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封情书
小雪花：
在有你之前，我的内心是没有“亲情”的。
有一个不想回家的“家”。
有一对和我三观不合、生活习惯也不同的爸妈。
虽然这么说，很伤爷爷奶奶的心，但这是事实。
想不到吧？这么重感情的爸爸，竟然也是别人眼中的“不孝子”。先别骂我。
如果你了解过去的我，就会原谅现在的我。
人间有三情：亲情、爱情、友情，爸爸唯独缺了亲情。
所以，我才拼了命想要在爱情、友情里得到慰藉。
可就算我在爱情、友情里赢得了再多掌声，一想到亲情，我总是笑不起来。
内心空了一块，怎么补也补不上。
就像个无底洞，吞噬了我的热情和希望。
正是因为爸爸的情感丰富，才更凸显爸爸的无奈。
也正是因为爸爸懂得“百善孝为先”，才更造就了爸爸的痛苦。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
亲情，也就成了我这半生的痛和期待。
造成这种不幸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
那就是从小寄人篱下。
是的，从爸爸记事起到高中，我一直被寄养在外婆家，也就是你外祖母的家。
我一直很感恩我的外婆。如果不是她，我的童年可能会更凄惨。
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一生难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1、童年
我，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像你一样。
偶尔调皮捣蛋，偶尔乖巧听话...
但不懂事，大哭大闹的时候，真让人恼怒的。
所以经常惹得外婆家的亲戚生气，被骂被打是家常便饭。
久而久之，我的内心就越来越脆弱。
小时候，大家眼中的我，腼腆，害羞，胆小是有原因的。
有几次，我在外面被摩托车撞了。
由于胆小，也不敢跟别人索赔，只好忍着伤。
回家也不敢告诉家人，怕再被打一顿。
等伤情更严重了，才吞吞吐吐说出实情。
我想得到安慰和父母的在意。
然而，我等来的却又是一顿顿的责骂。
或许，这是上一辈父母另类表达爱的方式。
但我想说这样的爱，我宁愿不要。
不善教育，不懂说爱的父母，注定得不到优秀的子女。
尤其是寄人篱下的孩子，更无从谈教育和爱。
孩子的童年只有一次，错过了，那就永远错过了。
没有父母参与的童年，就像没了线的风筝。
看似自由，实则迷茫，随风摇曳。
2、学生时代
好不容易熬到了上学了。
原以为有很多同学、小伙伴一起玩了，就更不需要父母了，就能填补父母缺失的时光了。
但见到别的同学自豪地说：
“我爸爸是警察，专门抓坏人...”
“我妈妈是医生，救很多人...”
“我哥哥是军人，保卫祖国...”
看到同学们一脸骄傲的样子，我总是在人群里最安静的一个。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介绍我的父母，我也找不到他俩让我自豪和学习的优点。
他俩除了没有正经的职业，我妈还好赌成性，一生都在跟赌博打交道，市侩，爱贪小便宜...
我爸虽说也做生意，但没有一件成功，大多半途而废，为了宽慰自己，又学会了用风水来安慰自己...
我和我妈相处的时间，都比不上我和邻居的多；
我看到我爸大多的时间，都是他躺在床上，一蹶不振的样子。
从小到大，我的人缘很好，但没有一次敢请朋友到寄人篱下的“家”做客。
或许是小时候的我虚荣，也或许是我对这个家已经失望了。
我的成长，不再是以父母为傲，而是当成反面教材，一直告诉自己：
一定不能成为这样好吃懒做的人。
就这样，我完成了我的自我教育和启蒙。
试问，这样环境成长的孩子内心能有亲情吗？
从二年级起，我就不需要爸妈辅导功课了。
他俩也开心，落得个轻松。
殊不知，父母越轻松，儿女越平庸。
3、青春叛逆期
这个时期更糟糕，我不再寄养外婆家了。
但我像个愤青一样，看不惯周遭的一切，想和爸妈沟通，想奋力改变这一切...
曾多次和爸妈交流，企图改掉他俩的坏习惯。
比如：别赌了，别好高骛远了，别懒惰了，别好面子了，别三心二意了...
踏踏实实地工作，多关心一下子女，多回家一起吃个饭...
可我换来的不是理解，而是我爸妈的误解。
他俩误以为我在嫌弃自己的父母，爱慕虚荣。
这时，我才真正明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劣根性是深入骨髓的。
尤其是穷人，缺少优良的品质，又思维僵化。
关于教育，我爸妈一言不合就开打，简单粗暴。
而他俩又很“聪明”，总是用“寒门出贵子”的稀少案例来反教育我。
其实，一家人就像赛龙舟，合力才能前进。
就算我在前面再怎么拼命划，其他人在一条船上睡懒觉，我怎么赢得过别人？
一只鸟奋力向上飞，脚上绑的石头向下坠，这鸟能飞得高吗？
殊不知，子女的成长藏着父母的样子。
4、谁的错
造成孩子寄人篱下是谁的错？
这是父母个人的错，也是时代的错。
这近二十多年，进城打工成为潮流。
在农民工迁移的社会大背景下，同时也造就了一批批留守儿童。
说个我身边真实的故事。
曾经一个邻居，他也是从小寄养在亲戚家里。
而不同的是他的爸妈真的去别的城市打工了。
无奈，只能将他寄养在舅舅家。
不知过了多少年，他的妈妈有一次回来了。
但他却不敢叫妈妈，一直在躲着，像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别的邻居都骂他是不孝子，反骨仔。
只有我同情他，也理解他。
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外人只会骂我们是不孝子，怪我们内心是荒漠。
只会怨沙漠，从不问沙漠如何形成的？
殊不知，沙漠也曾是一片绿洲啊。
看着他落寞的样子，我不禁也落了一次泪。
父母有多不负责任，儿女未来就有多不孝。
5、靠自己
当我也想拿时代的过错为我爸妈开脱时，才记起他俩那时没有去什么大城市打工。
同住一个小县城里，只是嫌带孩子麻烦，就寄养我和我妹在外婆家。
每个月拿一点伙食费给外婆家，他俩过二人世界去了。
说起这事，我还是不能原谅。没错，我是恨。
我恨，别人家虽然穷，但有一个温暖的家；
我恨，别人的父母虽然忙，但总爱回家；
我恨，别人的爸妈读书不多，但有好的品行；
我恨，恨自己这么懂事了，还不能有个温馨的家...
可所有的人伦道德都在告诉我：
你不能恨，爸妈再怎么不好，也是爸妈。
是啊，我不能恨，但我的内心也没了亲情。
寄人篱下的孩子，事事都要靠自己；
寄人篱下的孩子，像吃了百家饭长大；
寄人篱下的孩子，受了欺负只能忍；
寄人篱下的孩子，早当家，也早受罪...
这样的孩子真懂事，真独立，也真让人心疼...
等一个人熬过了所有的苦难后，身边就不需要任何人了。
但也不敢倒下，因为身后空无一人。
等我回头时，才发现：
身后已经不是代沟，而是鸿沟了。
寄人篱下的孩子，内心是没有亲情的。
所以啊，女儿，就算生活再不济，
我也要带你在身边，不能再让你寄人篱下。
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错过你成长的每个瞬间。
现在，我长大了，也就放下了过去的恨。
只愿往后余生里，父母健康，家人在身旁，有三五知己，足矣。
小雪花，愿你也懂得：
寄人篱下的孩子，就如同缺爱的流浪者。
而流浪的人，一生都在寻找回家的路。
作者：奶爸王木东，《父女说》创始人，文学网签约作者，坚持写18年情书的浪漫奶爸。这个社会越假，我的情书就越"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