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九点出头,田雷一手拿着三本书,一手拿着一把折叠伞走出图书馆。一出大门,他便感觉到空气里的湿和些许的砭骨。他在廊下驻足了下,有些犹豫。昏暗的天空借着依稀的灯光,还能偶见零星的雨点飘落。“终于停了。”田雷望着前方的天幕叹了口气。最后,他决定去学生街吃点什么。他想:虽然是湿冷的雨天,可现在才九点五分,店该没关才是。
路上,湿漉漉的道路在路灯的照映下,一片斑驳。目光所及之处,但凡有微光照及,纷纷显得光怪,像好些顽皮的水精灵嬉戏踏及,留下了点点印记。四下显得寂寥,好像这场耗时几个小时的雨,一下子把这时本会出现的人儿都纷纷教训回窠巢里了,继而掌管天气的神明又故意呵了口气,一股寒气,吓得本来打算再次一试的人只得气馁。走了一段路后,田雷才在前方看到几个人影走来,步伐不开,气氛似乎不赖,其中一个女的还笑着拍了下一旁的男生肩膀,女生另一旁边的两个女生,跟着这一拍,哈哈的嬉笑开颜。二行人越来越近,田雷看了看这四人的脸庞,陌生,似乎今年的新生。迎面而过那刻,田雷察觉到最边角的女生瞅了他,过后,背后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行至偏门,人影稀稀多了些许。偏门路口的铁门紧闭,只有保安亭旁的人行过道可供进出。走出过道,田雷边信步边打量着街道两旁各色小吃店铺。街上与平时相比显得空旷和安静,这让田雷觉得惬意,不至于与平时相比那般嘈杂。一阵徘徊后,田雷目光游移在拉面馆和盖饭馆间。走进了面馆后,田雷望了望菜单,点了份牛肉拉面加一个煎荷包蛋。田雷正前方一桌坐着个孩童,系着红领巾,低着头做着作业。一旁墙上悬挂的电视这时播放着一档综艺节目,田雷看了看觉得无趣,便拿起图书馆借阅的其中一本书籍翻看。书本是史蒂芬·霍金的《黑洞、婴儿宇宙及其他》。刚看完序言的第一段落,田雷便听到店主的呵斥声:“专心做作业!”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店主从厨房探出头来,瞧着他前方孩童,面露几分恼怒提醒。孩童大抵是因为做作业分心,才受到斥责。这时从阁楼传来一阵女声的高声叫喊“还没做完吗?几点了啊”。听到女声的叱责,孩童的眉头皱了皱。不一会儿,刚才的女声抱着一个婴儿从阁楼楼梯走下,然后看了眼孩童又看了看电视,下意识的又看了下田雷,然后微笑地对田雷说:“您看电视?我关了不妨碍您吧!”
“没事,您关吧!”田雷说。
“让您笑话了。”女店主说完,关了电视。接着又对着厨房怒声,“刚才就让你关了。看!看!看!也不想想孩子作业没做完。”
“你来!你来!”厨房里的店主反驳道,“刚才的顾客都是空气,假象啊!”
女店主轻轻晃动着手中的婴儿,并未再次搭话。她再次走近查看孩童的作业,然后说:“还多吗?”孩童估计是心情不悦,并未答话,眼睛始终未离开本子。女店主在另一排,与孩童并列的饭桌,拉了个椅子坐下,显得轻手轻脚,该是婴儿睡了。她注视着前方孩童,不时低头看一看手中的婴儿。田雷收回目光,继续看向书本。序言并未太长,大抵是霍金对自己和书本的一个简介。第四段落让田雷觉得挺振奋的,概括起来是:宇宙并不是神秘的,永远不能完全分析和理解的东西。田雷心想:如果宇宙在未来能被解释,那么人的精神意志,在未来也将是可以被解释,而不是简单的生物性的解析。就像人一样,不也还在不断进化中吗?也许在未来,人的进化速度会被自身所创造的科技颠覆呢?
几分钟后,店主端着面出来。放下面后,他走向前查看孩童写的作业,神情显得严肃。田雷察觉到,孩童怕店主啊!一看到店主走近,便显得拘束起来。也许是刚才女店主的责骂让店主不悦;也许是店主也意识到时间真不早了,他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孩童旁边。望着孩童的作业,店主的眉头皱了起来,显得有气没处撒,外加无奈。“老板,我的煎蛋呢?”田雷望着面问道。这时店主幡然醒悟,面露愧色地说:“哦!马上就好!”说完,起身又进了厨房。这时女店主附和道:“不好意思啊。”田雷笑着说没事,女店主像是感慨又像是一种需要,一种必要的表露,说:“他其实成绩还好,就是做作业老犯难。”一旁的孩童听到女店主说自己,还似乎带着夸奖,便略带委屈地抬头搭话:“今天作业多好不好。”说完,又低头埋向本子。
“赶紧做,做完去洗澡。”女店主边说边起身走向楼梯。一会儿工夫,便隐没在楼梯尽头。
不一会儿,店主拿着盛着荷包蛋的碟子,朝着田雷走了过来。他边放下碟子边再次的表示歉意,田雷则说没事。店主微微露了个笑脸,尔后折回坐在孩童一旁,目光始终注视着孩童挥舞的笔和练习本。看着孩童似乎停笔思考,他不禁问道:“不懂吗?”孩童当即并未理睬,继续的驰笔;十几秒后,再次稍微停笔时,轻声的说:“没。”
店主关切的问:“还多吗?”
