泪水打湿了霄凡的肩膀,酥酪和霄凡都没有说话,此刻只有两个相互依偎的灵魂。
酥酪缓和了一下情绪,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到的是窗外透进来的夕阳下霄凡炽热的目光。
酥酪看着霄凡那坚定的眼神,轻轻闭上了眼睛,霄凡也慢慢靠近着酥酪的嘴唇。
只是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两个人迅速的分开,害羞的看着对方。酥酪揉了下发红的面颊,起身去开门。打开门却看到了现在门口的前夫孟佳。酥酪怔了一下,随即问到:“你怎么到这来了?”
孟佳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曾经因为酥酪不能生育,他苦恼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婚。可离婚以后,他发现自己对酥酪是多么依赖,常常像丢了魂一样心不在焉。晚上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有时候想象着酥酪孤单的身影,孟佳又很后悔。
可毕竟当初是自己要离开她,现在这样,又是痛苦给谁看呢。每次想到这,孟佳只能苦笑一下,惆怅的叹一口气。
只是前两天,单位查体,孟佳看着报告单上肺癌的诊断结果,他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对于这个事实,他感觉很难接受,死亡的来临让他对生活有了陌生感。这两天他都魂不守舍,心里开始控制不住地想念酥酪。一下班,他便拿着报告单,立刻向着他们曾经爱情的小屋奔去:即使有一天要死去,那让我去弥补之前的过错吧。
来到房门前,他还是轻轻的敲了敲门。看到开门愣神的酥酪,孟佳心里还是一阵酸楚,自己真的对不起这个曾经相爱的女人。“酥酪,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想告诉你,我……”
话没说完,孟佳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霄凡,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拿着体检报告单的手也僵在半空。
“佳哥。”霄凡有些尴尬的打着招呼,“进屋坐吧,佳哥。”
“不了不了,我有点事儿,就说两句话,就不进去了。”孟佳尴尬的回应着。酥酪扶着门,低着头问:“你怎么来了?”
孟佳放下拿着的报告单,轻轻地把它折起来放回兜里,勉强挤出一点笑说:“我今天路过,顺便来看看……”酥酪低着头没有看他:“又有什么好看的呢。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要去做饭了。”
孟佳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他离开以后,酥酪对他心里一直是很有怨气的。“嗯嗯,那我先走了,你们快吃饭吧……”
没等孟佳说完,酥酪便关上了房门。孟佳的到来让她有点疑惑又生气。
酥酪走到霄凡身边,牵着霄凡的手说:“你坐着吧,我去做饭给你吃。”
“可酥酪姐,你手腕的伤还……”霄凡担忧地说。
酥酪回答道:“没事的,你给我按了半天,现在已经不疼了。”
“那我帮你一起做饭吧,酥酪姐。”酥酪看着眼前眼神温柔的霄凡,不禁莞尔一笑:“好,来帮我洗菜吧。”
霄凡高兴的说:“好嘞!酥酪姐……哦,不对,酥酪,我帮厨可是一把好手!”说完,两人一起进厨房开始张罗晚饭。
孟佳没有离开,他呆呆地隔着门听着屋里两个人的对话。他知道,屋里的人跟他已经没关系了,在他选择抛弃这个温柔的女人的时候,这一天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苦笑了一下,缓缓走下楼梯,离开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球场上的篮球比赛刚刚结束,人们纷纷踏上了回家的归程。落日的余晖均匀地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映出了他们自己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