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的回忆

离别

他怀揣着一颗矛盾的心又回到了这片久违的土地,此刻他死死地盯着这场雪景,眼睛如炉火一样通红,流出了滚烫的泪水。那条布满沥青的石板路依然还是老样子,只是缺少了一个背影,一串脚印而已。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了十年前的那样一个画面......

“妈妈......妈妈,呜呜呜,不要走,不要丢下松松......”。

松松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母亲狠心地甩开了松松的手,松松倒在了雪地中,本来就被冻得跟红苹果一样的脸蛋,被泪水洗刷过后更让人觉得心疼,一旁的外婆赶紧把松松扶起来抱在怀里,喉咙里发生万般无奈的哽咽声:“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回来。”母亲眼中虽闪过几丝不忍,还是转头消失在了这片茫茫的雪地中。松松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看着那一串踩在他幼小心灵上残酷的脚印,慢慢的延伸去了未知的远方。

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上一场雪刚带走了他的父亲,这一场雪母亲又要弃他而去。松松的父亲是因为在外地工作时犯了错误,在逃回家的途中被警察抓走了,判了无期徒刑。母亲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况且家徒四壁,感难以维持生计,决定去南方找个人家嫁了。松松就扔给了外婆带,但是年过七十的外婆,身边没个子女要怎么带大这个仅六岁的孩子。

煎熬

夜深了,松松发了高烧,此刻的外婆完全束手无策,因为她拿不出一分钱给松松治病。现在又是半夜,外婆慌了手脚,他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禁老泪纵横,嘴里念到:“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此刻外婆已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抱起松松,手里提着一袋米就出门去了村医家。外面一片漆黑,雪下得骇人的大,年老力衰的外婆由于走得匆忙,绊到了一块石头,松松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外婆晕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松松被烧的无力的哭喊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这个死寂的黑夜像是要带走他的全部,甚至......他倒在了外婆的怀里,很温暖,很温暖。

第二天的晨光照在了松松可爱的小脸上,格外的灿烂,松松睁开了仿佛沉睡了几年的眼睛,他看到外婆慈祥的笑脸,这种笑带着一种放心,夹杂着一丝忧虑。昨天晚上是一个刚工作完回来隔壁村的大伯救了他们俩,外婆跟松松说道。但是此刻松松仿佛完全不关心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外婆会很爱他,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接下来的日子让他们觉得就是一种煎熬,米缸里就只剩那点连老鼠都不肯光顾的米了。外婆基本上把吃的都给了松松,自己随便吃点烂红薯之类的,但是这些都被松松看在眼里。

有一天,外婆出去像往常一样捡点废弃物卖钱维持生活。松松跑到村上的砖窑里决定打点工挣钱,他只有十岁,怎么能做那种事。起初老板是坚决不答应,但是松松一直坚持,老板觉得松松可怜就答应了让他做一些比较轻松的活,不管做多少都发全额工资。但是老天好像故意在捉弄松松,这天砖窑出人意料的出现了倒塌,工人们都迅速的跑了出去,松松被一块巨大的土泥砸中,昏了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后,外婆发了疯似地跑回了家,一把抱起松松大哭了起来。松松身上其实没有太多伤,只是受了太多惊吓。接下来几天外婆对松松形影不离,每天细心地为松松擦药,煮松松最爱吃的鸡蛋粥。在外婆这样贴心地照顾下,松松很快就恢复了,只是左脸下巴边上留下了一块疤痕。

天堂

以后的日子外婆都不让松松到处乱跑,上小学,初中,高中都要离外婆近一点。一个人带大松松的这些日子里,外婆每天早出晚归的,为了把松松养大成人,一个年迈的老人到处寻找着能生存下去的机会。已经这么多年了,松松早已经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子了,他早已经把外婆当成了自己的妈妈。

虽然这个女人没有其他孩子的妈妈那样年轻,没有那么漂亮,没有动听的歌声,没有给松松好的物质满足,但是她会为了松松每天早起做他最喜欢吃的鸡蛋粥,会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把松松抱在怀里,跑几十里路去学校给他送亲手缝的棉被。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直到松松长大成人,去了外地工作。那天得知外婆病危的噩耗,他匆匆忙忙赶了回来看外婆最后一眼。

那天的天空压的很低,仿佛伸手都可以摸到。外婆躺在床上,苍白的脸好像要诉说着什么。她干枯的手抚摸着松松的脸,指着松松脸上那块伤疤,嘴里吐着几个难以识辨的字:“对......不起......对.......不.......”其实外婆一直都在为松松在砖窑里出事而自责,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松松,但是松松却觉得那很美,那是外婆赐予他最好的礼物,那是一个镶嵌着爱的烙印。

窗外又下起了大雪,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场雪下得很迟缓,很安宁,像是在迎接着什么,松松扑在了外婆的怀里,很温暖,很温暖.......

你如今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和爱过的人。——周宏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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