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9.2

今天是个大晴天，确实适合搬家。我坐在大货车上，路面不平坐在车上摇摇晃晃的。我看着新家附近的风景，眉毛紧皱内心充满不爽。我似乎明知故问对老爸说：“老爸，为什么要搬家啊？”其实我能理解，深圳地铁要修好了，那边要准备拆迁。而且我一直是个妹妹同一房间，她现在要上初一了不可能没有隐私空间的。但是，周围的环境着实让我大跌眼镜。我的新家在一个城中村里，那里的房子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道路极烂，垃圾这里一坨，那里一堆。错综复杂的电线攀附在屋檐下。货车经过便会卷起沙尘，不知道是什么的黑紫色油污横穿马路。我一时难以接受。

我家在其中一栋高楼的第七层，进门是一条长走廊。左侧两个房间，一个是爸妈的一个是客房。右侧两个房间，靠大门的是我的，另一个是妹妹的。一进房间，左边放电脑还有书架，右边是床和衣柜，中间一扇窗户，居然没有防盗网！（看来这里的治安很好）而且这个窗户形同摆设，因为楼与楼之间的间隔实在是太短了，我房间的窗户与另一栋楼的窗户对上了，我几乎可以直接看到对着窗户的房间的大概。我帮着忙一起搬，但是我下午就得去学校了，高二开学了。

新家离学校不算远，骑个单车十分钟就能到，但还是爸爸送我来的。“儿子好好学习啊，要办的东西没多少了，你爹妈能搞定，不用担心啊。”我将昨天就准备好了的行李一个个挂在身上，打算一次就办完。“好的。”老爸也下车先帮我搬东西，但我觉得也不算多就连忙拒绝了。“好！儿子，好好学习啊！”

我也不知道他这句话从昨天开始说了几遍。我想敷衍但又不能敷衍所以就亢奋地回一句：“好的！”

我收拾完行李，去往新教室路上看了看手机里公布的教室分配，我浅浅看了几眼发现没几个认识的，叹口气关闭手机。

班主任没有变，这算是唯一不悲伤的事。

我写完了日记时就寝的铃声已经响完，我合上书夸起包然后悠闲地往宿舍走。学校环境一如既往。全是人工栽培的树，长得歪七扭八，随便大一点的台风必能吹倒几棵。“唉，高二了！”心里不知为何感慨起来。“我好像一点没变！”

第二天点名还有分组，点名时听到了两三个认识的大部分都是没听过。“袁文博。”“到！”“杨浩宇”……“到。”那个男孩喊的太小声了，所以老师抬头望了望，他只是微微地举起右手，“杨浩宇没来吗？”老师问了句“他在这！”几个认识他的人笑着用手指着他，他尴尬地不能抬头，但为了回应老师，那只似乎在发抖的右手没有放下。我暗自窃喜，心想他真是个懦弱的人。老师也看到了，就继续往下念，“吴皓轩。”“到”……“刘依娜。”“刘依娜？”我心里又念了一遍，猛地将头抬起然后顺着大家的目光。“到！”是她！我小学六年与她一个班，我曾经一直暗恋着她，她的美丽着实令我着迷。现在的她依旧美丽，似乎带有一些成熟了，这使她变得更加完美！

我看了一眼很快就底下了头。没再抬起过，放学后，我找到没人的厕所，注视镜子里的自己。“一张畸形的脸！”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但是，我无法否认这句话。刚刚170的身高，一副平平无奇的模样，甚至比平平无奇还要丑点。“我也是个懦弱的人！”

高二一星期只放一天，我对此也不知埋怨多少次。一天怎么够玩呢？星期六的晚上，我只穿着底裤，玩电脑到了两点，脑子很困，眼睛半睁着。最后还是睡觉了。我起身走到床边立马倒下。可是，窗户不知何时传入女人哽咽的声音，十分轻微，就好像蚊子般在我的耳边环绕，我的心情极差，突然跳起来走到窗前用力将窗户窗帘拉上。那个女人似乎是被我吓到了，其实我的窗户没有关紧但也没再听到哭声。

2012.9.15

学校生活依旧继续，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高三好像比我们提前开学了20多天！但是他们也只剩一年不到就毕业啦，这学校真不是人能待的地方！也可能是我的原因。最近认识几个玩的好的。一个叫吴浩轩，好动，有点大胆或者说有点像混混。有个叫张誉亮，长得有点帅，之前认识他的人都叫他“米亮”我也跟这叫了。人很善良，聊得来。

