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畔,彼岸花开

最近几天小镇天气都不错,但今天的格外突出,一个字热,两个字无风,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流,连车辆也绝望地睡着了,看着如熊熊火焰燃烧般肆掠的太阳,你就会发觉你此刻有多讨厌这个夏天,如同憎恨这个城市一样,刻骨铭心,歇斯底里。

拐角处,一家书店瘫坐在那里,说瘫坐并不是说它快倒了,只是说它的外部装修实在太老了,根本就与周边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甚至连里面的书籍也是如此,老旧的感觉跟上个世纪的东西一样,生僻晦涩,不知道这样的书店是怎么经营的,想来老板应该是有岁月感的人吧。

人生不是止水,总会出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

只见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就是扔在拥挤的街道也不会起一点波澜的年轻人坐在柜台前,一手翻看着一本破旧的《柳如是别传》,一手拿个蒲扇在那摇晃着,嘴里没事冒出有一两句:"卿本佳人,怎可如此作践自己?",“可惜啊,唉!"。这个人就是这家书店的主人——沐十朗,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怪怪的,尤其是他的眼睛,有一种迷茫透着诡异的深邃。与他直视,不出五秒准会游离于尘世之外,跟催眠了的人没什么两样。怪异不仅如此,每次来这里的人都会”十郎十郎“的叫他,可他总是不厌其烦的解释说我在我家排行十一,请叫我十一郎,真是一个实打实的怪人,就如同这家书店的名字一样怪,奈何桥畔。

以前无论是路过的还是进来看书的人都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时,他总是一副欠打的表情,似乎在勾引,又像在玩味挑衅的来一句:”你猜?“这种生生把别人的好奇心思一棍子打死的怪异手法,真是妖孽,久而久之,来这里的熟客就再也没有问下去的欲望。不过如果有心人细心的就会发现店名的秘密,因为他每次早晨开店时总是对着店招牌说上一句:彼岸花开,此处谁在。三生石边,奈何桥畔,只待有缘人。

今天沐十郎还是像往常一样,看书,发牢骚,过日子。店外的马路,惨白的幽静,店内的空气,却吃人的狂热。沐十郎摇动着蒲扇都摇出感觉了,没事还能摇出一两句比较顺耳的曲子来。不过这时,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只听见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有轻有重,有缓有急,有轮廓有无形,就像深山里野狼此起彼伏的嗷叫,瞬间就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这时,一男一女,一胖一瘦,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一前一后就这样慢慢悠悠地走来。

沐十郎放下书,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嘴角鬼魅的笑了,只是很浅很浅。然后继续摇动着那把已经磨的旧黄的蒲扇,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该来的没有来,不该来的却来了,世界真是太奇妙了,奇妙的有一种想暴揍它的冲动。

当男人带着女孩来到这家书店时,店里的空气一下子冷掉许多,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像是地狱里来的似的。当他看着头也不抬继续看书的沐十郎时,也是一怔,没来由把背后背的包往柜台上一甩,”咣当“一声,沐十郎抬头张嘴呆滞地望着这两人,突然咧嘴一笑妖孽众生,”嘿嘿“。

”无常兄,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沐十郎继续那种让人神往的表情说道;

”去见一见”老朋友“,叙叙旧“那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答道。

“叙旧,好雅兴好雅兴,你们阎王殿莫非最近情感泛滥,按理说不应该啊,老阎王可明显不是伤春悲秋的主阿,呵呵。”沐十郎玩笑的疑问道。

“此来只问心,只关己,不关其它。”那个男人还是面无表情的答道。

”那准备絮叨几分?“沐十郎吊儿郎当的问道。

”三分情,七分债“那个男人坚定地答道。

”好精明的买卖,不愧是替山西阎王搞批发的“沐十郎收敛了那魅惑众生的表情,露出凝重的神色调侃道。

”他欠她的终要还,她不说,不代表她不要他可以不还。“那个男人气愤却内敛的说道。

”这岂不是没得解? 哈哈哈,生活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沐十郎望着店外那条路,又诡异的咧嘴笑道。

”有几成把握?“沐十郎若有所思地问道。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个随他而来的女孩。

”需不需要帮忙“沐十郎继续问道。

沐十郎在慢慢等那个男人的回话,可是等了足足三分钟也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声音。当沐十郎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睛那一刻后就知道了,满眼红丝,他已经很久没有闭上眼睡过觉了。又或许说这是一个绝望到死的人,没有魂,只是单纯的血液和肉体在撑着那背后的坚强,蔓延在他周遭的是无尽的怨恨和无奈。沐十郎已经彻底明白,那个曾经厉害的一塌涂地的'水鬼"许无常已经死了,被一个女人给玩死了,不是都说阎王殿里无情多吗?难道是笑谈。沐十郎自言自语的苦笑道:爱情是坟墓啊,也难怪,那个女人就是连自己都觉得会多看几眼的,因为她太美了,可是她也太彪悍无情了,世间为何多情总被无情恼?

