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里,泪暗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年少时光,或早已远去,踪影难寻,或街前分别,依依不舍,或此刻懵懂,如火如荼。不管是怎样的关系,年少时光,人生中最初觉醒却又模糊的日子,在渐行渐远的人生之路上,总是闪着明亮又纯白的光芒。

人小时候总是渴望长大,长大了又总是爱回忆过去,时间总有种让人不安于当下的魔力。在日复一日的翘首期待中,当下的年少成了虚无的牺牲品,被狠狠抛弃在记忆的角落。多年后的生活中,当落满灰尘的封面再次被开启时,时光如流,往昔似梦,早已模糊的过去却让人湿了眼眶。对于年少时光谁都免不了落泪。

曾经以为自己心肠够硬,记忆的闸门够牢固,曾经的生活如被销毁一般被我牢牢藏起,为的是赌气把它们遗忘。记忆中的年少,总是伴随着打不完的架,丢不完的书和无时无刻不在耳边的如梦魇般的那个声音,在我心最深处留下了对过去无法释怀的厌倦,但就如丑的东西被时间珍藏过也能熠熠生辉一般,过去的记忆经过时间发酵总也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那个被我深深厌恶着的学校,曾经发誓说离开了便再也不回去的学校,当我再次踏入它的土地时才发现,原来曾屡次出现在梦中的那些场景竟是这些早被我遗忘了的角落。站在教室门口恍惚中忆起了刚上一年级的那天,规规矩矩坐了一上午后对着身旁的同桌说上小学也没想象中那么难时的兴奋与得意。那些熟悉的院子,厕所,屋门,曾经无数次穿梭其中,欢声笑语,争执吵闹,吵嚷了它们的平静,它们却善意帮我们留存记忆。虽多年未曾谋面,但在没有故意遗忘的梦中它们却从不曾缺席。

一同经历年少时光的人,短短的岁月还来不及沧桑我们的容颜,但在记忆中大多人的面孔正在渐渐模糊,纵使相逢应不识的情况想来也有可能。六年小学时光,生命中超四分之一的时间在一起度过,曾经一个个活蹦乱跳,惹是生非的人,在记忆的淡忘中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名字和一张似是而非的脸,原以为会耿耿于怀一辈子的人与事其实才不过几年时间却已遗忘的七零八落。

小学的第一个同桌,排座位时在班上最高的我们两个被排在了最后一排,在两年时间的同桌生涯中不知被他欺负过多少次,一度看到他就紧张到瑟瑟发抖,恨不能让他立刻从世界上消失。现在想起他,细节早已记不清,只清楚的记得一年级量身高时我是146,他是139,我们两个最高。是时光无情还是我自己太绝情,过去的人拥挤在记忆的狭小角落,每人持着记忆的碎片却再也拼不出一幅完整的过去。

现在的我能够把过去拼命掩藏的一切毫不犹豫的抖落,并不意味着我学会了坦然接受生活曾赋予的一切,只是时间距离的拉长让一切的分量都在稀释,浓墨重彩终会变作清淡如水。过去所有悲伤愤怒屈辱都抵不过时间的冲淡,每次回首总是眼中的愤怒少一点,嘴角的微笑多一点,唏嘘的感慨着时光的魔力。

有时在晚上躺在床上,抬头瞧着雪白的屋顶,记忆便如在白雪上作画般蔓延开来。雪上的线条抽象且粗糙,每一笔都象征着记忆中曾鲜活存在过的时光,那时的日子如雪般洁白。

那时喜欢的人像冬天的晴空清冷而高远,如夜晚的繁星遥不可及。在极不对等的心理暗示下一颗心敏感脆弱的不堪一击,固执的一遍遍回味着那句早已讨厌她很久了的话,当时猝不及防一颗欢乐的心凝固在了半空中。很长的日子中生活在那句话的阴影中,不明白为什么在几乎从未交谈过的情况下他就可以坚定的讨厌一个人,他的理由是什么?后来高中分在一个班,发现他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般遥不可及,散落在人群中的他其实并不显眼,那时我明白理由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时间流逝了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以前听过一个很搞笑的理论,说先吃喜欢的菜的人喜欢怀念过去,把喜欢的菜留在最后吃的人喜欢幻想未来,我是个习惯后吃的人,曾经也一度认为可以没有怀念的生活,只有未来便已足够。不过慢慢的我也喜欢怀念起来,过去讨厌的人变得可爱,过去拼命隐藏的事变得随意,回忆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潜入了生活。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生活在割裂的世界中,终有一天必然会接纳另一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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