我写完日记后已经2点了，不想去睡觉，因为睡着了就会失去很多玩电脑的时间。看着电脑屏幕不知过了多久，轻微的笑了一笑，我真是傻子。正准备躺下去，那讨人厌的哭声又来了。我走到窗前，看到对面的那个房间有个女人，她坐在椅子上蒙着头哭。我轻轻地关上窗户，不想打扰到她。这是她的权利，哭的权利。我躺回床上，心情就像小时候被妈妈表扬般愉悦。很快困意充斥大脑，意识逐渐模糊，渐渐的的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我在一场奢华的宴会中，穿着名贵的西装，双腿跪着，在人流中爬。低着头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突然我看到了一双镶嵌了很多五彩斑斓宝石的高跟鞋，里面是一双模糊不清的脚。我努力的想要看清它，但还是不行。我顺着脚往上看，一双纤细的小腿笼罩在黑色的薄纱里，黑色的连体短裙，是精心打扮过的刘依娜。她低着头对我微笑，然后缓缓伸出右手。我眼望着她那近乎完美的手，似乎是想找到一点瑕疵。我就这么呆滞地望了不知多久，我伸出右手想要触碰那只手，想仔细地去找，每一根汗毛每一处毛孔，知道找出一点瑕疵为止。我的手越抬越高，越来越靠近……我醒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摸过她的手！

已经十月中旬了，但还是很热。正午的毒辣的太阳使我烦躁，全身会突然打寒颤。周围都是在建的建筑，吊塔上的灯在夜里能将地面照的亮，也将我的眼睛照瞎。在学校里，每个人身上都裹着一层密不透风的隐形外衣，里面藏着虚伪，虚荣还有兽性。我时常会讥笑他们，然后幻想着他们全身赤裸上课的场景，有够丑恶的！我也经常为他们完全猜不懂我而感到愤怒，久而久之就以为他们都是傻子。直到我意识到我好像也无法摸透他们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愚蠢。时常不经意间的看她几眼，但只要我不说出来，谁也不知道。一件无人所知的事情我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所以伪装自己是多么简单的事啊，人心也因此变得深不可测。

还有窗对面的那个女人，几乎在家的每个深夜都能看到她。有时在哭，有时在喝酒，有时开着一盏小台灯看书。看书？居然有个会在闲暇时间去看书而不是无脑地打开手机玩个不停的人！我有次想努力去看看她在看什么书，躲在窗户后面只漏出一只眼睛。是《平凡的世界》，这本书我在同学那里借来看过但没看完，有点遗憾，又有点好奇。但是因为胆怯和没理由，每天也就是去睡觉经过窗户时瞟一眼。

日复一日，每个星期都好像是一样的，也就这样昏昏噩噩地过着一天又一天。一直到了寒假，我用去打工的借口避免掉了很多探亲的时间，我在附近的大型购物广场旁边找了一家火锅店，正好过年缺人，我没有阻碍地就进去了

在我寒假的第二天，半夜两点，我准备去睡觉，经过窗户时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她在做什么。但是这次，她似乎提前预判了我会出现，她好像在望着我了。我突然停下脚步，我也在望着她。我仔细地看着她，她披散着头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双大眼睛在经过路灯的反射后显得炯炯有神。不知多久后她的眼睛突然动了一下，现在是正对着我的眼睛。我立马害羞的将视线挪走，但又有点于心不忍，再次偷偷地瞟了一眼，发现她还是看着我脸上好像有点微笑。我害羞地躲到窗户后面，在没有勇气站在那里，所以就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三天也就是一月二十九号，也是打工的第一天，我到了后穿上工作服在外面不知所措，一个看起来只比我大几岁的男人靠近来跟我搭话“你，新来的吗？”我很紧张只是点了一下头。“叫我宾哥就行，你是来打杂的吧，那么看着我，我教你。”他给我讲了一下大概要做什么，其实也很简单，来了一桌就摆碗筷，走了一桌就收碗筷，拿布擦个大概就行了。分好那块布擦桌，那块布擦碗后就来了一桌，因为我还不太认识菜名，一般是宾哥还有另一个叫张姐中年妇女去报菜。我主要是端盘子还有拿啤酒。因为这是一家有点大的路边火锅店，人很多，几乎没有闲暇的时候，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才停业。下班后，老板会将剩下的菜煮在一锅里，想吃的员工会留下来吃。这天我没有留下来吃。

