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开车回老家,一辆吉普车停在我家门口的空地上。母亲说:“那是霞的车,她昨天就回来了,只要过节放假她就带着孩子回来。你们不大回来,她一回来就把车停在这儿,习惯了。”
母亲没有埋怨我们不回来的意思,但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邻居霞一两个月回老家一次,陪着头发花白的父亲慢悠悠地散步,能听到她跟父亲柔柔的说话声。霞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母亲因为生病很早就去世了。母亲生病的那几年,霞跟姐姐衣不解带地轮流照顾母亲,用轮椅推着母亲出门晒太阳,母亲有时候因为病痛大声喊叫,霞也不恼,总是边细声安抚,边弯下腰,轻轻地把母亲腿上的毛毯盖好。母亲去世那天,姐妹俩哭天抢地、悲痛欲绝的景象至今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五年前,我的姥姥以90岁高龄去世。料理完姥姥的后事,母亲对我说:
“你姥姥在的时候,这个家像一锅粥,有汤、有米,你姥姥走了,这锅粥就只剩下汤了,越来越稀,最后这个家就散了。”
姥姥养育了五个子女,都是高中以上文化。姥爷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去世了,当时小姨还没有出嫁。姥姥跟舅舅生活在一起,操持着一大家子的饮食起居,照看孙子辈,直到孙子结婚,有了重孙女。她像所有中国传统妇女一样,勤俭持家、任劳任怨地支撑了20多年。
小时候每逢过年,最高兴的事就是回姥姥家,我和远道来的几个表弟表妹领了压岁钱,嘴里吃着甜甜的糖果,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大人们忙里忙外,张罗着吃喝。年年如是,但自从姥姥去世后,春节我们这个大家族再也没有团聚过。
这个假期我决定在家多住几天,帮母亲打扫卫生时发现一个似曾相识的纸箱子,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打开箱子,发现是我以前上大学时的笔记本以及给母亲写的信,十几年了,母亲一直保存着,舍不得扔。
而母亲写给我的那些信,我也一直将它们小心地珍藏。去年搬家整理旧物,翻出一堆泛黄的书信,其中有几封是母亲写给我的。我慢慢地把信打开,熟悉的笔迹,亲切的话语,字里行间都是母亲对我浓浓的关爱。每一封信里面,母亲都叮嘱我注意身体,惦记我的衣食住行。记得当年在大学宿舍读信的时候,还嫌母亲太啰嗦。有一次我回信晚了几天,母亲第二封信紧接着又来了,她和父亲着急地问我为什么不回信?是不是有什么事?父母无私的爱和牵挂,陪伴我走过那段孤独彷徨的日子。
故乡的月亮总是那么圆,那么亮。桌子上摆满了好吃的,有父亲早就买好的我最爱吃的五仁月饼,还有父亲珍藏许久的快坏了的西瓜。母亲不让我下厨房,拼命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饭菜。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临走前一天晚上母亲才让我做了一顿饭,我把菜尽量炒得烂一点,母亲牙口不好。
我做饭的时候,父母也没闲着,他们把菜园里收的瓜果蔬菜、芋头地瓜,仔细整理装袋,还有母亲给儿子亲手缝制的被子,装了满满一车,都是父母沉甸甸的爱。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如今我做了妈妈,才深切地体会到此中真意。父母在,家就在。父母的爱是我小时候六一儿童节的一件新衣;父母的爱是我晚自习回家时等在门口的那个身影;父母的爱是电话那头的一再叮咛;父母的爱是我离家时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父母的爱是他们看着我的孩子时慈爱的目光。
(本文发表在《历城》《河北法制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