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静谧与光明》
读完整本书,想起了韩寒在《所有人问所有人》中的一句话:城市是什么?欲望和恐惧的结合体。城市对于每个人来说有不同的意义和感受,但作为所有情绪的聚集体,它其实是欲望的中心,不同的灵魂对于自己渴望的领悟千差万别,但却共同构成了城市的价值和文化,从而形成了不同的城市文化格局和定义,城市服务欲望,欲望推动城市发展。不断从内而外的寻找才能满足不断扩大的幻想。曾在网上看到过对欲望的风趣解读:对于女人来讲,没有什么是一个包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个。女人对于包的渴望并不是生活的需求,而是一种对物质欲望的向往,这里并不谈及这种欲望的对错,而是给予一种对欲望的理解。从内到外的不断渴求就是一种对欲望的满足,“买买买”填补的即是内在欲望造成的空缺。百度百科给予欲望这样的解释:欲望是由人的本性产生的想法达到某种目的的要求,欲望无善恶之分,关键在于如何控制。世界上所有动物最原始的、最基本的一种本能。从人的角度讲是心理到身体的一种渴望、满足,它是一切动物存在必不可少的需求。一切动物最基本的欲望就是生存与存在。简单来说就是爱与不满足。看完这段解读,我明白了书中路易斯康与砖块的风趣对话,他问:砖块,你想要什么?砖块告诉他:我喜欢拱。这就是对最本能最原始的爱的尊重,材料自身想要成为什么便成为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建筑之美。对混凝土、纸、混凝纸浆、塑料、大理石或任何材料有相同的对话,若是尊重材料的本质,你的作品便会呈现出美。从材质本身出发的找寻才能真正表达所要呈现的效果,万事万物都有存在的欲望和价值。
在课堂上老师曾提过欲望的深层含义,欲望就是完善自我认同,用外在表达自我,正如书中所提,机构产生自人类的定义性特质,那就是自我表现的欲望,就是这种欲望使我们成为人类。消费就是刺激内在,呈现出内在欲望,去塑造自我和空间,自我意志的彰显,去向外在寻求,这是内在的缺失,远离自然远离人的缺失,恐惧冒险刺激新奇,带来消费的欲望。都市生活的空缺往往更能激发欲望,这种欲望更能引发建筑格局的改变和转化。
欲望一直给人以媚俗浮躁之感,人们总把欲望与名利权势联系在一起,即使在对身外之物极度追求的今天,也很少有人敢提出和直面自己的欲望和需求。在没有接触建筑学之前,我对于建筑欲望的解读只停留在建筑的表面,认为最高,最贵,最奢华富贵往往能体现建筑与居住者的追求和想法。正如广州铜钱大厦,铜钱的形态展现着对金钱的急功近利,建筑师迫切想要用最直观,最无耐心的手法去表现一种欲望。显然,这种解读是无比浮躁和表面的。建筑的构成,正如刻画一朵花的盛放,是展现摇曳曼妙的姿态,还是展现向阳而生的坚韧,这便是对于欲望的解读。
欲望可以营造建筑氛围,是一种影响建筑形式的规则。曾经用于交通的飞机场,如今演变成大型购物中心,娱乐中心,充斥着各种免税店,甚至会有植物园等生态系统。这明显远离了最初的交通场所的初衷,但这一切的形成却又在情理之中,这便是欲望所带来的改变。人们在机场候机,消费恰好填补了这段无聊的时光。机场慢慢成为当地城市的缩影,各种特色产品应有尽有,快速文化阅览更是迎合了当今的快餐文化,可以说是一种文化欲望的满足。
康说,人类有三种伟大的欲望:学习的欲望,聚集的欲望和保持健康的欲望。在共同愿望的驱使下,人类寻求这些欲望的满足,他们组成了最初的机构:学校、街道和村庄绿地,我们今天所有的机构都可以回溯至这个起点。建筑师应该为欲望服务,让房子成为它自己想要成为的建筑物,有自己的生命和色彩,人类的欲望是表现自我,房子的欲望也是通过材质,构造,内在秩序去表现自我。服务一个有生命的建筑,感受它的爱与不满足,一栋房子才有意义。
康说:“欲望——尚未说出的与尚未造出的特质——是生活的理由。欲望是表现本能的核心,永远不应该受到阻碍。”尊重欲望才能更好的解读每个建筑的内涵,了解人类的意图和本能,去构造更好的氛围,体现建筑的精神。
可度量与不可度量
路易斯康视建筑为可度量和不可度量的结合,他用静谧这个字眼代表不可度量的事物,使用光明这个字眼代表可度量的事物。自然中的所有物质是发出来的光,所有的被造物都属于光明也属于欲望。光是可见的,是作为可度量的事物所存在,通过光的外表我们可以去追寻内在的静谧,正如欲望作为内在驱动力去建造,去追求不可度量,自然会在静谧中展现出存在之欲,表现之欲。书中这样描述光与欲望:因此光其实是所有存在物的来源,而我告诉自己,当这个世界仍在混沌状态时,没有任何形状或方向,混沌便充满了表现之欲,是喜悦的美妙凝结,而欲望是它的外壳,让它被人看见。刚刚开始觉得这个句子生涩难懂,读完整本书渐渐理解了混沌与喜悦对于欲望的烘托作用。