我十一点从火锅店回到家，身上很浓的火锅味。洗完澡后就回到房间，我坐在电脑前的靠椅上，缓缓打开电脑然后就在那里发呆。任何游戏似乎都没有了吸引力，我看着屏幕不知过了多久，困意席卷全身。经过窗户的时候我们依旧是这样对视，我依旧害羞地立马逃走，但内心变得无法冷静下来。她为什么又在看着我的窗户？一种冲动的想法产生了，突然这次心跳很剧烈，我的肌肉突然紧缩，我几乎是跳了起来，我站着不动许久。然后像是歇力一样再一次倒在床上，另一种退缩的害怕的怕事的想法占据身体。躺下后我没能睡着，各种声响在我脑边徘徊。“你真是没有用”“好险控制住了自己，否则就得尴尬了”“她到底长啥样，我好像没看清，好像再看一遍”……过了很久我才睡着。

而后的几天，我每天回到家都累瘫倒在床上，没有时间胡思乱想，跟没有精力去好奇对窗的那个女人。

到了春节期间，人变得更多，但工作时间变成了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结束后一般还会有一点剩的菜，厨师长会将员工聚在一起将剩余的吃掉，我一般会吃到撑才罢休，我发现肥牛是真好吃，随便涮一下便能吃了。家里人都回老家了，独剩我一个。

春节当晚，我洗完澡，因为外面烟花鞭炮响个不停，加上这几天也不是很累。我打开电脑想玩玩游戏，但也因为太久没玩，被骂的体无完肤。我愤怒的关闭电脑，想去床上躺着。但我经过窗户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在看我。我被吓得全身一震，她看到了，便偷偷的笑我。我有点气愤，但又没有那个勇气，在窗户边上站了一会就想着去床上躺着。她看出来了我想走开，便轻轻地说：“嘿！别走开啊！”

我听到后全身打了冷颤，呆在原地头僵硬地转向她。她一脸轻松的模样，她的桌子是朝左的，她的头转过来看着我双手撑在桌上，右手拿着酒瓶。一看就是喝了很多酒了。

“你是玩电脑玩累了想去睡觉吧？”她的脸上带着猜不透的微笑说完便又去抿了一口啤酒。

“我……我……嗯。”我说话十分结巴，自己也不知道啊在想什么。

“你是学生对吧，最近在打工……我才是在餐饮店上班！”他的语气很肯定，就好像观察了很久。

“啊……嗯，你怎么都知道？”我很惊讶她能全部猜对。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如果没猜错，上的是高二！”

“这都猜对了！”我睁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她开始哈哈大笑，我也在笑觉得有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再次问到。

她喝了一大口啤酒后说道：“这实在太容易了，我在这里坐着你的房间除了你睡觉的床还有电脑桌上的东西，其他的尽收眼底！”她又喝了一口，将啤酒瓶抬得很高。停滞了一会，然后摇晃一下啤酒瓶，放在了桌边，依然在笑：“我看到了你的书包，我还有一次看到你从里面拿出了本，我听到你很你的同学一起玩游戏的对话，提到你们是高二的！最近我又看到你每天很晚回来有时电脑也没玩，身上还带着一股很浓油烟味。厉害吧！能不能成为侦探！”

我一边在笑一边又察觉到了一丝恐慌。“确实厉害。”

她突然弯下腰去很快有探出头来，双手拿着两瓶啤酒，右手往前伸。脑袋摇晃不定，说：“来，给你一瓶！”我连忙拒绝：“我还没成年。”她摆出不屑的表情：“哎呀，这么讲究。不喝就算了！”

我也有点难看，就说：“那你为什么在这喝酒？还天天偷窥我的房间。”

她没有说话，笑容也逐渐消失，她正在用力的打开啤酒的拉环但怎么也打不开，她一直在那里翘着拉环甚至眼泪也挤出了几滴。但还是打开了，她喝上了一大口，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因为……因为没事可做……”

“这……”我才敢开口就被她抢了回去：“那你也经常偷看我啊！我知道！”

我沉默住了，她也没什么话可说只是一个劲的喝啤酒。

“为什么喝啤酒？”我打破了僵局。

她却开始抽泣。我立马开始反思我到底说了什么，可就是想不通。她用纸巾擤了几下鼻涕“因为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曾经拥有却被我舍弃现在后悔的男人……”我没再说话，等着她把话讲完。

