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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掩清楚地记得,她是9岁的时候开始被卷入“读书无用论”的辩题的。
才上了3年学的木掩,对读书的意义与作用还懵懵懂懂,一片混沌。上学念书在木掩的意识里大抵就如同吃饭、睡觉一般,是再自然不过且无需费脑思考的事情。
但二年级第二学期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关于读书的辩题猝不及防地闯进木掩的耳朵,以至于这个辩题在木掩的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从此生根发芽,纠缠了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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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掩的启蒙教育是从粤西一所再普通不过的小学开始的,这所小学改建自当地一座半废弃的寺庙。之所以说它是“半废弃”,在于它日常的主要功用是以学校为主,若逢上年节,寺庙的功用便得以体现,以供附近几条村庄的村民前来求神拜佛。
这座半学校半寺庙的小学颓墙败瓦,设施简陋。木掩曾写了一篇题为《教室像池塘》的获奖作文,形象生动地记录了被滂沱大雨淹没的教室情景。但即便如此,对于刚背上书包,天真无邪的孩童而言,这学校却是和世界上任何一所学校是一样的,即使一墙之隔的对面就是一栋高6层,有宿舍,有食堂,有水泥球场,有乒乓球桌,有运动设施的现代化民办学校。
但对于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而言,两所学校或有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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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民办学校相当于如今的“贵族学校”,学校只招收三至六年级的学生,需经过考试通过后才得以入学,而且所有的学生必须在校寄宿,每周仅周末才可离校回家。
先不论学校的师资,单从学校的招生与管理制度就吸引了镇上大批“好学生”报名考试入学,当然学费也随之水涨船高,但这并不妨碍大批家庭并不富裕的家长勒紧裤带也要把符合入学条件的孩子相继送进这所“贵族学校”。
木掩的哥哥木雨也不例外,在他刚达到三年级的入学条件,便从“寺庙”小学考入了一墙之隔的“贵族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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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掩在二年级第二学期结束的那个暑假,很多学习成绩好的同学陆续开始准备报考“贵族学校”,在木掩看来报名考学本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他的哥哥一样。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父亲竟然犹豫并且反对了。
木掩的父母一起经营着一家药材铺,在90年代初,当大多数人还在务农的时候,木掩家也算率先走上了小康之路,成为村里第一个装上电话机,用上彩电,使用VCD机的人家。所以在木掩的老师,甚至所有同学,邻居的眼里,只要符合考学条件,药材铺家的孩子必然会进入最好的学校学习的。况且木掩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虽然最后在木掩母亲的极力争取下,木掩最终得以报名参加了考试,并以异常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围墙”内,但“读书无用论”带来的冲击还是穿透了木掩的耳朵,深埋进她的内心。她终于察觉到原来在父亲的心中,她和哥哥是不一样的,仅仅因为,她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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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掩小心翼翼地背负着由父亲赐予的人生第一次冲击,在新的学校学习更是勤奋努力,每次考试结束后都能往家里抱回成叠的奖状,然后迫不及待地和母亲把它贴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甚至比哥哥贴得还多。
木掩以为,父亲最初的犹豫与反对只是一时的想法而已。既然自己已顺利考进了新的学校,并且在一年内获得的奖状要比在“寺庙”小学拿到的还多,那末自己必然可以安然在此念完小学,和哥哥、和所有已经考进来的同学一样。
然而,谁也想不到,木掩才在“围墙”内待了一年,父亲便要求她重新走出“围墙”,重回到“寺庙”小学去,理由是要在老家盖房子,无法同时负担她和哥哥两人在该民办学校上学的费用。认识木掩的老师均表示了惋惜与挽留,但也无济于事,木掩终于重又回到“围墙”外,时常透过围墙上被上了锁的铁门,还能看到哥哥在围墙内的水泥操场上和同学快乐地打乒乓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