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记》 四
车子开始了下一站的行程。“胡子哥”和俩导游站着,我躺着,其余的人坐着。既上坡,又下坡,既前行,又停车,七拐八拐,颠颠簸簸,小李导游不停地解说:“请看!这就是海军博物馆,里面有军舰,有火炮,既壮观,又奇妙。”
我抬了抬脚,“胡子哥”飞快地把我按住。
“请看!青岛的绿化好,有树木,有花草,偶尔还飞过几只鸟。”
我抬了数次脚,“胡子哥”数次把我按倒,如此三番,没完没了。“够了!”躺着的我发了怒火,“如果再不让我坐起来,我就把脚废了。”
“胡子哥”愣了愣,眼中有哀怨,头上有冷汗。我如了心愿,没有自残。绿树绿,红花红,我观赏着美景,从此再也不看那破车顶。
“这就是中国海洋大学,知名的大学府。小朋友们要好好学习哟,争取考上。”小李的声音特别大。
我回头望了一下女儿,她正紧咬着牙,紧握双拳,很有信心的样子。
“前边的建筑是当年德国人盖的,有上百年的历史。”
我趴在窗子上朝外看,有小楼,有教堂,青砖红瓦,稳重挺拔。心中不由得感概:惭愧啊!连侵略者都不搞豆腐渣工程。
前方有行人突然闯道,司机师傅惊呼着来了一个急刹车,站着的“胡子哥”猝不及防,老虎扑食似的冲向小李导游,小李呼喊着撑开双手表示不愿意,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胡子哥”这次砸得很彻底,俩人双双跌进了导游小姐的怀抱。有几个毫无同情心的家伙竟然偷偷地笑。众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分开。小李的脸上发了青;导游小姐的眼部受了伤,好似戴上了墨镜,气急败坏地吼:“注意安全!”
大家有些慌,车上有些乱,七嘴八舌的建议去医院。俩导游很敬业,轻伤不下火线,说什么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车子又踏上了行程,“胡子哥”抱怨着把我亲戚提起来扔进了原来的座,“白骨精”对着“胡子哥”左看右看,安慰道:“还好,还好,胡子一根没少。”
“请看左前方,”小李的声音有些许沙哑,“那是新建的雕塑群,全是大师级的作品,相当深奥。”
如果没有小李的介绍,我还真没看出来那个麻花似的东西是一条船,那个方块竟然是一个足球,这算什么球?混球!怪不得中国足球这么没水平。
“快到中山公园了,请买票的朋友下车后跟着我走,没买票的自由活动。切记!切记!注意安全,安全第一!”
“其余的全是第二。”我深有体会。小李导游看了看我,同病相怜。
下车后买票的人跟着导游走,我们家自由活动。岳母老人家有些累,下了车就想躺在地上睡,我觉得这样不雅观,就一瘸一拐地搀着老人家找了一块小草地,我铺上一张报纸,垫上一个小包,老人家年龄大,刚躺下就进入了梦乡。妻子这人挺孝顺,返回车上取小扇。
女儿呢?女儿不见了。这时候的我顾不上疼,飞快地奔到车前跳起来向里看,没有。又急忙抬头往前看,队伍已进了公园一大半,我疯了似地向前跑,女儿正在队伍里踏步走,我伸手把女儿拉出了队伍。女儿先是一怔,后一愣,突然想起了什么,很有些不好意思。我忽然感觉到了钻心的痛,女儿对我很爱怜,搀着我,扶着我,好像我是一只易碎的玻璃瓶,费了好大的劲才回到原处。孝顺的妻子正在给孩子姥娘扇小扇,一边扇,一边哼,偶尔还抬手赶苍蝇。 妻子对我很抱怨,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还疯疯癫癫。我是刚强的男子汉,把刚才的情况往肚子里咽。
时间过得相当慢,大半天才过了一个小时半,迷迷中听到人声鼎沸,回来了!我像久别的亲人般地拥抱了“胡子哥”,又看见“白骨精”的脸上泪迹斑斑。然后我找了一个戴眼镜的文化人打探:“哥们,咋样?从高空看青岛美不美?”
“索道高,索道险,吓得我没敢向下看,好悬!”“文化人”连连感叹。
“呜——呜——”“白骨精”描述着心惊胆战。只有“花蝴蝶”眉飞色舞。
妻子扶着岳母颤巍巍地上了车。小李导游依然来了一次清点。“朋友们请坐好。下面我们去体验‘泰坦尼克号’的浪漫。”
车子走,车上乱,小李好像有点烦,“请安静!原路返回还是那些景点,不再重复了,请大家静静地休息一会儿。”话好像还没说完,小李导游已经摇摇晃晃地进入了梦乡。游客们不愿意睡,静静的欣赏起小李的表演,刹车时小李盲人似的张着手臂,低着头向前迈了几小步,竟然无意识地摸了一把前排座位上一位漂亮女士的脸,那女士很不耐烦地推了小李一下,小李跌跌撞撞地又回到了原处;车子一启动,小李猛地仰头脸朝天,双臂大张着好像是接天上掉下的银元。稍顷,又恢复原状。小李变得极不老实,摇晃着搭了导游小姐无数次的肩,司机师傅干咳了数次。“妈妈,看,口水!”一位小朋友没给小李面子。小李表演得很投入,睡梦中竟然献了一首歌,“哼哼哼——哼哼哼——”嘴巴鼻子齐上阵。满车的人憋不住,就连司机师傅都笑了两次,在哈哈的笑声中我们到达了目的地。车刚停下,小李便猛地一个摇头,迅速擦去口水,接着又是一番安排,买票的排队去体验“泰坦尼克号”的浪漫,我们家依旧自由活动。其实这里算不上一个景点,很像是一个废弃的破码头,到处的垃圾散发着臭味,有几个卖烤鱿鱼的小贩懒懒散散的,价钱倒是不贵,但没有吃的胃口。我拄着为岳母准备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来走去,很是无聊。
“叔叔,给。”有个小女孩递给我一元钱,眼含泪水还带着同情和怜悯。随后小女孩边跑边喊:“叔叔,再见!”