“我在贵州一个比较贫穷的小镇里长大的，我和那个男孩一起长大，一起读到了高中。毕业了后我和他一起来到了这里合租，我在一个咖啡店里服务员。他进了工厂。后来有一个很帅的人经常来咖啡店里喝咖啡，他经常在点咖啡的时候和我聊着聊那，我那时觉得他真的很完美，完全就是我理想的另一半。而后呢，他邀请我去看电影，那是我第一次去看电影。我被他深深的迷住了，他接连又好几次邀请我去看电影或去很高档的餐厅吃饭。有一次周末那天我放假，他邀请我去游乐园玩，但那天跟我一起住的，应该叫男朋友吧，他也休假在家。我为了隐瞒他很那个很帅的男人出去我跟他说我要上班。他没有怀疑，直到我一直开心地玩到晚上才会到合租的房子的时候。他问我去哪了，他说他知道我没在上班他去了我工作的那个咖啡店。我也不掩瞒地说：“我跟另一个男的去游乐园玩了一天。”他听到后十分生气，我不理睬他接着说：“怎么啦？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跟他出去玩怎么啦？他带我去游乐园你带我去过吗？他带我看电影你带我去过吗？他带我去吃很高档的餐厅而你呢只会带我去吃路边摊！”他被我怼的哑口无言，只一个劲的大口喘气，眼睛睁的极大等着我。我又补了一句：“看不惯我就走呗。”次日我便搬了出去，搬到里咖啡店更近的地方也就是这里。我将这件事告诉了那个男人，他跟我表白了。我很感动，一直在流泪，我答应了。但是，最后还是分手了。”说完后正好二十四点，烟花爆竹响个不停。我问她然后呢，她的眼睛近乎闭上了，不停的打哈欠。然后她把最后一点酒喝完用力摔到地上一边转身一边无精打采地说睡觉了，好困。

我还在窗户傻站着，她已经离开。但是，这美丽的烟花还有爆炸的声响我从两栋房子之间更像是偷窥别人的快乐。我的困意也有增无减。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几天家人都不在家，我回家后那个女人都会在窗户那趴着，我们说着生活上的琐事。有时我说火锅店里发生的事，比如我摔了三四个盘子老板会把我痛骂一顿，我只能低头沉默不语，张姐会过来帮我解围说孩子还小的话，老板骂我十多分钟我没有哭，张姐这么一说我眼泪就控制不住。又或者遇到喝完酒发酒疯的，老板叫我们远离，等警察来，说如果我们打了他要一起进局子的，因为那个人一直在骂我，莫名其妙的。搞得我很生气，我的拳头差点就挥出去了，老板和宾哥把我控制住了恰好这时警察来了。后来宾哥说要是我打了他，我就进去了，说我还小控制不住情绪等等。我们就这么聊了几天，但就是没有说那件事，我没有忘记但她也没说我不好去问她，也许是因为那时喝了太多酒吧。

我们聊得也很拘谨，通常都只聊生活上的琐事，她经常是笑着的。我问她都看什么书。她问：“你怎么知道？”我说：“只允许你偷窥我吗？”

她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我看过挺多书的像《鲁滨逊漂流记》、《活着》、《骆驼祥子》，《骆驼祥子》真不错，你看过没有？”

“我？我就初中时为了中考看了解析还有里面的考点，原著还没看过。”

“那你等等。”说完她便转身在桌子上的架子上翻找，“那，这本。”她把书伸了过来，我接了书。她继续说：“这本书真的好看，里面的祥子是真的惨。先是被军队抢了车拉去做苦力，后来又被一个自称探长的人骗抢了所有积蓄，最后又被虎妞被骗了结婚难产后死掉祥子又花光所有钱给虎妞下葬，最后浑浑噩噩成为了个人主义的末路鬼！”她说的很激动，我听着也觉得很有意思。他后来又跟我讲了鲁滨逊漂流记的内容，虽然这本书我看过，但是还是装做没看过一样听她讲得绘声绘色。

2013.3.5

寒假转瞬即逝，每天都似乎很充实的，但那段时间确实累。赚了不少钱，买了一个几百的项链给妈妈，带爸爸去鞋店买了双鞋，给妹妹买了本练习册她生气地摔门进房间在睡觉的时候一直靠墙诅咒我做事不顺。我也只能将笑声降一些。

