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朋友圈,是属于葵花的。南乡平里重金打造的祁红小镇瞬间便以葵花之名吸引了所有梅城人挑剔的目光。一时间,趋之若鹜者络绎不绝。于是,各种美图和抖音小视频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大众眼前。我也因此不由得有了想要相约一去观赏的念头。
9月22日,中秋节的前两天,恰逢妻子公司休假,于是,我们便决定带着儿子前往南乡平里的祁红小镇,欣赏那里此时依旧开得正艳的葵花。
到达祁红小镇时,正是阳光最灿烂时分。我们沿着街巷,径直往葵花园前进时,正遇一批观客欣然地离开。他们一边行走,一边谈笑,脸上写满了快意与兴奋。
走至巷口,便见一个三面高墙围拢、一片平台前伸的广场。见到我们到来,守在巨伞下长凳旁的两个汉子便一边掀动锅盖,一边大声吆喝起来:“农家快餐,天然食材,好吃不贵,二十一位。”早上随便填吧的我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儿子也紧接着跟了上来。不过,我们的目标并不一致,我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天然食材和怎样的农家快餐,而儿子想得到的只是一瓶矿泉水而已。
菜是好菜:户家辣椒炒干河鱼、油焖溪虾、红烧肉炖干洋角……不过,因为熟透,菜色有些发暗,再者,大桶盛于室外,热气尚在,菜味却几乎散失殆尽了。见我靠近,和善的农家户主便主动与我攀谈,直言:今天来的观客都是势利之人,生怕掉价没有面子,不肯食用农家快餐,一个上午,生意至今还没有开张……见此情形,我一时心中不忍,便笑道:等我们观赏回来,便做你的第一个客人。户主听了,脸上立刻笑成了一朵杜鹃花,然后不停地拱手道谢。
妻子此时已经走上了平台,她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一望的葵花园。我们紧走几步,奔跑着靠近木栅,但见一片葵花绵延着有数百米之长。阳光之下,青黄之色相互重叠,相互映衬,自有一番说不出来的美好。
“走,下去看!”性急的儿子说着,便一路小跑地冲下了平台。我和妻子见了,连忙速度跟上。沿着旁边的小路,我们边走边看,才发现这一片葵花种植得很是齐整,每一畦每一陇都保持着相当的间距,甚至生长在畦陇之上的每一株也都有各位的定位。除了少数几株参差的之外,这一望的葵花居然出奇的等高,俨然像阅兵仪式上的方阵。
看着看着,我们的眼里也不禁写满了快意与兴奋。于是,冲动的我一迈步,便从旁边的小路跨到了已经干涸坚硬的畦陇上,与葵花来了亲密接触。当我靠近一株生机盎然的葵花时,我欣喜地发现那一片的金黄里居然有个小点在时快时慢地移动,并且不时发出“嗡嗡”声。我定晴细看,才终于看清这只小蜜蜂的样子:它的个头不大,遍体金黄,尾部有三道宽宽的黑纹,薄薄的羽翅透明如纱,六条细细的腿上沾满了花粉,蓬蓬勃勃的就像被绑上十二个厚重的沙袋似的。
“胡璨,快来看!”我兴奋地呼唤儿子,谁知他竟慵懒地只是笑笑,似乎介意我如此轻率地进入葵花丛似的。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我掏出手机,选择相机模式,然后便为这株美丽的葵花和这只勤劳的蜜蜂来一张合影。无论你来还是不来,葵花就在这里,静静地绽放,静静地芬芳;无论你看还是不看,蜜蜂也就在这里,默默地劳动,默默地飞翔。这就是生命的精彩,这就是生命的魅力,只有活出真正自我的风采,才能不辜负这最美好的芳华。
拍完照,我便用言语强行将儿子拉了下来。这家伙,难得正经拍照,让他站好位置,准备拍照时,他竟脑袋一歪,嘴巴一抿,身子一斜和双手一摊,一副典型的吊儿郎当样就这样被拍了下来。我正准备让他重新摆好姿势,谁知他早跨回了小路,“吧唧吧唧”地迈着八字步走开了。
“老爸,这个葵花真高啊!”还在忙着拍照的我顺着儿子的手指看去,果有一株顶高的葵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身量比我不知要高出几个头。我们慢步走近,只见它的枝干比其它要粗上数倍有余。这株与众不同的葵花立于畦陇里,颇有“鹤立鸡群”的味道。
我们信步行走在乡间小路上,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很快我们便都觉得浑身发热,并且不时有细汗渗出皮肤。“老爸,我发现这些葵花大多都是低着头的,这是为什么呀?”刚灌下一大口水的儿子抿了抿嘴巴,好奇地说道。“是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向日葵不应该都向着太阳吗?”妻子也说出了她的疑惑。“看看那是什么。”我指了指路旁的一个大白桶。“这只是个装水用的大白桶呀!”妻子和儿子凑过去看了看,一齐说道。“再看看这里!”我又指了指路旁干涸的沟渠和畦陇。“没有水,一定是没有水!”儿子兴奋地说道。“是啊,就是因为缺水的缘故。朝向太阳是需要勇气和实力的,没有足够的水分,选择朝向太阳就是选择迎接死亡!大自然有它的生存之道,葵花自然也有它的生存经验!那我们人是不是也应该向葵花学习呢?其实,凡事我们都要尽力而为的同时也要注意量力而行……”我还在喋喋不休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时,妻子和儿子已经似懂非懂地沿着乡间小路往回走开了,原来儿子的肚子已经唱起了空城计,打起了退堂鼓。
