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以痛吻我,我愿把痛变成歌。
时间的伟大之处在于,当年回首往事时,曾经的某一年四季中,四季中的某一个月,发生的事情会变成涟漪,它的波纹会延伸很长,会对你的生活影响很深。
一.
闷热的天气终于有了风。
风慢慢在变大,风从热风慢慢变得湿润,终于雨“扑打,扑打”的下了下来。
雨水把校园中央的旗杆上的国旗打湿,初三1班的学生正在上着自习。
离初升高还剩一个月,各科老师基本上都把大部分时间留给学生自习。
现在讲坛上坐着批改作业的是数学老师,他姓李,年龄挺大的,和蔼的小老头,教学认真负责。
包括林新在内的前三排学生都在认真的做题,林新坐第二排,从第四排开始,一直到第7排,这些学生有小声窃窃私语的,有睡觉的,有看闲书的,就是没有认真学习的。
初三1班的班长是一位女孩子,她就坐在林新前面,名叫张丽,扎着马尾,爱骑自行车上下学,而且每次都是骑的飞快,很多次都是呼啸着追上林新,并排聊了几句,又呼啸着超过林新,像一个风一样的女孩子。
林新正在和一道复杂的方程题斗智斗勇,头上的风扇一圈一圈的转着,虽然外面在下着雨,但班级里还是像蒸笼一样闷热。
张丽扭身递过来一张试卷和一张纸,她看林新都没有抬头,用手敲了敲林新的桌子,林新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朝试卷和那张纸努努嘴,林新接了过来,那张纸上写道:林呆子,速速帮我把第22道大题解出来。
林新看了看正在晃着脑袋,马尾一跳一跳的张丽背影,很有些无奈,明明李老师就在讲台上,她不去找老师解答,非要来麻烦自己,真的很让自己无语。
解答完,正准备把试卷和答案给张丽,林新突然想到了2个月前的体育考试。
林新不偏科,每门功课基本都是班级前几,就是体育不过关,特别是立定跳远,他爆发力不行,练了又练,还是在及格线徘徊。
2个月前的一天,吃完晚饭,他又在单独的练习,跳了几次,林新都不满意。
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说:“不错嘛,有进步,你现在跳的,比上次老师让咱们班每一个学生都跳的那次要远很多。”
说话的正是张丽,林新脸红了,想转身回班级。
“哎,你别走啊,我还想和你一起练呢?”张丽着急的一跺脚就追了上去。
林新没有搭理她,她也不生气,继续说:“吃完饭就立定跳远对身体不好,你应该吃饭前训练,反正我吃饭快,这样吧,明天吃晚饭前,我在训练的地方等你,我陪你一起练。”
林新说:“还有半个月都考试体育了,你的时间也一定很紧张,不用陪我练了,我自己练,可以的。”
张丽拍了拍林新的肩膀:“你不用推辞了,咱俩就这样说定了,你天天都是死学习,像个呆子一样,哈哈,林呆子这个名字听起来还不错啊,以后我就叫你林呆子吧,明天我等你哈。”她讲完,就一溜烟跑回了班级。
体育考试的结果,林新还算满意,立定跳远这一项,刚刚及格,他觉得里面应该有张丽的功劳。
林新想完,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回想时,嘴角一直挂着微笑。
他用卷子戳了下张丽,张丽扭头对他眨眨眼,似乎在说,谢了哈,把卷子接了回去。
二.
离初升高考试越来越近,林新妈妈不再让周六和周天休息的林新,陪爸爸去县城的批发市场去批菜,而是林新妈妈陪林新爸爸一起开着家里的机动小三轮去批发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夏季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哭就哭,本来天气预报说周六是晴天,早上林新爸妈走时,都没有带伞和雨披,雨越下越大,林新在屋里急的走来走去。
林新爸爸的腿有病,走路不稳当,干不了重活,现在他们家的收入就是靠家里的那台小三轮,起菜和买菜赚钱。
没有拿伞的爸妈,这次要被淋了,林新心里想,这次就不应该听妈妈的,自己已经复习的差不多了,应该是自己陪爸爸去批发蔬菜的,林新越想越懊恼。
林新看到家里的小黄狗,一直摇着尾巴叫着,每次小黄狗这样叫,都是听到家里的那台小三轮的发动机声音了,林新赶快拿起伞,冲出了家门。
果然,他看到了爸爸开着小三轮,妈妈坐在车上,慢慢的行驶着。
爸爸把车开进家门,林新赶快扶着爸爸进了屋。
妈妈没有给自己找衣服,而是先给爸爸找了干净的衣服和毛巾,林新替爸爸擦了头,换下了湿衣服,林爸爸说:“这雨太大了,多亏我和你妈妈这次没有批发太多的菜和水果,路上很滑,在马集转弯的那条路上,因为太滑,咱们这个小三轮滑到了沟里,万幸,没有砸到你妈妈。”
林新给爸妈倒了热水,听的心有余悸,妈妈换好衣服,拿出吹风机,先给林爸爸吹干了头发,然后给自己吹了吹,接着林爸爸的话说:“是啊,这次多亏没有让林新去,你说多危险,幸亏过路的好心人,帮忙把车子给推了出来,但是新批发的橘子和苹果很多都被压坏了,看来是卖不出价了。”
林爸爸说:“卖不了,就卖不了吧,正好给林新吃,卖了这么久,咱们还没舍得吃新鲜的,他现在学习紧张,需要多补营养,就留下来给林新吃吧。”
林新爸爸站起来,林新伸手去扶,林爸爸笑着对儿子说:“歇过来了,不用扶我了,慢慢走,还是没事的。”
林新帮妈妈把新批的,沾上泥水的水果搬进屋里,林妈妈接了一盆水,挨个把水果洗了一下,把好的,能正常卖的收在了一堆,不好的,放在了另一堆。
“妈,这些水果,我不吃的,有压痕的,可以低价卖的,咱们就不留着吃了。”林新边帮忙,边和妈妈说。
林妈妈没有说话,只是手上做着事情。
林妈妈最后找了一个塑料袋,从那堆不好的水果里拿出了几个,放在了袋子里,最后,放进了林新房间的书桌上。
三.