听说上高三的暑假比这个寒假还短得多。在假期跟朋友玩游戏时间很少，他们一直调侃我要考清华了。我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但和同学的关系似乎更和谐了，也许是跟他们呆久了日久生情。

我还在看她给我的书，这些书确实很经典很好。至于她，我还是好奇她是怎么跟那个男人分手的。

现在两周回一次，回家后都会跟对窗的那个女人聊天，一般就聊聊我学校的生活或者她的生活，或发发牢骚，或笑一笑一些趣事。我也会持续向她借书看，这段时间看了不少的书。

开学后不久开始调座位了，我竟然跟刘依娜坐同桌。我暗自窃喜但好像也就只能这样了。有一次体育课我和几个男同学在教室里玩真心话大冒险，一开始一直不是我，大多数人都选择真心话。有次选到我了，我选真心话。他们问我喜欢谁，我也没有犹豫，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他们起哄的在笑，我也在笑。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在引火上身。我按几个玩的好的同学尤其是吴浩轩，他装作“情场老手”模样，对我进行指点和教诲，我当时还信了。他对我传输他的观念，他怂恿我去表白。我一直说不行。但他的话依旧在我心中留下痕迹。但不久我便信了，我很诚恳地表达了我很喜欢她，他也开始教我应该如何如何，我更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听奉耶稣的指示，我失去了任何自我判断的能力。虽然在那些失眠的夜里我还是感到了不对劲。

在一个普通的早上，刘依娜在6：20到班，我将早已准备好的在食堂买的包子那给了她，她很委婉地拒绝了。不一会，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说出了那些话。她没有马上回答我，我径直看着她的侧脸。虽然我说的很小声，但周围的人都还是看了过来。在过了一段难以忍受的安静的时间后，她开口了：“现在还是以学习为重吧。”我低下头去，我看到了吴浩轩在笑，我看到了那堆女生在看瞄着我说悄悄话。

在第一节课下课时，吴浩轩来到我桌旁，我在趴在桌上，脑袋极其混乱。他叫我一起去上厕所，在路上他说：“唉，她都......”我打断了他的话，很愤怒地说：“滚！”

“哎呦，你表白不成功跟我发脾气？你以为你是谁？”他一脸不屑的说，“是不是想打架啊？来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用胸顶我的右肩膀，我走开。我听见他好像在跟谁说话：“就是一个又蠢又没用的废物，表白还被拒。”周围的都在毫无遮掩的笑。

我走到天台，望向天空，耀眼的初阳在一层薄云的遮挡下能够清晰地看到它的轮廓，周边的白云被染成了粉色，另一边月亮还没消失。我撑在栏杆上很快上课铃响起我还是回到了教室。

这一整天都没有听课，脑袋简直乱炸了。在下午放学后我去请假了，我实在不想在学校里多待一分一秒。大概九点多我就跟父母说睡觉去了，我趴在窗上，等待她的出现。大概九点五十左右她出现了，当她看到我被吓了一跳，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略带笑容的靠到窗边。直到看到我的表情后她也收起了笑容。我看了她一眼，将头埋在手臂里。她没有说话，在等我开口。我舒缓了一下情绪，长吸一口气后说道：“我今天表白了，跟我暗恋了七八年的女生表白了......”她犹豫地看着我，依旧没有说话。我接着说：“我跟那个女生几乎没有交集，只是最近调座位做了同桌。”这时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我的手不停的擦了又擦。“有一次班里几个同学在真心话大冒险，我也参与其中。我输了选择真心话，我那时以为要说真心话其实回头想了想，即使我不说真心话又怎么样呢？谁也不知道。我说了真心话，说了我一直在暗恋那个女生。这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后来有个一直称为哥们的同学，他开始怂恿我，教唆我去表白。一开始还有意识的，后面还是信了他的话。这是我犯的第二个错误。我当时真的傻，为什么要信他的话。很快我就深陷其中，经常跟那个女生很尴尬搭话，经常有上句没下句的。其实那是我就该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就在今天，我在早上，拿了些包子给她，她拒绝了。我一心急，迷迷糊糊的将爱意表达了。当她同样拒绝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清醒了。是那个人，那个怂恿我教唆我的人，我至今不会忘记他的那两排参差不齐的焦黄色的牙齿。恐怕现在他们还在宿舍里嘲笑着我的行为，那个人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每一间宿舍，在每一间宿舍里大笑一遍又一遍。我已经不想再去学校了......”

