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大一的那个暑假,我依然清晰的记起汗水缓缓流下脸庞时酥痒难耐的感觉。那时候站着军姿不得动弹,任由汗水流的像身中剧毒一样——七窍流血,眼睛里,鼻尖儿上,嘴巴边,耳蜗里都不能幸免,每个人都在漫长的时间里煎熬,摇摇欲坠。
正是这样一段在放肆的年华里不得不循规蹈矩的日子,灌输给每一颗无羁无绊的心太多太多的醒悟,就算是飞鸟也终究展翅在天空之下,停息在群体之中,谁给了你一双任我翱翔的翅膀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可以“作威作福”,在狂风暴雨的日子里可以“寻求荫庇”?不仅仅是自己,一个只是在飞,别人却给了你免担后顾之忧的惬意。正是在那一个暑假,那一次军训里,我们之间相互扶持,我深刻体会到了周围的一切人事物所给与自己的力量。
于是,我会轻轻地在心里答应自己:我们,且行且珍惜。
即使那是分别的一天,教官们一个转身终将离去,此后便是云淡风轻;学生们还是要脱下军装,也许再也不会穿起;六人寝要分了,搬完各自的东西就各回各家,连声再见都不及出口。
那天因为多留了一个晚上,一个人住在新搬的寝室里,七月的晚上有风都吹不散的热气,靠在阳台上看着一盏盏的路灯,在200度的近视下晕开成一团团明白色的光球,如无意坠落凡间的星光,散落各处。
狠狠地啃了一口捧在手里的西瓜,想起刚才接到的米其的电话不禁微微扬起嘴角,两个人义愤填膺地批完军训又开始情真意切地怀念教官,咬牙切齿地重温完搬寝室又正儿八经地讨论暑假何去何从,然后,就扯远了,什么你情人呀我哥们儿啊,什么未来呀现在啊,乱七八糟。从来两个人讲话就像是在说相声,无话不说,无话不惊,有时候我自己也奇怪怎么自己对着这女人就能妙语连珠,好像她能带来无穷的灵感。其实每次跟米其聊完天,心情就会雀跃一段时间,深知自己是个寡淡的人,不喜欢发短信,不喜欢打电话,在这样一个独处的夜晚,还有人想着给你打个电话,一同打发这漫漫长夜,觉得心中很温暖,不过要是在三九寒冬就更好了,可惜是在七月份的夏天。
曾经,我们都有过很长很长的谈话,在偶然的时候谈得很深很深,打开放下所有防备的心,给你看。
景暖曾对我说:林夕,现在的我们还不到急于“谈婚论嫁”的时候,想要找到一个优秀的人,就要先让自己更优秀。在我心里她一直都理智地活着,所以对此深以为然。
顾妍曾笑言:林夕,我讨厌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这真是一个内心文艺的孩纸,明明就是喜欢。
米其,米其说过的话太多了,印象最深的还是她对自己配偶的要求:长得要过得去,声音要好听,要体贴温柔,要宽容迁就,要是潜力股等等等等。说完还不忘夸自己要求不高,听得次数太多,还记得她一脸自恋的摸样,总是忍不住损她几句,但是相视一笑,谁都明白,我们最看重还是他会有多爱你。
其乐会难得正襟危坐地跟你讲点事情,她总是圈圈啊圈圈地叫着,男人啊男人地嚎着,冷不丁地也感叹世态,谁知道这个小女人心里到底有多少绝胜风景。
怡露的签名,自从上次改过就是那句话:每条路只有自己走过才知晓陡缓弯直。偶然想起以前,为这个曾经迷茫过的人终于放弃了预知,也开始坦然地踏上征程而宽慰。
这个年纪的我们还不是成熟稳重的女子,无法交付这个世界一颗专注的心,会质疑,会动摇,会轻易下定决心又轻易放弃,会轻易说出决绝的话转眼就反悔。我不知道自己成长的终点在哪里,或者会不会有终点,但是我相信懂得的人会一直感谢这样的过程,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存在感”,这个世界赋予的、感受它万千风光的权利,而这种“存在感”藏匿于每一次重获坚定心意的前因后果里。
所以,在大学里,当六个人还在一个寝室的时候,从一段被太多太多的新鲜事儿搞得错综复杂、兵荒马乱的时光里慢慢沉淀下来,渐渐地离开了表层生活的喧闹,之后开始被寂静敲醒,其实安静的时候最吵了,因为喧闹在你的心里。当然谁也不会看轻一颗迷茫的心,当大家都是这样。那时候的六个人,万籁俱寂的时候头枕着深不可测的夜,倾听着自己内心的声音,会突然觉得前途迷惘,不知方向,那些曾经笃定的事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变得遥不可及。
那是不知所措的一段时光,好像每个人都会在黄昏,在夜晚,在最适合哀伤的时候站过寝室的阳台,望着一幢幢建筑之间的天际,问问自己,也问问别人。其实我很喜欢那时候的自己和你们,我们一起靠在阳台上,靠的近了,手肘会抵在一起相互借力。虽然没有看着彼此,但是都听到了对方内心的声音,仿佛我们之间没有了距离。
所以,我会记住那时候的我们相互扶持,记住阳台上的我们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