“这面做完就完了。”
“下次作业多,放学回来就得先做。”
孩童并未再次应答,店主见状也不再言语,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
一阵脚步声传来,夹杂着谈话声,他们走进了店里,径直走向橱窗,查看窗上张贴的菜单。“你吃什么呢?”男生看着菜单问道,“杂酱面不错。”女生并未回答,目光对着菜单来回游移。“牛肉刀削面也不错。”男生再次建议。
“我吃砂锅,就是不知道选什么。”女生说道。
田雷觉得两人的声音耳熟,抬头望了眼,背影也熟悉,脑海里跳出了两人的名字。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最不想碰到的人啊!
“海鲜,牛肉,排骨砂锅都挺不错的,”一旁的店主起身,边走向厨房边说,“三鲜也不错。”
最后的三鲜吸引了女生,她问:“三鲜是哪三鲜呢?”
店主站在厨房门口,手拿着喝水的杯子说:“火腿,青菜,荷包蛋。”说完拿起喝了口水,又折回厨房。
女生看着老板,听他介绍完又迟疑地看向菜单。“老板,我要杂酱面。”男生说完,把头转向女生,“你呢?”女生依旧犹豫不决,像面对着人生重大抉择,不敢轻言,怕有所闪失。
男生点完,转身察看桌位,一眼看到了前方的田雷,“田雷”他笑颜打招呼道。田雷意识的抬头看去,刚好看到女生掠过一个眼神,一个让他痛恨的眼神,那眼神带着轻蔑、不屑。“老板,我要三鲜砂锅。”女生对着厨房说道。说完背对着田雷,坐在刚才女店主的位置上。男生见田雷不理睬,走了过去,在田雷身旁站定。田雷依旧旁若无人,男生拍了下他肩膀,笑着说:“天天见面,居然装不认识!”接着像是突然明白了似的,转身看了眼前方女生,然后又转向田雷,“还跟何安闹啊!相信我,她不是有心的。”田雷觉得无奈,觉得眼前的许生真是“可爱”到让他想“哭”。他想:一次可以是无心,几次三番怎么可能!那眼神就是有心的证明,那是深深的不齿的眼神啊!田雷也纳闷,或者说是觉得莫名其妙。虽然不屑搭理,但也一直在心里告诫着:何安,忍耐是有限度的啊!
田雷依旧不搭腔许生,只是对他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到橱窗前说道:“老板多少钱。”
店主走了出来,然后说:“加荷包蛋一共十二块。”
许生显得尴尬,走回坐在何安对面,对着何安无奈的耸了耸肩。何安冷眼看了眼许生,接着鄙夷地望了望田雷。田雷付完钱,转身那刻,与何安眼神碰巧相视,又是那让他痛恨的眼神。田雷冷不丁地快步走向何安,在她身边立定,俯身近距离与她四目相对,何安本能地把头向后昂,显得有些惊讶,但并未吱声。“够清楚吗?”田雷说道。“田雷。”许生几分紧张地说。“请自重!”何安说道,眼神始终与田雷保持对视,好像这是场战役,谁先移开,谁就输了。田雷望着何安,她那眼神略带自信,又夹杂挑衅,不屑,好像在说:你就是个失败者,弱者!你活该被我鄙视,你能把我怎么着。这让他恼火,有些无计可施。最后他像是发现了突破口,或者说是目标——突然发现的柔和美。它衬着脸部整体的线条,显得丰盈、动人,具有强有力的吸引力。“田雷,干嘛呢!”许生起身搡了搡他。拉搡产生的离心力,让田雷产生一阵恍惚,在那一秒里,潜意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在内心呐喊道:”要失去了,要失去了。”一股力量爆发了。他朝着新发现的美,轻快的靠了过去。像一个弓箭手,上场了,望着远处的靶,红色的靶心便是梦想的着陆,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开弓了,箭离了手,飞向靶。一点红唇。一秒。望着自己的箭直戳靶心,准确,无误。随后带着自信,痛快的心情离场。“靶”在“箭”着陆的那刻,反倒怔住,好像一切都是梦。假的!假的!紧接着一阵颤抖,夹杂着羞恼、愤怒和一股未知的电流,它通向心灵深处,在平静的心灵湖面瞬间翻起阵阵巨浪。许生见状,用力搡开了田雷,然后狠狠的说:“道歉。”
田雷向后一个趔趄,站定后,看也不看许生的说:“我没什么好道歉的。”