说完后，她没有评价而是拿了两瓶啤酒来。我犹豫了一会，想起似乎书上说酒能消愁。我接过了一瓶，撬开拉环，大口大口地喝。很快酒味便充满口腔，这太难喝了，我几乎要吐了出来。我费力地将酒咽了下去，她看着我一副难堪的表情漏出了一点讥笑。酒的味道着实让我难受，一股浓烈的小麦发酵的臭味。我没有多想，又喝了一口，又差点吐了出来。又喝了一口，又差点吐了出来......她给我递来一瓶又一瓶，我喝了一瓶又一瓶。我头脑变得恍惚，胀的不行。她提起了一箱啤酒，我没有思考的接了过来。她站了起来，我看着她。她将一只脚踩在窗户边上，我依旧看着她。她站在了窗户边上，她将一只手伸了过来。我抓住了她的手，她闭上了眼睛垮了过来。然后我将她抱了下来，当她下来后她没有放手依旧紧紧的抱着我。我试图挣脱但失败了。我们的胸贴在一起，她似乎踮着脚，全身都在发抖。她的头落在我的右肩上，我的头也放在了她的右肩上。我闭着眼，不敢去看这样的场景。我闭紧眼睛防止眼泪落在她的肩上直到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右肩，泪水就像决口了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我们都痛哭无声，在这安静的夜晚，只能听见鸟叫的夜晚，我哭的泪流满面。鼻子被鼻涕堵塞，胸腔无规律的陡然收缩。我用颤抖的手抱住她颤抖的身体......

第二天，我被铃声吵醒，我躺在床上脑袋阵阵作痛，我捂住脑袋身体上的发出恶心的酒味，地上散落了几瓶没喝完的啤酒。我慢慢起身将啤酒收拾干净，用身上的衣服擦拭地上的啤酒。收拾完后换了身衣服，我再次望向了那个窗户，“她应该回去睡觉了吧？”昨天怎么睡着的，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头脑阵阵作痛让我没办法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出门前往学校，虽然还是有点反胃，但没有去多想只是机械般的往学校方向走。

2013.4.15

又是星期天，每天都期待着回家。我看完了她给的《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等一下要还给她。这本书确实不错。我还在期待着跟她辩论互相对这本书的评价，我发现我的评价一般偏悲观。比如我对《路驼祥子》的评价时，我认为是祥子的愚昧导致的穷，而并非全因为社会因素。就好像第一次“落”是因为祥子冒险送人去清华，因为贪心才被抓的。第二次，如果他敢去反抗不听那个探长的话，也不会被人骗光了钱......我认为祥子的衰落并不是全由社会造成的，也跟自己的无知有关。

已经九点半了，我该去窗户那里等着了。

我来到手上拿着她的书靠在窗边，等着她出现。她准时出现在了窗户边。我将书还给了他 ，他顺手将第二部拿给了我。我一边接过书来一边说：“孙少平一家过得......”

生活似乎定格了，周而复始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去看一本书，在星期天的晚上跟她侃侃而谈，聊完书就聊生活。偏偏就是不谈那天晚上和那天晚上。在学校我变得越来越独来独往，很少与别人交谈或共处。我时常走到天台上看天空的多云，看落下或升起的太阳还有其附加的光辉，看操场上跑的摇头晃脑的学生，看双手插兜戴着耳机走路的同学，看十指并扣的情侣与正在交谈散步的老师们擦肩而过。我时而认真听课时而偷偷看书，我看了《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平凡的世界》三部、《人生》、《堂吉诃德》等等，还有一些她给我找的经典散文或经典网络小说、轻小说。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暑假，这个暑假很短，但却是我一生难忘的暑假。因为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很短，我没有去打工，在家里大部分时间在玩游戏。因为老师一直再说这个暑假是决定一生的暑假，让我们不要荒废时间，一定要好好利用时间实现反超。所以我还是学习了一会。

一次，跟唯一的朋友米亮出去骑车的时候，经过“星巴克”的时候，米亮提议买杯咖啡体验“高贵的生活”，我被他的描述逗笑了。于是一起去买一杯尝尝，准备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止住不前。我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美丽端庄的站在柜台里边，脸上大方的笑容让我差点没有认出来。与我认识的邋遢的她判若两人，就好像我晚上看到的是另一个她。米亮回过头来调侃道：“不会吧，看到漂亮的都害羞的不敢进去了？”我会怼到：“才不是......”“那是为什么？”