我紧走几步,追上妻子和儿子,然后准备一起去吃农家快餐。这时,儿子有点老大不愿意起来了:“来之前,你们不是说带我去吃农家乐的吗?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我连忙宽慰起儿子来:“这里我们都没有来过,都不知道哪里有农家乐呀!”儿子依旧不依不饶:“不行就是不行,就是不能说话不算话,我就是要吃农家乐!”我有些生气了:“你怎么每次出来玩都是这样闹心呀!那农家快餐的菜挺好的,再说他们还没开张呢!”儿子不说话,但嘴巴依旧嘟得高高。
我们走近农家快餐,那里依旧冷冷清清,户主和朋友看上去都有点蔫蔫的。看到了我们的到来,户主和朋友很热情地招待了我们,一个劲地向我们推荐他的手艺他的菜,并让我们尽量多打一点菜和饭,敞开了吃。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怨言,但儿子还是挺认真挺快速地吃完了农家快餐。我呢,则和妻子一边慢慢地吃着农家的饭菜,一边静静地听着户主的唠叨,然后感慨为人处事以及教育教学,都并非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与简单。
吃好了饭,我们便兴尽而归,刚走到巷口,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便是我昔日的阊头小学老师,后来的金字牌中心学校校长――胡志强。我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一番闲聊才知道他已经在教育局上班一年有余了。
离了葵花园,我们又乘兴去了梅南公园。梅南公园依阊江河岸而建,是一处天然的祁红文化博物馆。满怀崇敬之情,我们一家漫步在浓阴下的碎石道上,微风拂过,凉意顿生,原先的闷热与烦躁立时去了大半。
园内的凉亭和长廊是休憩的好地方,我们到时,正有一些观客在静坐闲谈,他们或聊着家常,或吃着零食,或玩看手机,好不惬意。穿过长廊,便来到了梅南渡,这一处的水道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茶雨涧,当年的祁门红茶就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顺阊江而下,奔鄱阳湖,进长江,赴海外……伴随着祁红的声名鹊起,平里、贵溪、胡元龙、胡云霞、培桂山房,春馨茶庄这些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地名、人名、茶庄也被永载史册。
园内还有为数不少的古树,有的枝繁叶茂,好似一把可以遮天盖地的巨伞;有的直耸云天,宛如一柄能够镇魂辟邪的神剑……百年的风雨,洗不尽岁月的铅华,这片古树林就这样,在时间的光影里,安祥地守候着祁红的过往,见证着祁红的传奇,展望着祁红的未来。
走出梅南公园,眼前便是只有一径之隔的平里中学。虽然六十年间平里中学几度易名,但在南乡父老的眼中,这里不仅是优秀学子的集中营,更是培育人才的摇篮。在汊口小学工作时,曾经共事九年的方共怀老师每每谈起那段翻山越岭求学的经历,都不经意地流露出飞扬的神采,那藏于心中多年的往事便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绝地涌出。后来,平里中学增设茶叶班,翌年在教育局和农业局的联合推动下,组建了农业技术学校。经过数年的摸索,平里中学终于走出了一条义务教育和职业教育同步发展的特色之路,也一跃成为当时祁门教育的一块金字招牌。我的舅公汪泳山便是那时进入平里中学任教,并一直工作至退休。
与平里中学只一墙之隔的是华茗园茶厂。这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祁红生产加工厂,也是我国第一个国家级的茶叶模范种植场、茶叶改良场。华茗园厂区中央,矗立着胡元龙塑像和直插云霄的大烟囱,这些承载历史记忆的重要符号至今依然在诉说着当年的不凡岁月。
即将告别南乡平里,马上离开祁红小镇,我的心中隐隐有些不舍,于是,我不由得生出一丝诗的性情。
其一:祁红小镇好风光,络绎不绝车马忙。晴空万里碧如洗,良田十顷花尽黄。无水娇羞半遮面,多情妩媚频弄裳。若是不畏风雨骤,一枝独秀又何妨。
其二:祁红故里茶味香,梅南渡口江水长。未料金枝出四海,从此美名誉八方。朴树参天蔽红日,石径通幽入学堂。农家儿女多才俊,故攻诗书著文章。
九月,我有幸来到南乡平里的祁红小镇,与这里的葵花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如果您还未曾来过,如果您还有闲情逸志,那就赶紧趁着国庆假期,带上您的爱人和孩子,一览这既将错失的芳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