林新被分到了县城实验小学考场。
张丽也被分到了这个考场。
林新的姐姐在省城上大学,执意要回来陪林新一起考试。
姐姐陪林新在实验小学门口等着进考场,姐姐给林新买了一瓶冰水,对林新说:“小新,好好考,头脑不清晰了,就用冰水敷下头,清醒下,姐姐相信你。”
林新点了点头,正在这时,林新听到了别人喊他的名字。
“林新,看这边。”
林新转身看到了隔了几个人的张丽,正用力的挥着手,终于挤到了林新的身边。
“林呆子,你住哪儿?我问了几个同学,他们都说没见到你。”张丽正说着,看到了站在林新身边的林新姐姐,脸一下字红了。
“哦,这是我姐姐,姐姐,这是我班的班长张丽,我姐姐找了一个旅馆,我姐陪着我考试。”林新很温柔的回答。
“姐姐好”,张丽的声音小了很多。
尬尴了几秒。
张丽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套书,塞到了林新的怀里,“林呆。。。,林新,我听同学讲,你喜欢武侠小说,正好我家有一套新月剑,我给你拿过来了,你考完试,可以看看,不着急还。时间到了,我要进考场了,对了,我住在亲戚家,离这很近,祝你考个好成绩。”
不等林新回答,张丽已经转身朝考场跑去。
姐姐看着林新,林新脸红红的,姐姐说:“很可爱的女孩子,你怀里的小说先给我,考完试再看,不要分心,快进去吧。”
四.
等考试成绩的日子总是煎熬的,日子如流水,一天天的溜走,林新的生活平静而忙率。
林新父母很早就起床,因为要去集市上去占个好位置,林新都是6:30起床,逢农历单日子,他就去李庄集市给父母帮忙,逢农历双日子,他就去枣庄集市给父母帮忙,买菜的商家很多,但林新家的总是卖的很快,林新父母和善,斤两给的地道,一来二去,很多人都成了林新家的老顾客。
林新从集市上总会比父母早回家一会,他要先到家,做好早饭,让忙碌了一早上的父母回来就能吃上饭。
姐姐暑假没有回来,姐姐找了个暑假工,留在了省城给别人做家教,据姐姐家,2个月的家教下来,可以赚到下个学期的生活费。
今天林新一家都起的很早,因为成绩今天就要出来了,林新爸妈破例没有去集市卖菜,而是留在家里等学校的电话,8点刚过,学校的教导主任王主任就给林新爸爸打了电话。“请问是林新爸爸吗?祝贺你家林新,他这次考试的成绩很优异,总分450,他考了400分,已经被县城一高录取了,而且还是免学费的,咱们乡一共就7个名额,其中就有你家林新。”林爸爸开着手机外音,林妈妈听了,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
林爸爸说着感谢学校培养的话,林新在旁边问王主任,“王主任,请问我们班的班长考了多少分?她被那所高中录取了?”
“你说张丽啊,她考了399分,也被一高录取了,你们俩都在免学费的7个人里,祝贺你们啊。”
后面,王主任和爸爸说了什么,林新都忘记了,林新跑回房间,拿起书桌上的那套新月剑,抱在怀里,使劲嗅了嗅,笑得像个孩子。
五.
眼看整个夏季即将过去,午后慢慢没有了噪杂的蝉鸣声,林新也迎来了高一军训的日子。
他在军训中吃了不少苦,站军姿,踢正步,瘦了,也黑了。
这天,等教官说完解散,林新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宿舍。
“哈哈,林呆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你咋变成林煤球了啊,怎么晒这么黑了。”张丽捂着嘴笑着说。
“哎,一言难尽,这军训真苦啊,对了,你住学校的宿舍吗?我把那套书还给你。”林新站直了身体问道。
“我住在外面亲戚家,那套书不急,我比较喜欢文学类的书籍,你看过《平凡的世界》吗?你看,我都借了一套你喜欢的书,按理说,你也应该借我一本我喜欢的。”张丽渴望的眼神看着林新。
林新盘算了一下还剩下的生活费,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明天我把《平凡的世界》带来给你。”
“说你呆子,你还真是呆子,你不会打算去买这本书吧,给你这张借书卡,我刚办的,你替我借出来就可以了。”张丽看着陷入囧态的林新,看着林新一直不接自己的借书卡。
一跺脚,脸也变的很严肃,“哼,果然是呆子,不给你说了,我要去吃饭了。”走了几步,看林新没有跟上。
“林呆子,你不去吃饭吗?快点跟上来,咱俩一起去吃饭。”
林新挠了挠头,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但还是赶紧给了上去。
男孩林新,女孩张丽的背影慢慢淹没在了高一新生的人群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