我无言以对，她还是回怼道：“嗨~要我帮你买吗？”

我被他说的生气：“才不用，走吧。”

我们进去后，我稍微躲在了米亮身后，低下头。“您好！请问你要点什么？”那个女人十分激情的说出了这句话，米亮看了一会菜单“嗯~给我一杯拿铁吧？”“好的！”

我听着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种被欺骗的感觉。“那么......请问您要点什么？”我抬起头看到她在对着我笑，笑的很大方，很假！我愣了一下说：“那......那我也要杯拿铁吧。”“好的。”......当天晚上，我有点气愤的问她为什么笑的那么假，她敷衍了一句“生活嘛。”。

直到七月三十一日这一天，这天是那个女人的生日。即使到现在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用寒假存起来的钱偷偷买了一个有点小的蛋糕。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我买好了蛋糕，这时候父母都睡着了。我偷偷带回了家，开门时被妹妹撞见了，她问我为什么买蛋糕是谁生日吗。我说就想买来吃吃。她严谨的推断说：“不是，不可能，别想骗我哥哥。我猜是那个女生生日吧。”“那个女生。”我有点慌张。“那个女生，我听到了。”我被妹妹的推断惊到了呆在了原地。妹妹看我呆在原地豁然一笑的说：“猜的，哈哈，放心我不说。”说完，她马上躲进了房间。我还在惊慌失措，但也不愿多想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看到了她，他在窗户上趴着，自顾自的喝着啤酒。我将蛋糕放在地上靠过来，我说：“怎么又在喝酒，能别喝了吗。”她小声的嘟囔道：“你管得着。”“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一下啊。诶，你把眼睛闭上。”她坐了起来问我为什么，我让她别想给她个惊喜。她有点兴奋的闭紧了眼睛，我拿出了蛋糕。“铛铛”，她睁开眼睛，惊出了眼泪。“哇~”她双手合十，“谢谢！”开心的不停在擦眼角。“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难道只允许你偷窥我吗？”我们看着对方傻笑。我将蛋糕拿给了他，然后我站在了窗户上。我往下一看，被吓得全身晃了一下，七层楼还是很高的。她笑着将双手伸了出来“过来吧。”我抓紧她的手心一紧跨了过去。过来后，环顾四周，这个房间不算小，我的右边是一张床，蛮大的。左边是一张长桌，上面有书架和一些杂物，桌下面有一箱啤酒。床对着大门右边还有的扇门，应该是厕所。

她从床底下拿出一张小桌子，用手拍了几下，将蛋糕放在了上面。我们面对坐在地上，她打开蛋糕盒子，将蜡烛插在上面，她插了25根。我突然想起没有火，正准备站起来她按住了我的肩膀从桌角落拿出了个火机来。我问她：“你二十五岁了对吧，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叫什么呢。”“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看到了呢，我叫周乔欣啊。是的，我二十五岁了。”“那快许愿吧！”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握拳，脸上的笑容不是早上看到的那种虚伪的大方的而是充满感情的偷偷的笑容，我看着她睁开眼睛将蜡烛吹灭然后拿着刀切开蛋糕。我隐约看到她的右耳后面有一道伤疤，那道伤疤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面。我好奇地问她那道伤疤是怎么来的。她说：“这条啊，是我弟弟割的。”我有点难以置信，她接着说：“是真的，我弟弟从小就很调皮，我爸妈又十分宠溺我弟，我有没有能力去管他，所以他就变的越来越叛逆。他经常向我爸妈要钱，我爸妈也就说几句话就给他了。有一次，因为当天他已经向我爸妈要了五百块钱，但他觉得还是不够所以就向我要，我肯定不给他啊，谁知道他突然拿了把小刀架在了我脖子上，后面妈妈来了就给了弟弟三百块，我弟拿到钱后立马就跑了。我实在忍受不了就想着去报警，我妈千拦万阻，直接把电话线拔了。后面直接不让我出门，还很大声的说：“如果不是我给了钱，你都给砍死了！”我当时简直绝望了，难道这还是我的错，我还得谢谢我妈救了我？她直接连门都不让我出。把一条很老的绷带和消毒水扔给了我让我自己上药，后来我弟因偷东西还有打架被抓坐了三年牢，我也急切想离开这个极其重男轻女的家庭。我弟弟好像半年后刑满了。”

