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几个人问我,我有什么故事。一个问题问的我挺懵的,对啊,我能有什么故事,能在别人眼里算得上故事的,差不多都是小说了。我没有把故事写成小说,是想在以后还能看到彼时记下的心情。只能说,我不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但我知道每一天的生活都能称为故事。
01
看到他们压迫性地问我有什么故事的时候,我挺惶恐的,感觉让别人失望了。思考再三,也想不出到底何为故事。
我们的童年回忆,求学路上发生的一切,应该都是我们成长过程中不需要粉饰雕琢的故事。我安慰自己,也许在他人眼里,平凡的生活只是普通人的常态,根本算不上故事。配得上故事二字的人,是那些永远都被光环围绕的人。
我对自己说没关系,我没有故事,我只是平凡的世界里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好了,自欺欺人到这里就够了。想听故事的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在意讲故事的人嗓音是否动听,想看故事的人,就算文笔再烂,也能从中捋清故事该有的逻辑。
有时候记录下的文字确实很杂很乱,没有章法,但我记得一位记者说过的话,任何看起来特别荒诞的东西也有其内在逻辑。过日子也是这样,看似毫无逻辑,实则循规蹈矩。如若不然,应该早就进局子里了才对。
余华在《活着》中自序说,生活原本就比小说更精彩。很想拿这句话去回答我有什么故事这个问题,至少我现在还在努力去过好每一天,把日子过好。还能在活着的时候把生活过好,就已经在不经意间留下了很多故事。
本来还想再跟他们多聊几句,还在脑海里拼命搜索称得上故事的东西时,我想起了一件事。今天是周一,我要去发校报。
02
想着与校报之间的点点滴滴,突然就感觉豁达了。
我发现,这校报一发,就已经发了三年。
在校报记者团的日子里,每一次采访、写稿、投稿、排版、校对,都算是一个故事的发生。固定的一个流程却一点也枯燥,因为每一次轮回,在乎的都只是过程,框架虽重复但内容却不同。
所有人的成果都变成铅字印刷在校报上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对一些真心想做学生记者的人来说,就一个字,值。我甚至还有点比较无耻地喜欢发报纸的感觉,在抱着沉甸甸的报纸时,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拿着校报的感觉很奇妙。
大一的时候我还是游离在组织之外的野孩子,没有学生记者四个字的概念。全凭着对一切新鲜事物的好奇心,在采访写稿的路上闯荡着,像个独行侠走在荆棘路上一样,什么也不懂。
抛头颅,洒狗血,带着一腔热情把新闻当做自己最大的兴趣。
或许是爱屋及乌,那个时候能抱着一厚沓子校报,从寝室一楼爬到六楼,挨个宿舍一张张地发,乐此不疲。两百多个寝室,敲门敲累了,就坐在楼梯上看会报纸,休息好了再继续去发。遇到寝室没人的,就把校报叠好轻放在门口,一个也不落。
尽管那个时候的报纸都是师兄师姐的稿子,没有我的一个字,还是傻乎乎地发着。虽然很多时候都会被别人冷眼看待,报纸一接过去就扔在一旁,也不忘记说一句“有时间了可以看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图个啥。
偶尔也会被热情地接待,也能听见那句,“好久都没有校报发过来了”,仿佛校报在某个时刻也会被需要着。好像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被人需要的感觉也很奇妙。说是好久没发,是因为大一的我们很少有人愿意发报。
03
那时候的校报也很少。物以稀为贵,有人想看,有人无视,都是各取所需,各避所恶。
十八岁的我总是能在一次次发校报的过程中,体会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的态度,也受过很多白眼和冷嘲热讽。我就像他们口中的傻子一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要脸地活着。
我也挺佩服那时的勇气。无知无畏的愣头青,什么也不懂,却总是能在夹缝中生存。很喜欢那句话,知道的少,就懵懂地活着。
却还是只懵懂了大一那一年。大一就跟高一、初一年级一样,这三次都是求学路上的过渡时期,会接触到更多的新鲜事物,也会丢弃一些再也留守不住的情怀。这就是所谓的成长,懵懵懂懂的成长。
转眼就褪去了青涩,不再天真也不再懵懂。
大二下学期我又开始发校报,每周一中午准时送到宿舍管理员的窗前。记得第一次介绍自己时还很正经,“大爷,以后这栋楼的校报就我来送了,要给您添麻烦了,还要多包涵哈。”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叫了句大爷。
后来换做阿姨值班,也照搬模式介绍自己,当然是把大爷换成了阿姨。他们在校报发行回执单上签字,嘴里还会念叨着好好好。只是每周一次的送报纸而已,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有“我来了”和“好”的关系。
还记得在学期末那段时间,有次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才回去,到了寝室都十点了。真的是要被自己蠢哭了,那个点了我还虎头虎脑地大喊着有人吗,只顾着自己着急让宿管签字。看到大爷从卧室里打着呵欠出来时,我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大爷本来嘴里还很不耐烦地问,“谁啊,大晚上的喊啥啊。”我当时反应过来后很羞愧,可他一看是我,就换了种语气说,“是你啊。”对啊,是我,总是给您添麻烦的我。那会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却总是被包容。
知道感恩两个字的含义吗?就是在被包容之后特别想做的事,想去报答的时候就懂得了感恩。原来,发报纸的路上也能学到做人的道理,道理总是在不起眼的生活日常中悄然出现。
04
就那样到了那学期的最后一次发报,而我对那一次的印象也很深。我觉得那次的巧合,是人际交往过程中的小插曲,称得上故事二字。也就短短的几句话交流,却能让我感动地热泪盈眶,哎呀只是说说,没有真哭。
我老远就看见大爷在关窗户,急忙大喊“大爷,等等我,我来啦”,我做事总是这么冒失无礼。大爷也听见了我的呼喊,回应着“来了啊,快来快来,我们要下班放假了”,简直是在秀优越,我知道要放假了,可我们还有考试啊。
跑过去之后发现几位宿管员都在,“阿姨们今天怎么都在啊”,一不留神就把心里想法说出了口,大爷还打趣接话说,“我们都在等你来啊,知道你今天要来”,我觉得特别好玩,阿姨们也都爽朗地笑着。
我很无厘头地说了句谢谢。阿姨们就开口了,“谢啥啊,我们还要谢谢你嘞,每次校报都送来,还把放校报的地方收拾那么干净,我们都看在眼里啊,还得谢谢你才对。”听到这番话,我真的特别惭愧,我配不上这番肯定。
大二那年的发报经历就那样结束了。因为结尾很奇妙,我就发了个说说纪念,校报的指导老师看到后评论了四个字,“发行路上”。也不是我多想,只是觉得那四个字包含了太多的心酸,概括了校报出炉的整个过程。
总是能在每周一次的发报路上收获很多,感觉每一次都会有故事发生。尽管看上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很不起眼,却在这三年的记忆里占据了很大的一块。很多小事积累多了,也就慢慢变成了很珍贵的回忆。
只是不经意间的一次交流,让我跳跃性地想到了三年来发校报的点滴,算不上特别的故事,却承载了三年大学的所有青春。
要再问我故事是什么,我可能还是答不上来,还会任凭思绪乱飘,总也捋不清自己。感觉自己似乎拥有着一切却又失去了一切,什么也不想去争去取,只是为了能平平淡淡地做人,谱写平淡无奇的人生,留下不算故事的故事。
谢谢你们的问题,也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机会去思考发校报的这三年。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这三年,写满了我大学的整个青春。
发行路上,学会感恩。
志成
2016.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