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呵。“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中孤独的过冬。”你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你如此年少,为什么要将大好年华消磨在时光里呢?
你实在幼稚,只说自己不如意——你却看不见真正伟大的人不言不语的独历了多少悲苦!你只说要留名千古,却看不见古今多少人埋没于长河:难道你真要做桓温吗?谁不愿后人铭记,谁甘心虚度一生?可你真要为了留名遗臭万年吗?试问,又有几人知晓桓温!只要不愧真心,就地死了又有何惜?
你且莫论生死吧!你不过在书里朦胧看见了世界,可曾亲历人间百态吗?你一切强烈的情感,其实是自己的臆想所带来的!
你多么年少啊!难道心便死了吗?你我总该意气风发一回!
二
人言:既想又何必怕,既怕又何必想。我又何尝不愿当这样的一个放胆去做的人?
可是有太多的东西羁绊住了我,负担使我不敢放弃我所拥有的,去追寻像云霁般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怕把我的一切都失掉了;我确爱着许多的人和事,所以我不能为了月亮而把每一颗耀眼的心舍去……
其实我并没有真正拥有的东西,唯一有我的只有这一条命。可那我也并不能以这条命做底牌,它不值什么——我更不愿让我爱的人因为我而流泪。我若实在要死了,也愿我爱的人并且爱我的人将我忘却。如此一来,连我的命也不属于我了!
既然如此,实在要死时,便该死的有意义不,枉来人世一遭,无论我以后何去何从,也实在该为这世界做些贡献:我要为美好而死,为自由而死,为和平而死;我要为灵魂而死,为气节而死,为了生而死;我要为我爱的人而死!只要不愧天地,作何不一搏?
那么我怎么死了呢……
我不是永恒的活在天地间了吗!
三
泪珠儿无声落下。又有谁知我心中痛楚?
呜呼,这世上无人明白我的心。过眼云烟,说什么呢?只浅浅略过,却在心间留下无法破除开的黑暗。试问:那一条暗道可再有他人吗?现实如此,心头会是不悲愤的吗?只愿能得一剑刺透我的胸膛!
他人只道我风光无限,又有何人晓得我暗地里恸了几回?心中的悲怨是无人知道的。泪水使我怯懦,痛苦使我不堪忍受……他人的一笑而过,不知是我多少辛酸换来的!适才,天昏沉地暗暗,只我一人,没有一丝生机。寒风击在身上,令我颤抖。其实这如何怪风呢?将心血淋淋的剖出,这事才了呢。
看罢!刺眼的、散着白光的灯在前方!这岂是我要追寻的光明?
这世上看似千万人,其实只我一人而已。孤独与悲恨,我一人担。只盼我的头颅能捧在我的手里罢!
四
我枉读圣贤书。
我见了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事,本欲从圣人之道,可虽心生怜悯,却也无能为力。袖手旁观只枉然。那却乎是窗外事——
可人间疾苦,我难道可以两耳不闻?
我悲天悯人有何用?
难道可以拯救苦难吗?
……
我常自得我是一个读书人,我也愿意走上文人的路子。我以为知识真的可以拯救苦难,带来光明。然而这幻想不是被击碎了吗?难道我们要竟要操起枪吗?“文”真的那样珍贵吗?见多识广有什么用处?——不仅与苦难无益,更为自己无故寻觅来仇恨……
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
五
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就像一座牢笼么?黑影压的人喘不过气,每天都有不如意。我们已麻木了,可是灵魂呢?灵魂怎能被禁锢?那是我最可宝贵的东西!
我只想逃到山水中去,彻底自由的活着。我的心时时刻刻叫喊着。可我怎样去安抚?我的躯壳难道没有承受着痛苦么?
——好个“躯壳”呀!我本是一血体罢了,是灵魂赐予了我生机。然而我这躯壳体弱,肩不能担手不能挑,怎配能得上我这灵魂!我的灵魂中实在有一种极为洁净的东西,肮脏们是我的躯壳携来的。
倘将那肮脏剔除去,我的灵魂如何的高尚!我只在那天上飘啊飘,管那躯壳怎样痛苦哭嚎!
让它把血流净吧,多么干净!不要让它来束缚我。这污秽人世,合该用鲜血清洗!
六
我所期寄之友谊是怎样的?一同读书谈心,在朝阳或落日下散步,心灵同频。一起笑,一起哭,望尽对方的沟壑,却绝不嗤弃。
也许在深夜,一同流泪不见光明;也许在月下,轻狂不羁高歌长笑;也许在花前,纵论千古不以生死为意;也许在清晨,少年意气展望未来……这将是如何的美好呵?
这难道不是心灵深处的某种联系吗?我伯牙鼓琴,请子期你为我倾耳听!即使死了,灵魂又怎会散呢?就是在至年少时分离,垂暮再见,又怎么会拘促呢?
啊,我的心。你不要再想吧!这样的友情脱离现实,只你读的书中才有。所以你绝不会,绝不会遇见这样理想的梦,你的世界唯一片灰暗——
你还不明白。
七
“江南”,就像陶潜笔下的桃花源般,似乎只是文人墨客最美好的想象与心灵的寄托。
我们需要的是什么?不过是一片清净、没有勾心斗角的净土。我愿用所有功名利禄换取桃花源中的生活,鸡犬相闻,最最质朴的人心,与外界完全的隔离,身心极致的自由……
我多么愿意只凭一把油纸伞,躲过天朝朝地湿湿,而不是在囚笼中渴望而激动的透过几扇窗眺望世界边缘的一角。
江南代表着自由,桃花源亦然。无论是花前月下,还是禾畔稻边,精神都必然是松弛释然的,不必刻意的逃避现实。
想来在这里,诗情画意不需要苦苦寻觅。所以我们去看世界吧!不要局限在这狭小的空间,慢慢磨灭自己的向往自由的一颗心。
八
人生,还是太长了。幸福那样短暂易逝,悲伤却久久盘桓于心扉弥漫不肯离去。用多少欢笑也化不开一滴泪。你我的心便如痛苦的凝结,幸福一次次的冲击,却无法破除这层冰霜。
可是痛苦就是人感受世界的方式啊。有思想才有悲苦,有追求才有惆怅,我所以存在,是因为我能敏锐的感觉痛苦。
可是这样,不也太可怕些?故而想用精神杀死肉体,不再承受痛苦;或用肉体杀死精神,不再感知痛苦。然而这不过是设想。我如此怯懦的一个人,怎敢付诸行动?
那便无法了。你口口声声想要解脱,又缺少抗争的勇气;你心心念念渴望释然,又无放下的顿悟。你要自由,又惜命没有勇气!
那么只好在这漫漫曲径提灯前行了。也许有朝风雨将灯吹灭,也许你失手或心灰意冷主动将灯打碎,也许油尽灯枯灯自尽。那时你的身心也随之黯淡继而消逝,虽然路未尽,你这旅人却已到了终点。
我想,这就是你心安的归处了吧。一切情绪被稍作灰烬,你啊,翻越了千山万水的游子,也终于可以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