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一起看草原
同事聚会,在酒酣意浓时,我被几位撺掇,竟走上前台,想一亮歌喉。我五音不全,因此从不敢在大庭广众前“献丑”,一则怕吓坏大家,二则怕浪费别人的时光。那天我真的用五音不全的“歌喉”给大家献上一首《陪你一起看草原》,想不到大家给了我长时间热烈的掌声。我竟有如此的勇气,实属罕见,事后几天自己都想不通。
“因为我们今世有缘,让我有个心愿,等到草原最美的时候,陪你一起看草原……”,我的确太喜欢这首歌了,以为近十几年来创作的歌曲中,是最好的一首。我喜欢这首歌,倒不是因为它的弦律多么优美,而是这首歌表达了一种至纯至诚至真的情感,这种情感长久地感动着我,让我激动不已,回肠荡气。很多时候我们都要求别人干这干那,并在乎别人感受,很少想到替别人干点什么,更不用说为别人许一个小小的心愿。人是自私的动物,“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初听此歌,曾想入非非,慨叹身边没有如此心仪的女郎,婉惜今生没有真正的朋友,埋怨没有人提出陪我去看草原!
我不曾去过草原,没有领略过草原的美丽风光。如果有人陪我去,那我就知足了,不必在乎那人是谁。到那神往的草原,那怕只看上一个时辰,甚或只有短短的一分钟,我会感动一生,幸福一辈子;我会溶化在草原的绿色中,驻足于时光的飞逝中。今天我再次唱《陪你一起看草原》,为自己当初卑鄙的想法感到脸红。我为别人做了什么,包括家人,真没有啊!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非分之想?
每天都有灿烂的日出,壮丽的日落。行色匆匆的我,从没有陪母亲看过一次日出日落。等到我有了时间,想到该这样做时,我简直有一种超脱之感。去看日出,八十岁的母亲表现出特别少有的兴致。她很早起床,在我的搀扶下,立于晨风中,霞光撒满她全身,宛如新嫁娘。她灿烂的笑脸比朝霞更美丽,用一双浑浊的眼久久地凝望东方。一轮金灿灿圆通通的太阳从地平线冉冉升起,跳跃的光线直射我的眼睛,通体透明的天空霎时变得更加宽广。我是那样的激动,终于完成了一个小心愿!我无法陪母亲去看草原,但我可以陪母亲看一次日出。我愧疚的心可以得到些许的宽慰。这时,听母亲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我说:“孩子,再有一会儿,太阳就出来了!”听了母亲的话,我的眼泪刷刷往下流。我跪在母亲面前,企求得到母亲的宽恕。我悔恨交加,无法用言语表达。为我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啊,您给我的太多太多,但等到我要对您的恩情作报达时,您竟无情的拒绝,不给我机会,为什么不能让我实现如此小小的心愿呢?“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飞往海南眺望大海的深邃,登上黄山饱尝云海奇观,站在船头吮吸千岛湖的风光,爬上日光岩遥想郑成功。每一次回来,我都会对妻子说,“下次带你一起去”,憨厚的妻子嘴角泛起幸福的微笑,接着轻轻说“下次再说吧!”或是“等俩女儿大学毕业后,有钱了再说!”于是“下次带你一起去”也就没了后文。我没有将自己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妻子更没有把这当回事。爱妻啊,我心里清楚,这个家,完全由你一人操持着。没有你的日子,我真不敢想像。你为这个家付出了所有,默默无闻,任劳任怨。你忙完家里忙外面,工作上从不示弱。你是我的唯一,你是我的骄傲。记得前年,又有了一次外出旅游的机会,我终于下定决心,带你一起上去。我买了两张机票,攥在手里飞也似的回到家。想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时,才知道你刚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心脏病发作。我慌忙赶到医院,医生慌作一团,进行抢救。我心如万箭攒射,我瘫到在地。经过一番抢救,死神终于丢开了手。治疗十多天,顺利出院了,可是医生叮嘱:以后万不得已不能乘飞机。看来你乘坐飞机的梦想破灭了。这两年病情有所缓解,我真想再找一次机会,陪我的爱妻去黄山,去青岛,去厦门,去武夷山……不能乘飞机,我们可以乘火车。万万没有想到,你的腿关节一天之内,竟然完全失去作用,疼痛难忍。我这心愿何时能够实现?爱妻,我真的对不起你……因我的自私,让你没有一次外出旅游的机会,也因为家庭经济拮据,你总是说“有钱了再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钱?我的爱妻呀,你为着家庭着想,舍不得花钱。你为这个家做出的实在太多太多。让我今生今世如何来报达,我知欠你的太多太多。
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儿时的娇气与憨态被时光洗得一丝印迹不留。那时,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子拉着一个塑料鸭子玩,你们不是也想要一个吗?爸爸现在买来了,放在你们的床头上,但我发现,你俩从没有正眼看过它。我真的希望你俩能变小,回到儿时,满脸的憨相,娇滴滴的拉着小鸭子满地跑,边跑边叫,边跑边笑……可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孩子,对不起!那时,爸爸整天忙于工作,似乎除了工作,不知还有什么事情,也怪爸爸粗心,也怪爸爸小气。你们说什么都行,爸爸欣然接受。这已经是无法完成的心愿。但是爸爸一定要陪你俩去看草原,我想这是一定能实现的。我一定要争取实现它。
日月如梭,时光飞逝,不知老之将至,生命如此短暂,需要做的还很多很多。手头其他工作都可以放下,唯有对亲人的心愿不能搁置。唉,时光容易把人抛!人生有些事情可以忘,有些事情不必提,但由自己过错酿成的后悔无法弥补。
想到这里,回头看窗外,月光皎洁,树影婆娑,各家灯光次第亮起……
远处隐约传来那熟悉的歌声:“因为我们今世有缘,让我有个心愿,等到草原最美的时候,陪你一起看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