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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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红叶念念不忘,因为读过杨朔的散文《香山红叶》,我一直盼望着去爬香山,看正红的枫叶。那年深秋,已是穿上厚毛衣的时候,我终于去了香山。

香山,不是很高。在山脚下,向上望去,半山腰有一片诱人的红色。我压抑着兴奋,快速地沿着台阶上行,不时抬头看看那片枫林,兴奋之情渐渐减弱,越是走近枫林,红色越不如远望那么深透,红色之中还隐隐现出黄色,难道我还是来早了?

其时已经过了霜降,应该是枫叶正红的时节,不由想起刘禹锡的“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进入枫树林中,抬头望向枫叶,叶片的红色深浅不一,好像黄色多于红色。

我有些失望,是红了的枫叶如杨朔说的“伤了水”?枫叶上要么是深红中带点黄褐色,要么是半红半黄……我耐心地一棵树一棵树的寻找,每棵树都是那样,终于寻到一棵不是很高的树,叶子虽然稀疏,红得比较均匀,树干在不高处分出几杈。那时我正年轻,三下两下就爬上树杈,同事用相机抢了一个不错的镜头。枫树的叶子在我砖红色毛衣的衬托下,显出了棕红色,虽然枫叶只露出一角。

几年后的深秋,我收到承德医学院进修的同学的信,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几片深红的枫叶飘落在桌子上,同学寄来了枫叶。

她在信中写道,开学以来,学习压力很大,每天三点一线:教学楼—食堂—宿舍。尽管校外就是几座小山,山上满是绿树,自己却无暇游玩。考试之后,她和几个同学相约去爬山,放松一下心情,恰逢山上枫叶正红,于是便拾取了几片完整的枫叶,希望我能喜欢。

我细细地翻着着叶子,枫叶虽然大小不一,但是叶脉清晰,叶片完整,颜色深红,色彩均匀,应该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吧。

手捧红叶,仿佛又回到读高中的时候。那时,每天下午有一节室外课,老师要求学生绕着操场跑十圈,我和这位同学是绕着操场走一节课。

转眼我们告别了校园,走上工作岗位,依旧保持着书信往来。她去医学院进修的事情也是写信告诉我的。当时,我的同学已经做了母亲,为了提高自己,她将四五岁的孩子放到母亲家。她的信中流露出对女儿的思念和愧疚,写到学习上力不从心之感,更写出不服输的精神,也回顾了我们上高中时的往事………

看看手中的红叶,我感慨万千,时间从不为谁停下脚步,眼看着我们就要步入中年,枫叶年年红,人生岁岁老,只是还是有一位和我共同回忆往事的同学,真好。

那年夏末秋初,我去了向往已久的庐山,慕名奔向“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看过哑然失笑:太白先生不愧是夸张大师,直下确实,三千尺?有三十尺就不错。 但我还是在庐山小住几日,毕竟如琴湖美不胜收,牯岭镇建筑各异,三叠泉让人叹为观止,意外收获是看见了红叶。


红绿相叠(自拍)

当年白居易贬为江州司马,曾于春末游庐山,写下“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暮春时节已经随流水而去的桃花,正盛开于庐山的寺院里。我去庐山才是夏末,山上的枫叶已经泛红,真是春到庐山晚,秋来如琴早。


枫赤松翠(自拍)

迟到的春天和早来的秋天,让本来就清凉的庐山的夏季短了许多。如琴湖畔的树木保持了自然本色,枫树和其它树木混杂生长,绿色之中的些许红色,给庐山增添了艳丽,尤其是在阳光光照耀下,红色之中又泛出金黄,让人驻足,不忍离去。

我俯身拾起落下的枫叶,枫叶已是深红色,和当年同学从承德寄来的枫叶的色彩一样。可惜,同学寄来的叶子夹在书中,北方气候干燥,几年后叶子开裂,不得已扔掉了。

今天,重拾红叶,不禁想起年年枫叶红,岁岁催人老。而今,我们已青春不再,正如这落下的枫叶,春天冒出嫩芽,夏天绿满枝头,秋天红似烈火,也恰巧在色彩最浓艳的时候,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我不想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更喜欢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小心翼翼地将大小不一的枫叶抚平整,夹在书里。也许庐山的红叶就是我看到的最好的枫叶。

今年国庆节期间再次去了新疆,朋友极力推荐我们去看红叶。我心中暗想:才进十月份,天气不是很凉,早晚才穿两件衣服,中午时只穿衬衣就行,枫叶就红了?

我第一次去新疆时,唯一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大。从一个景点开车去另一个景点,开车跑上大半天算是近的;路上看到向日葵地,满眼全是向日葵的黄色,走进向日葵地里,登上搭建的观景台,觉得自己渺小得不如一棵向日葵;开车沿途的庄稼地好像是没有尽头……我隐隐觉得,枫叶是否正红不知道,但枫叶林一定是壮观的一大片。

在导航的指引下,我们的车开进一条岔路,路两边停满了车,来看红叶的人不少。终于找到一个车位,停好车直接走上土路,果然,眼前是一大片枫叶林。人们举着手机,或自拍,或给别人拍照,每排枫树下都站着拍照的人。


树直光足(自拍)

新疆就是新疆,抬头望去,枫树树干笔直,一排排整齐地排列着,向东望去,枫林一直延伸到公路边。举起手机想拍照,无奈人影,转向西边,虽然接近这片枫林的边缘,但是比较清静,阳光透过枫叶照射下来,枫叶竟然泛起金光,煞是好看。


天蓝叶红(自拍)

单独看枫叶,确实没有红透,但是,仰头望去,枫叶层层相叠,在蓝色天空映衬下,枫叶红得艳丽,红得耀眼,红得让人心情澎拜。地上覆盖着一层红叶,很多地方被人踩得七零八落,露出土色,林间红叶和泥土混杂在一起,走在枫林间,鞋上沾满了尘土,却是自然之极。

此次去新疆最大的收获,就是在那里看到了成片的枫树林,看到了红红的枫叶。

人生总会有些遗憾,也有些意外,正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年,那么迫切地想要看到红叶,满怀希望去香山,结果失望而归。去庐山是登高看瀑欣赏欧式风格的建筑,看到红叶纯属意外收获。今年,飞越大半个中国,在最没想到的时间地点再次看到如火的枫叶……

初见红叶正青春年少,再见红叶已人到中年,小小的红红的叶子,承载着华年,承载着友情,承载着岁月的洗礼。“谁言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让我们永远拥有一颗年轻的心,心中永远装载着热情希望,如那尽染秋霜的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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