“好孩子,谢谢啦!”我流着泪水挥挥手。好一朵祖国的小花朵呀!
妻子目瞪口呆还害了臊,拉着女儿和岳母往车里跑........
等了好长时间,浪漫的人们才三三两两的归来,“胡子哥”很兴奋,好似东方的莱昂纳多;“白骨精”挺幸福,像度了一次久盼的蜜月;“花蝴蝶”的红纱纱依然飘展,只是身影有些孤单;几位老太太很可怜,蹲在地上不停地呕吐,肯定是晕了船。我拉住一个帅哥的衣角,羡慕地问:“哥们,浪漫不?”
“哼!坐了一艘破船。”那人愤愤不平。
大城市的节奏就是快,夜幕已悄然降临。“朋友们,下面我们吃晚饭,还是‘旅游餐’,不过这次的卫生条件比较好。”小李在车上喊。
“谢谢!”
“不用谢。晚饭后我们到栈桥游玩,半小时后回宾馆休息。”小李安排得井井有条。
小李导游没撒谎,那饭店果然很敞亮,门口还站着迎宾小姐。“您好!”那小姐微笑着点头。
“你也好!”我赶紧还礼。
“你好!”那小姐又来了一句。
“你最好。”我挺有礼貌。你来我往太麻烦,我最后高声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话音未落,突然跑过来两个服务生把我架起来。“干什么?干什么?”我惊慌失措。
“先生,不要怕。残疾人到我们酒店都享受这种待遇。”服务生赶忙解释。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走路仍然有点瘸。这待遇虽高但我不乐意,我边挣扎边哀求。这时走过来一位女经理,对着服务生好一顿训斥:“‘顾客是上帝,上帝是顾客’,这是本店的宗旨。怎么能让上帝生了气?以后千万要注意。前面的上帝们请让一下,先让这位残疾上帝上楼。谢谢!”
女经理在前面奔跑着带路,两个服务生架着我飞快地奔向二楼,到了餐厅把我扔进了残疾人专座。“谢谢!”我对酒店的服务表示很满意。
菜上得还是相当快,土豆丝,西红柿.......排骨变成了一点点。我同桌的一位南方口音的人心眼多,怂恿我到隔壁包间里看看导游和司机师傅是不是偷着喝啤酒。我出门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
“南方人”听了很满意,一口气吃了三碗大米饭。天下的“旅游餐”可能都一样,照旧是吃得饱吃不好。饭后我们向外跑,小李导游站在门口数:“一二三......”等数到我的时候,我踮起脚尖闻了闻,果然有酒味。“南方人”真聪明!
到栈桥后我像个特务似的东瞧瞧,西看看。亲戚很纳闷,问我:“找什么呢?”
“城管。”
“城管是个金饭碗,怎会熬夜加班干?”亲戚在政府某部门工作,很有经验。
霓虹灯在闪烁,乱糟糟的人声中也能听到音乐,大城市的夜晚真美呀!突然看见两个人在吵架,光动嘴,不动手,一看就知道来到了文明社会。文明社会里的人真好客,有位小伙子拉住我请我放飞孔明灯。整整一天我没把体力活干,我欣然接受,问道:“行!给我多少工钱?”
“啥?给你钱?你该给我钱。”那小伙子瞪着眼睛很是不讲理,口口声声说我是无理取闹。
咱外地人不和本地人闹,我倒退着想走开,“呼啦啦”围上来几个小青年,“文明社会”里的人突然变得不文明。我赶紧退到旁边的一个照相摊,对照相的老人说:“大爷,给我照几张相。”
“好!”大爷笑着一把把我拉过来,左一张,右一张,一共拍了无数张。这一次我绝对没有讨价还价。
随后赶上来的妻子从我的手里抢过照片,问道:“从哪里捡的呀?呀!这人怎么这么难看,像个大汉奸。”伸手一撒,“汉奸们”飘飘洒洒犹如回到了上海滩。
我虽然心疼,但没敢说出真相,我怕从此后又多一个难听的外号。
我正朝前走,讨厌的“白骨精”一边往回跑,一边高喊:“回去喽!时间到喽!”真讨厌!
匆匆的我走了,啊,栈桥,我还没欣赏呢.......
到宾馆,洗小澡,电视机坏了没让我看。在蚊子的骚扰中我过了一个无眠的夜.......
博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