许生被田雷的态度激得发怒,抡起拳头挥了过去,可被这时出来的店主拦住。一旁的孩童惊讶地看着,眼睛始终游移在几人之间。店主这时下意识的向孩童方向瞟了眼,命令式的说:“做完就上楼洗澡!”孩童一听闻,便知趣的动起手来。店主边看着孩童收拾,边扭过头说,“有事好好说嘛,都是知识分子。”
田雷冷冷地看了眼许生,甩开了许生揪着衣服的一手,走回自己饭桌,拿起桌上的书本和雨伞径直走了出去。
一路上,田雷一直防备着随时的“突发情况”。直到走上宿舍的楼梯,到达宿舍门口,进入宿舍后,发现其余三人依旧各干各的,没有丝毫异样,才突然自问:就这么简单?意识当中,田雷觉得许生会挣脱店主阻拦,然后冲出来,接着不是对质,就是单练,这似乎没有什么悬念。何安呢?估计差不多,只是女生的手段要么难缠要么撒泼,总之不外乎那几大法宝。可事实的结果是平常如故的到达宿舍,意外;又由衷的相信,事情肯定没完。
书本放置书桌后,田雷拿起桌上的保温瓶倒了杯水,端起杯子咕噜的喝了口。他感到心里堵得慌,坐不住,衣柜里找了身替换的衣物放进袋子里,换上拖鞋,拿起脸盆、毛巾和袋子,出门走向公共澡堂。田沅望了眼田雷,觉得田雷似乎有些急躁,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接着目光继续投向电脑屏幕,手指继而不时传来一阵轻快的敲击声;田雷上铺的何亮,半躺着,双手捧着伏尼契的《牛虻》,眼睛始终未离开。“何亮,你有没有发觉田雷哪里不对劲。”田沅边敲打着键盘边说道。“没注意。”何亮说道,“没什么不对劲吧!”
“不对,是秦。”田沅下铺的张扬对着耳麦说道,“‘qín’,第二音。”视频另一端是一位金发女性,正一板一眼的跟读着中文。张扬不时会指正错误,或者用英文解释意思。
年初开学,几人聚餐的饭桌上,张扬按捺不住的公布了自己的跨国恋情。当时几人有些惊讶,不大相信,张扬再三肯定后,不免又玩笑了一番他这邂逅。隔天晚上,张扬通过视频聊天,为宿舍几人和美国女友作了相互介绍。美国女友第一次用中文介绍自己时,说的中文显得蹩脚,但大致听得懂,她说道,嗨,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安妮·奈芙,出生于美国旧金山市,目前是旧金山州立大学的大四学生。宿舍其余三人便也对着摄像头,微笑地作了自我介绍,并忙不迭的打趣她和张扬一番,安妮这时跟着一阵浅笑,或者听不明白时表示可否再说一次,或用英文解释清楚具体意思。第一次视频后,三人不约而同的感慨,张扬真是桃花运啊,摄像头一端的安妮一头的金发,脸蛋标致,又健谈。虽然中文不流利,但是一旦用英语沟通,反倒是宿舍几人显得不足。谈及一些科学问题或者人文,见解也比几人来得更有见地,这让他们惊讶,但又由衷折服。
恋情刚开始时,三人都觉得是一阵新鲜劲,兴头过了,也就结束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推翻了这个观点,开始集中在未来是否有见面可能,或者叫做奔向现实,突破柏拉图式恋爱,朝着爱情必经的最后“仪式”进发。张扬对几人的调侃并不太以为然,彼此的关系是建立在相互吸引,虽然存在距离和习俗差距,但这些都是可以克服,并不是至关重要的;是否相爱才是关键,爱情的力量可以让相爱的人跨越一切障碍,只要是真爱。但他也像是忧虑又像是有所担心的补充说,其实变现是必经的环节,或者说是一个必备仪式,但毕竟都还是大学生,现在只能走一步做一步的打算。未来彼此要是有心,总会见的。田沅听完张扬自述时,觉得他说的前后矛盾,或者说是缺乏信心,间接说明,不自信或者对对方的爱慕有所保留。何亮则感觉不现实,觉得这最多也就是交交朋友,谈爱情就有些“遥远”了。田雷的观点相对温和,他相信爱情或者爱上,那么就无法隐藏,细节总会显露出蛛丝马迹,如果对方是虚情,那么早晚会露馅;但也劝张扬不能过分投入,但同时也表态,安妮作为朋友是可以交的,但如果是恋爱关系,态度就得有所保留;接着又说,自己不能假意,得真诚,真诚才能学到什么,不管是什么,那都是宝贵的经验财富,以后岁月的垫脚石。说完,田雷像是突然想起似的补充道,网络是网络,现实是现实,差距摆在那里,容易见光死。哪天哭了,别憋着,都理解。张扬听完田雷观点,心中有股感觉,觉得之前对田雷的认识有所欠缺,觉得田雷这人真诚又“可爱”。但还是笑着说,都还不知道能不能见,谈见光死这想法,更不现实,太远,太远了!