我理解的混沌是在机构形成之前对于自身欲望的追求,复杂混乱但却同时存在共同的愿望,这便是喜悦的凝结,向着可度量的光去追求不可度量的静谧,欲望便是外壳也是桥梁。欲望便是形成喜悦的元素,是创造的本质,创造的力量。静谧与光明属于自然,而欲望也属于自然,他牵动着每个向往自然向往喜悦的灵魂,万事万物都有自身的欲望,表现之欲之下即使心的纯粹和独立精神。正如建筑物,尊重每一块砖,每一间房,每一扇窗的欲望。以自我内心的边界去限定形状,去定义功能,去满足需求,去营造光明,让人类得到共同的喜悦与静谧感,能够符合每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和满足。那扇窗就是开在那里且她为你而开,让你在最合适的时间感受最大的舒适,这便是光明营造的静谧,静谧促就的光明。欲望是伟大的,它是无形的是建筑精神的一部分,它同时又是可见的,是混沌而后的表现与存在。
建筑的存在之欲和表现之欲的确能反映出一个建筑的精神,并且能够让人去主动找寻内心的空缺,去感受这份不可度量的情感。讲到能让人情感共鸣的建筑,不禁想到欧洲犹太人纪念碑这个建筑,近3000座水泥铸成的宏大纪念碑群,这是身为犹太人的建筑师Peter Eisenman于2005年设计建造的。如果你身临其中,从外向内走进中心,渐渐升起的石碑让人感受到水泥质地的石块林所带来的震撼力,这是反省战争的建筑,十分完美的体现了它的作用。高低不齐的混凝土石碑,坐落在勃兰登堡南侧不远的位置,石碑高高低低,起起伏伏,虽然无字,但是历史仿佛被活生生记录在那里,是在提醒世人,这样的事不以时间地点种族而有所改变,是纪念,是提醒,是警示。阳光穿插于此,是一种静默的力量。正如静谧的不可度量,他不以文字,不靠形式,不借他力,他只是伫立在那里,用自身的尺度去营造氛围,这就是建筑的存在之欲和表现之欲,它沉默却饱含力量,它安静却引人入胜,这即是静谧的力量。而起伏的石碑就如同光明,去展现内在的欲望。身临其境即可感受到纪念碑群展现出的欲望,是建筑物本身想要表达的悲壮感。静谧是不可度量的、具存在之欲。正如书中所说:建筑师的任务是将它从静谧带到光明,也就是将它带到领悟,然后再从光明带进物质,也就是从领悟带进实际的建筑物。让每个建筑都有自己的世界观是建筑师的职责,而建筑师应该尊重每个建筑的本性与欲望,让光明给每个人带来静谧之感,要用建筑本身的材质与内在秩序去打动游览者。
欲望其实是存在独一性的,这不得不提到康的伟大作品——索尔克生物研究所,这座有“无顶教堂”美誉的建筑物以其独特的形式展现出对静谧的理解。露天广场用石灰华大理石建造,一条狭窄的小河连接建筑和浩瀚的太平洋,河水沿着广场中间奔流而去。于是人们的视野便不由自主地被指引向自然,在大海面前感受人类的渺小。这就是欲望的指领,让静谧之感更为厚重。没有一颗树,没有遮盖,没有扭曲,用河道隔断空旷,连接无穷,让游览者到此便感受到光明投下的渺茫感。小河也增强平面的对称感,并且为光秃的露天广场增添了一丝生机,让人对这里产生留恋。索尔克研究所包括庄严的水元素简单诠释了康的话—— “深思熟虑的空间创造”。 康同时尊重所有的本色,为了获得混凝土温暖的原色,一旦混凝土凝固,康不允许做进一步修饰。包括混凝土、柚木、铅、玻璃和钢材,他尊重它们本身的欲望,用最简单的材料营造最强的建筑氛围和心灵触感。读懂一个建筑,就是读懂它的建筑内涵和欲望,去感悟建筑想要表达的,去触摸建造的过程,从光明那端去找寻最本质的静谧。
道与欲望
书中有一段非常经典,康曾尝试着去探索道是什么,写了很多文字但依旧不满足,而他最终不再谈论,只写:道存在。所有事情都在此止住,仅仅就是道存在。其实道的内在含义很像欲望的概念,是一种本性的认知与遵从,它约束,有界限,有指领,建筑即精神,建筑的世界观就是道的意义。也许很多话都不能解释真正的道是什么,于是“道存在“以一种极简的回答解释了这个深奥的问题,正如欲望的纯粹性,欲望它就是简单的存在,它的存在就是有意义有价值的。老子曾写道:”故无常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从“无欲”角度可以观察天之道的奥秘,从“无欲”角度能研究人之道的来龙去脉。这就是欲望与道的内在联系,道由心生,是欲望的秩序与原则,静谧即是无名,光明即是有名,道将二者相连,用欲望来诠释精神。尽管康是一位直率的思想家和理论家,他早期的房子都没有什么特色,在五十岁以后才参悟道的本质。道存在,拥有存在之欲,表现之欲,理解尊重的内涵,才能烘托机构的世界观和建筑精神。
读完整本书,建筑与欲望的强烈联系深入我心,我认为欲望就是不断向外的探索,是对于静谧的不懈追求,是值得被尊重和认可的。内在之欲,表现之欲,存在之欲,让建筑成为它想成为的样子,建筑即精神,有文化,有内在联系,有深入的秩序,有自己的世界观。这便是建筑师的使命,尊重欲望,表现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