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植物相处李汉荣

①不管如何，与人相处多了也会有烦的时候。即使孔夫子在世，天天接受他老人家的教导，恐怕有时候也想请假两天在家里闭门思过，享受独处的宁静。即使李白在月光下复活，与他三五天喝醉一次是可以的，甚至是“不亦快哉”的，但如果日日狂饮，夜夜醉倒，不仅诗写不出来，还会喝垮了身体。“圣人”和“诗仙”尚且如此，何况世上并非都是你喜欢和热爱的人，产生“烦”甚至更不好的情绪就难免了。（请出孔圣人、李诗仙做让步假设，来说明与人相处多了会产生厌烦情绪的问题，实在是太强太有力了！）

②宠物大约就是由此“宠”起来的，人们养猫、养狗、养鸟，养一些可爱温驯的动物，动机之一恐怕就是想适度地拉开与“同类”的距离，而在与“异类”的相处中感受一种无忧的情趣。（此处对人养宠物动机的推断不也可以支撑上段的说法吗？看，这两段关系多么紧密。）与这些动物相处，人可以回复到一种简单的心境，不必戒备和算计，也不必有那么多的礼节，更不用点头哈腰献媚讨好。这一切都免了，动物不欣赏人类的文化，你只要喜欢它，它就给你回报∶猫就偎在你的怀里，狗就向你撒娇，鸟就向你唱歌。在简单、纯洁的动物面前，人也变得简单、纯洁了，人就有了从容、宁静、无邪的心境，领略生命与生命交流的喜悦。（题目是“与植物相处”，开篇不言植物而谈与人相处日久之烦，尚可理解成是用以引出关键内容，但此段又对植物只字不提，而大谈与宠物相处之乐，意欲何为？如果与主题无关，何不一笔带过？）

③但是人能与之相处的动物的种类还是太少了，宠物是人精心选择和驯化了的。人不能和狼相处，麻雀好像压根儿不想与人类建立什么亲近的关系，它们只喜欢给人类制造一些小麻烦。人更无法考虑与虎、豹子等凶猛的动物相处，只能在动物园里隔着铁栅远远地欣赏它们的英姿。（与动物相处虽有诸多好处，但作者并没有一味地大谈下去，在此话锋一转，谈起了人与动物相处的局限性。这样，下文再谈与植物相处，不但顺理成章，而且也更能突出和植物自由而亲密相处的美好。）

④这样，我们就格外思念大自然中的植物了。于是我来到植物们面前，它们是我的老师和朋友。（“格外思念大自然中的植物”是有其背景的。“这样”一词总括了上文哪些内容？）

⑤这泛绿的青草可是从白居易的诗里生长出来？蒙蒙细雨里，我几步就走进了唐朝，隐约间仿佛看见了李商隐、王维们的背影，青草绿了他们的诗，绿了古中国的记忆。（以广角镜头，用联想的手法表现花草诗性之美。）我看见了车前草，还是在《诗经》里那么优美地摇曳着。狗尾巴草，那么天真地守在路边，谁家的狗丢了尾巴？遍地好看的狗尾巴，令千年万载的孩子们想找到那一定很好看的狗。三叶草，三片叶子指着三个方向，哪一个方向都通向蝴蝶的翅膀。趁我伏在泉边喝水的时候，野百合悄悄地开了，洁白的手在风里打着手势，似乎谢绝与我相握，它嫌我的手太粗糙，嫌我的气息太浑浊？太阳花开了，这么灿烂的笑，我看见太阳的颜色了，我比天文学家看得清楚，我不用到天上去看，太阳的亲生女儿全都告诉我了。（以五个特写镜头，用比喻拟人的手法形象地展现花草形态、色彩的美丽可爱。）（品味青草染绿了的诗歌，观赏花草美丽姿容：植物面前，“我”一身轻松，满心喜悦。）

⑥茉莉、菊、栀子、玫瑰……轻轻地叫一声它们的名字，就感到灵魂里生出温柔、芬芳的气息。是的，许多植物的名字太美了，美得你不忍心大声呼叫它们。含着感情轻轻叫一声玉兰，那洁白如玉的花瓣会洒落你一身，你便感到这个春天的爱情又纯洁又慷慨。静静地守在昙花旁边，不要为天上的星月缭乱了视线，注视它吧，它漫长的一生里只有这一个灿烂的瞬间。竹子正直地生长着；芭蕉粗中有细，准确地捕捉了风的动静；仙人掌握着满把孤独，又用一手的刺拒绝轻薄的同情；一不留神，青藤就爬上了绝壁；野草莓想走遍夏天，却被一条蛮不讲理的溪水挡住了去路。我也被挡住了去路，于是就躺下来。一觉醒来，野草莓包围了我，多亏不远处松林里那五颜六色的蘑菇向我不停地递眼神，让我看见一条通向远方的幽径，否则，我怎么能走出这温柔而芬芳的围困？（迷恋花草树木的温柔芬芳，享受春天纯洁而又慷慨的爱情。这究竟是被围困，还是陶醉于其中？）

⑦有一小块自己的庄稼地多好啊！看一会儿书种一会儿庄稼，写一首诗侍弄一会儿花草。书里的思想抖落进泥土，会开出奇异的花；泥土的气息漫进诗，诗会有终年不散的充沛的春墒。看青翠挺拔的玉米怎样抱起自己心爱的娃娃，看聪明的辣椒怎样在寒冷的土里找到一把一把的火，看豆荚躺在小床上如何构思，看韭菜排列得那么整齐，像杜甫的五律……(新奇而形象的比拟比喻，一连四"看"的排比，尽显田园庄稼疏菜之美和"我"观赏之乐。省略号则更说明美景之众多，快乐之无穷。)（看书赋诗，种地弄花。思想有地气，诗歌得春墒。你看，有块儿自己的庄稼地，同自己种的庄稼、蔬菜呆在起，是多么美好的生活！）（以上并列的三段，生动形象地描述了植物的美好可爱，充分表现了与之相处的愉悦。）

⑧与植物呆在一起，人会变得诚实、善良、温柔并懂得知恩必报。世上没有虚伪的植物，没有邪恶的植物，没有懒惰的植物。植物开花不是为了炫耀自己，它是为自己开的，无意中把你的眼睛照亮了。植物终生都在工作，即使埋在土里，它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你无意洒落一滴水，植物来年会回报你一朵花。没有谁告诉它生活的哲学，植物的哲学导师是深沉的土地。（章卒而志显。本段尽管仍然在写与植物相处的好处，但已不再是形象的描述，不再是停留于浅层次的美感，而是站在生活哲学的高度所作的理性的评判。这里所谈与植物相处的好处和第二段所写与动物相处相同吗？读了全文，对第二段在文中的作用，你是否有了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