五月份,那月的校园文艺期刊。那篇《玫瑰下的花刺》。何安拿着期刊,带着质问的眼神,愤怒,充满火药味。一个球从后面飞了过来,撞上了后背,我意识的转身。是何安。那混蛋许生,居然是他把球让给她。“追了两年,也没见你成啊。”半道上的队友都睁大了眼睛观望,尴尬啊!我困惑的望着何安,她走了过来“你真无耻”。无耻,这两个字瞬间把事件推向另一个高度,不是故意找茬,而是声讨。“什么意思?”我依旧茫然。“无耻之徒,抄袭”这着实让人无解,我被惹怒了。抄袭,花了一个礼拜写的文章,居然被指明抄袭,这简直笑话,天大的耻辱。“证据呢?”我愤慨的问道。宿舍里,有许生,还有文涓。何安开了自己的电脑,那文档最后修改日期赫然写着2006年11月7号,何安指了指日期“许生,文涓,作证啊”。“哪里抄袭了呢?明明不同嘛!”我质问道。何安走到跟前,指着文档的第二、四、五、六段“还抵赖”,边说还边打开杂志。她举起杂志,指着我的文章。许生,文涓,依次先看了杂志上那篇文章,然后对照杂志查看电脑上的。“巧合吧!”许生有些怯的说道。“这几段确实相似。田雷,你怎么解释呢?何安,你也别急,先听听田雷怎么说。”文涓说道。我反倒更懵了,觉得何安简直是莫名其妙。“何安,首先我没看过你的文章。再则,你要我解释我们文章的相似之处,我觉得这只能说是巧合。我不知道你这文章是否有发表过,但你刚才打开文档前,让我们几个先看时间,我是否可以理解你是在证明你最后修改的日期呢?”我对着何安坚定的说道。“何安,你别急,好好想想是否有打印或者让谁查阅过。”许生抢着说道,“田雷也不会怎么不地道的,都认识几年的了,对吧。”我听完许生的搭腔,简直想骂他一顿,讨好,也要看时机吧。怎么追个女生,就没原则了呢!
“一个半月前,你重装的”举手帮忙居然还被诬陷,太冤了。“我帮您装系统和软件,并不能说明我就查阅了你的文档啊!你这也太冤枉人了。”我辩驳道,“再说,四月中旬写这篇文章时,我还征询了田沅和何亮的意见,他们由始至终目睹了我文章成型的过程,也是我的证人。”我再三的解释,可何安似乎铁了心就是认定抄袭。最后,文涓说了句公道话:“何安,两篇文章也只是在你指明之后,我再三阅读,才觉几分相似,但也仅仅是相似。两篇文章通篇读来,表达的意思全然不同,所以你说田雷抄袭你的,说真的,这个说法有欠妥当,有待商榷。”何安眼泪掉了下来,委屈,不甘“田雷你赢了”。又是许生,他再次两边说和。这和事老,他做的真烂,烂到家了。
从步行到澡堂,到淋浴的十几分钟里,田雷把事件起因细细的捋了遍。可自从这个事件后,何安变了,一照面,那眼神无不充满敌视或者蔑视。这太让人难受和烦恼了。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亲了。田雷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在发声。田雷想:我这是在自己声讨自己啊!我确实不应该亲她,可那一刻,我亲了。是什么原因让我非如此不可呢?无奈吗?以牙还牙吗?她是挺漂亮,可我不喜欢她啊。是啊,你不喜欢她,你亲了你不喜欢的她。干的太漂亮了!另一个声音又揶揄道。可怎么就亲了呢?操蛋啊,真是太操蛋了!还有许生,想再次做和事老,也不看看情况。可,为什么会亲她呢?最后一个问题,田雷心里反复的问自己,可依旧不得其所。这时淋浴室里又进来了几个人,他们跟田雷打了招呼,这一下打断了田雷的思绪,让他无奈。与他们简单的寒暄后,田雷三下五除二的快速冲洗了番,然后走向了更衣室。
一番洗和挂晒衣物后,田雷趿着拖鞋返回宿舍。一路上,田雷还是感到心里躁,又有些担心:何安和许生,该不会在门口等着吧!转念又自我安慰:那最好啊,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