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提笔,千愁万绪流连在指尖;小说家握笔,故事与人从笔头流溢而出;散文家收笔,思想与情感跃然于纸面。
而我呢?
我手中的笔写出的只是苍白无力的文字,诗不成诗,句不成篇,我只是个普通人,在这纷纭世间里写着字,连写作也称不上。
我只写我所见的这一切,我眼见的,我心见的,我喜欢把它们写成我见到的样子。我不知道这种“写字”何时会停止,尤其是在这日复一日几乎相同的生活中。让我心动的一片叶子,划过天际的一缕云丝,像短诗一般的星月,这一些,我已经描绘过太多太多,我开始担心着在某天失去了写下它们的能力,我担心我的苍白的文字在苍白的生活中会被腐蚀得仅剩更苍白的森森白骨。
太多的生活已经死了,生活里的太多人已经死了,剩下的生活、剩下的人也在坚持不懈地往死亡、往一潭死水蜂拥而去,我的文字什么时候也会死去吗?我和它在像湍急河水中的人流里用力站着,试图往最初所在的地方走。
我写下的诗空有情感;我的小说里人和景都或许深刻、思想却浅薄得在字里行间反复翻看也难觅踪迹;我的散文凌乱一地如同狂风下的一树繁花,散在地上无法拾捡。
但我仍在写字,一字一行、一句一篇地写,拂过了我发尾的一阵风是散文,长夜里醒不过来的梦是小说,一声叹息也是一首诗。
我背负着这样多的字在人流里逆向行走,不知道能够坚持到何时。
在这样的苍白的生活与飞速前进的世界里,有什么在我写的字中极为缓慢地流动着。我配合着它的速度,在疾如飞矢的时代一步一步移动得极为缓慢,宛如异类。
我躲避着电子云的笼罩,试图将遗漏的雨点滴入信笺;我拒绝了周围朋友的教导,执拗地为斑驳如诗的光影停在路旁。
但世界前进得多快啊,我真怕我的字与读的诗书统统遗失在了匆匆而行的人群里。
春秋,是光阴,是岁月。
我如今依旧在苍白的生活里写着苍白的字,这一次,胆大妄为着想要写一写春秋。
(也许从一个茶楼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