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哑巴
那天早晨，我像往常一般在食堂里吃着早饭。
这时候通常是清醒和沉默的时间
翻两页电子书，看看备忘录，看看课程表。
周围的人们来来往往，却也没有太多声音。
没有碗筷敲击声，没有吆喝声，没有吵闹。
清晨似乎有种魔力，让大家不由得默契，不由得安静。
”呃，啊啊，呃，咿咿！”
”呃呃，嗯，呃！”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安静的食堂里很是刺耳，突兀中带着一丝焦急。
我四处观望，看到接台前的两个人好像在说这话，其中一个人正吃力地比划着什么。
紧接着是一句压抑着怒气的话，”你有事可以去找管事的！不要什么事都找我！”
那阵咿咿呀呀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些许回应。
”呃呃呃”
彻底安静了。
我有些惊讶的打量了一下他，而后收回视线。
眼光与邻桌的人对上，他摆摆手，说道”这两天新来的，是个哑巴。”
我了然，点点头。
说实话，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碰到。
听过很多次，但现实里却没有见过。
我正想再次好好地打量一下他，一回头，人却已经不见了。
这小小的插曲似乎并从未发生，不带一点痕迹，一切如常。
吃完早餐，我便在附近逛着。
个人有个习惯，清晨必要拿出些许时间来放空下自己，以此为醒脑之举。
说来可笑，混日子而已，有什么好醒脑的呢？
走罢，只是走罢。
阳光微凉，天朗气清。
不知为何，却忽然记起刚才那一幕，那阵突兀的声音。
我摇摇头，未曾在意。
可过了一会儿，那阵声音却又在脑海里想起。
甚是蹊跷。
我不禁讶异，自己竟会对这般事如此上心？
二。雨
下了一点点小雨，微冷。
近来天气越发变幻莫测，时冷时热，时晴时雨，整得人很是无奈。
但这才是春天，它就是这样，日子因此而有了味道。
因为接下来还是毫无波澜的一天，上完课吃饭，吃完饭睡觉，睡完觉上课，上完课……
无聊，很是无聊。
想来是如今混日子已混到一种境界
除了吃饭以及遇见美色能焕发一丝生机外，已经毫无生气。
可还是少了点境界，不够安心。
这世上懒人不少
可懒得心安理得之人，却很是难得。
所以能混，也是一种本事啊。
转眼间一天就过去了，夜幕降临。
又是饭后瞎逛的时间，放空，发呆。
哪里人少就去哪里，图个清净。
走罢，漫无目的地走罢。
三。哑巴
第三次，那声音又来了。
它是那样突兀，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我百思不得其解，究竟为何，它一而再地出现。
所谓事不过三，这一次我没有再忽略它。
放缓脚步，好好整理一下真实的感受。
好奇有吗？我问自己。
有的有的，挺好奇的。
我好奇他发出的声音怎会这么突兀，好奇他的生活是怎样一种模式，好奇他的心情，他的未来。
怜悯有吗？
有的有的，是很浅淡的怜悯。
在他的世界里，简单地表达自己是这么的难。
做不到，也做不了。
还有吗？
没了吧。
这也足够了，毕竟素不相识，毫无关联。
”哑巴，仅此而已。”我说道。
走罢，只是走罢。
”呃呃额，啊啊，呀呀啊”
这声音却又来了，不胜其烦。
还有吗？是悲哀吗？我问自己。
有吗？悲哀？悲哀！
为他发不出声音而悲哀？为他受了冷落而悲哀？为他丧失了常人简简单单就能拥有的能力而悲哀？
也许是吧，可这有什么用呢。
应该不是。
那悲哀为谁？为他？还是为自己？
为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自嘲一笑。
明白了，明白了啊。
终于知道了，这声音为什么总是出现。
因为他那咿咿呀呀的声音，轻易地刺痛我。
”好奇？怜悯？你和他一样，也是哑巴呢。”我冷冷地对自己说。
"和他一样，也是哑巴呢"
有些话不说和说出来是两回事。
有些话说不能说，有些话不得不说。
有人想说却难说，有人不想说却不得不说。
有些话说出来是为了得到理解，有些话说出来是为了得到怜悯。
有些话用来取悦，有些话用来铺垫。
但取悦往往不是天生的，铺垫也会零零散散的
搞笑的，也会变成作恶的。
有口难言，有口难辩。
腻烦过量，举止限量。
那声音屡次出现，是因为它由我发出。
那人是说不出话的哑巴，有人是开不了口的哑巴。
一到雨天
就开不了口的哑巴。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