说完这些后我们正在吃着蛋糕，我说：“对了，我还没问你你许了什么愿呢？”她一脸坏笑地说：“你想知道？”“想啊。”“那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她一边说一边摇着手。我来到她身边，她将头靠过来然后亲着我的脸蛋。我惊地愣住，然后缓缓转过头来，我将她抱紧，想那一次一样抱紧。莫名其妙的我们就到了床边上，我莫名其妙的被她压在床上。“第一次？小屁孩。”“她的脸已经红的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却又说着这样调戏的话。“我还没成年……”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那个男人分开吗？”

“不知道。”

“因为他没有把我当人。”

第二天，醒来后我听见厕所有水流声，她应该在洗澡。我睁大眼睛，之前我还被别人拒绝了，现在我去在一个大我八岁的女人床上……我环顾了四周，看到贴着墙的床缝里有一盒烟，我不加思索就点上了一根。我被呛的喘不过气来，适应了好一会。我还看到了一张照片，那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照片，那个男人越看越眼熟，一霎那我想起了这个男人就是我的班主任。这时她出来了，看到我后很直白地说：“那就是那个男人，叫刘海骏，是不是很帅！谁知道言行举止很文雅的人内心那么变态！”我把照片放回原处深吸了一口烟，“你能接受一个小你八岁的男朋友吗？”

“能啊，但是我们不行……过几天我就回去老家。我跟刘海骏分开后又去找了之前那个男孩，他不在那里。最近我才知道他回老家了，决定回去找他，我发现我离不开他了，我太后悔了。我想重新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我续上了一根烟，一口一口地深吸。烟把我的大脑熏的不能思考。我很迫切想要这种状态。她在擦干头发，我在猛烈的吸烟。我们自顾自的，互不打扰。过了不知多久，我问她：“那你什么时候走？”

她说：“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

第二天，我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前。看到她在看书。中午，我熟练地跨过去。她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接着看书了。我在她的书架上找了一本书，躺在她的床上看着一本叫《百年孤独》的书。她打开一瓶啤酒拿给我，我接过来无声地喝。我们一瓶又一瓶地喝，她吃了几个面包，我们互相没有说话。我越来越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直睡到了晚上，我不知道已经几点了。但是她也躺在旁边睡觉，我坐起身来，双手摁着头，实在是太痛了。我低着头看着睡着了的她。嘴巴微微张开，嘴唇湿润，两个大眼睛闭着。身体显得憔悴，像是一个易碎品。我瞧瞧抚摸了她的脸。我再次躺下，再次睡着，在这种安全感下，没有任何顾虑。

第三天我被她收拾物品声吵醒，我疯狂地揉眼睛，眼睛莫名的痒。找到那盒烟，将最后三根抽完，她把《挪威的森林》放到床上说：“这本还有你手上的那本书你拿着。”“送我了？”“下次见面再还给我。我拿着这两本书说：“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可能是今年，可能是明年，也可能是一辈子……”

“祝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你也是。”

那天下午，她就离开了。我虽然还是有时会翻过去坐在没有床垫的床架子上抽烟，但那间屋的灰尘越来越多。我似乎丢去了魂，做任何事都激不起兴趣，更像是任务似的做任何事。我的烟瘾也一发不可收拾。

高三时，家里终于装上了防盗网。但是，那个女孩已经将我的心偷走了

高考踩线过了本科，混进了一所民办大学。我有她的电话，离开后的第十三天跟她联系过一次，她说她也在想我。但自那以后却再也没有任何讯息。我猜她可能是换电话了。我也没有去多想，因为全是徒劳，最好的办法就是吸烟或喝酒，去麻痹自己。

两年后的一个暑假，我和同学在一个工厂打暑假工。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挪威的森林》最后一页她写了字“我可能没有直子那么复杂，但绝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2015.8.23

从暗无天日的厂房出来，太阳不见踪影，挥洒的余晖证明它曾存在过。高高的烟囱直插云霄，翻出的黑烟聚成乌云，将红橙色的晚霞挡在身后。朋友邀请我去喝酒，我婉拒了他。走在臭气熏天的街道，泔水横七竖八犹如密集的河网，踩到不可避免。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妥协。回到房间来到床边，打开已经看了很多遍的《百年孤独》，时常认为自己就像这本书里的人一样，做任何事最终什么都没有。那个女孩现在在干什么呢？我幻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