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师兄弟三个跟在白眉大师身后,沿着山崖侧面的石阶向下走去,不大一会儿工夫,他们四个便走进了位于半山腰的“悔过洞”中。这里是他们平时歇息的地方。
这时已是黄昏,山洞中的光线昏暗,空气中飘散着丹药的香味。
在适应了山洞中的亮度之后,旱雷的目光扫过某处地方时,突然脸色大变,大叫道:“啊!这是怎么回事?忠叔怎么了?”
青岩和冷炎顺着旱雷的目光看去,只见在一张石榻之上躺着一只苍老的羚羊,正是白眉大师的老仆忠藤。当年白眉对忠藤曾有救命之恩,因此忠藤自愿跟随在白眉身边已经有数十年,一直照顾着白眉的饮食起居,并以白眉的老仆自居。但白眉从来不把他当做奴仆,而是当做好友,所以他们两个是亦仆亦友的关系。青岩几个一直称呼忠藤为忠叔。
躺在石榻上的忠藤双目紧闭,牙关紧锁,脸如金纸,胸口位置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上隐隐有血迹渗出,显然受了极重的内外伤。
见到忠叔这幅样子,青岩和冷炎的脸色也变了,将脸扭向白眉就要开口询问。白眉大师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们不要吵到他,我们去内洞说话。”这个山洞分内外两层,外洞是青岩师兄弟三个和忠藤休息的地方,内洞则是白眉大师平时打坐的地方。
内洞中只有一只蒲团,进到内洞后,白眉大师端坐在蒲团上,让青岩三个席地而坐。旱雷性急,刚坐下又跳了起来,一脸焦急地问白眉大师:“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忠叔?”
白眉大师轻叹一声道:“前些天我让忠藤下山打探一下消息,这事你们是知道的。今天中午,我正在打坐时,听到山下有呼喝之声传来,于是出洞查看。快到山脚下的时候,见忠藤浑身浴血,正被几十只黑熊围攻,为首的正是狮王傲蛮的手下,暴熊亚森。”
“暴熊亚森?这个混蛋。”旱雷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怒骂了一声,然后攥紧右拳狠狠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拳头上立刻渗出了血。
白眉大师瞪了旱雷一眼,厉声道:“你要是再自残的话,我就不让你下山了。你给我老实坐好了!”
旱雷勉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过胸膛仍在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怒气未消。
白眉大师继续道:“我见情势紧急,立刻冲了过去,打倒了七八只黑熊,并将亚森击退,把忠藤救了出来。”
青岩知道,虽然白眉大师说得轻描淡写,但当时的战斗一定非常激烈。
“亚森知道我的厉害,不敢与我为敌,带着他的手下退走了。”白眉轻叹一声,继续道:“幸亏忠藤已经进了守望山,否则的话我也无法救他了。你们知道,我迫于誓言,是不能离开这座山的。将忠藤救回悔过洞后,忠藤挣扎着跟我描述了他下山之后遇到的事,之后便昏了过去。”
青岩这时插口问道:“师傅,忠叔的伤到底怎么样了?他会不会……。”
青岩没有说出口的话,也是旱雷和冷炎最想知道的,忠叔会不会伤重不治。所以大家全都神情紧张地盯着白眉大师。
白眉大师黯然道:“忠藤受的伤很重,他的胸口被暴熊亚森抓出一个血洞,肋骨也断了八根。不过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他所受的内伤实在是太厉害了,整个内脏全部移位,经脉多处断裂,丹田也破碎成几块。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回守望山的。要是一般的兽,受了一半这样的伤,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那忠叔现在呢?”青岩焦急地问道。
“我给他用了最好的治伤良药,外伤已无大碍。至于内伤,我已经将移位的内脏归位,断裂的经脉接续好,不过丹田我就无能为力了。他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一身功力全都废掉了,将来也没法再修炼。除非……”说到这,白眉大师沉吟不语。
“除非什么?”旱雷急问道。
“除非找到逆天灵药‘恶魔筋胎’来修补他的丹田。”白眉大师的语气中透着无奈。
青岩三个全都沉默了,“恶魔筋胎”是一种介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奇异生物,据说只有死亡禁地“恶魔岛”出产。“恶魔岛”是一个令所有走兽飞禽谈之色变的地方,里面危险重重,近百年来所有进入“恶魔岛”的生灵全都有去无回,更别说将“恶魔筋胎”从岛里带出来。
在得知了忠叔的状况后,青岩、冷炎都面现悲戚之色,旱雷的眼眶发红,脸上布满了杀气。山洞中的气氛无比压抑。突然,旱雷爆吼一声,站起身就往山洞外走。
“你要干什么?给我回来!”白眉大师怒喝了一声。
“师傅,你不是同意我们下山了吗?”旱雷转身对着白眉道:“我下山去宰了亚森,替忠叔报仇。”
“你这样报的了仇吗?你知道亚森的身边有多少高手吗?”白眉质问道。“况且,就算是和亚森单打独斗,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师傅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他?况且就算打不过他,我也要打,难道忠叔的仇不报了吗?”旱雷的声音有些嘶哑。
“仇当然要报,但是报仇不等于送死。光蛮干有什么用处,难道你死了,再让青岩他们替你报仇,接着去送死不成?”说到后来,白眉大师已是声色俱厉,显然动了真火。
“可是,可是,如果不能为忠叔报仇,我,我……”旱雷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青岩知道旱雷和忠叔的感情很深,当年要不是忠叔从雪地里把冻僵的旱雷抱上山,旱雷早就冻死了。因此,旱雷一直把忠叔当作亲叔叔来看待。他站起身用长鼻子将旱雷揽在怀里,安慰道:“忠叔的仇是一定要报的,这不光是你的事,同时也是我跟冷炎的事。冷炎,你说是不是?”
冷炎站起身,道:“那是当然。忠叔可是我们大家的忠叔,不只是你旱雷一个的忠叔。”
旱雷抹了一把眼泪,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青岩和冷炎,大声道:“好兄弟,我们一起为忠叔报仇。”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师兄弟三个同时伸出了双手,六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坐在蒲团上的白眉大师偷偷地抹掉了眼角溢出的两滴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