不知过了多久,许无常终于开口了,只不过有一种沧桑带着沙哑的口气指着旁边的小女孩说道:“她是她的孩子。”说完后,许无常像是一种解脱的优雅,又像是一种难舍的无奈,激动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我会等你五天,五天后我就带她离开” 沐十郎眼睛看着那个小女孩无奈的说道。

许无常只是简单一声“哦”就走了,没有再留下任何话语,只留下一个说不尽故事的背影和一缕缕萦绕不散的烟,慢慢悠悠地走在狂热的马路上。

沐十郎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可气的说道:“那种坦然算什么,难道真的不想活了。“沐十郎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结局。当他扭头望着柜台上那个包时,又妖孽的笑了:“老阎王,你似乎看走眼了啊?”

自始至终,那个小女孩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出来,仿佛早知道他会离开似的,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无声道别。她踉踉跄跄地拿下柜台的包袱,找了一个书柜台角坐下,起初是呆呆地望着沐十郎,然后演变成瞪着,似乎是在不满和怨恨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沐十郎虽未说话但她刚才的一举一动已尽收眼底,也不再看她,继续看他那本怪癖的书籍,摇着那把破旧的蒲扇。真可谓是任她幽怨无数,我自八方不动。一时间寂静像幽灵般袭来,书店又回归以往,仿佛刚才的一幕什么也没发生过,气温还是那个气温,燥热的不行,但是战争已在此刻埋下引子,沐十郎摇头轻微一声:“呵呵,好怪异的小妮子”。

那个小女孩看了沐十郎很久很久,一直憋着不说话,咬着嘴唇不动,只有额角的汗珠在轻轻的流淌。她不是哑巴,也并不口吃,只是在酝酿着如何开口,又或者说是在等一个时机,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沐十郎拿下。沐十郎斜眼看了她一下,只见她那憋红的小脸红彤彤的,嘴巴分明已经咬出血来。

沐十郎无奈叹息一声:“唉!又是一个倔强的人啊,跟那个男人一个德行,完全没辙”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过我可不一定都会答的哦。”沐十郎望着店外那个男人走过的方向说道。

突然沐十郎没来由一颤,感觉一双刺眼的光射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凉飕飕的,周围宁静的空气也变得不安分起来。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发出那种眼神,沐十郎也不例外。这个世界奇怪的人太多,多的让你都忘记该如何记起。

“好可怕的女孩,不愧是那个女人的种,这不是一个十足怪胎是啥啊?嘿嘿。”沐十郎无奈地笑道。

“他去哪里?”那个小女孩最终还是开了口,声音很甜也很忧伤。

“送死”沐十郎看着店外马路说道。

“你为什么不拦下他?”小女孩继续问道。

这一次沐十郎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这个小女孩,她的眼睛分明已经很忧伤,却没有眼泪流下,她的神情明显很可怜,可她却未说一句痛。不知道为什么,沐十郎这一刻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不单单是那个男人的嘱托,也不只是因为她是个孤儿,说不出原因不是因为解释不出,只是口涩地不知道如何开口,沐十郎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但他知道,他可以从她身上看出心痛,这是很久没有的感觉了,跟他等的那个人不同,这个是另一种牵绊。

其实她知道答案,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当他安定完自己这最后一依托时,那必然是他最决然的时刻,他已经劝不回了,那个女人走了,也带走了他最后的灵魂,可恶的是自己并不喜欢那个总是对着镜子唏嘘感叹的女人,甚至说是有一种讨厌和畏惧在那里头,尽管她是她的母亲。相反,她喜欢跟着那个男人,因为那个男人身上总有一种魔力,一种可以让自己每个夜晚安然入睡的魔力。

“ 喂,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沐十郎问道。

那个女孩显然是问的一怔,先是静静地看着沐十郎,然后就低着头不说话,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记得当她生下来睁眼的那一刻就看到那个女人嘴里念念有词的骂道:“小孽种,跟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一个样,桃花眼”。这时一个男人笑嘻嘻逗着自己说道:“桃花眼多好看,水汪汪的”。那个女人气愤地说道:”许无常你还是不是男人阿,这你都能忍?“

那个男人满含深情地笑着说:有啥不能看开的,她不是你的女儿吗?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当那个女人听完他说的话后,没有再说什么混账话来,只是静静呆坐那里。

那个男人搂着自己随意地问一下女人:”准备给这娃起个什么名字呢?“

听到男人的问话后,那个女人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发疯了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爱怎么叫就怎么叫,随便"。

那个男人如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然后逗着自己的鼻子说:“就叫桃夏吧!小桃夏。哈哈“,女孩知道其实那天她自己笑了,只是没有露出来而已。

这是很久很久的记忆了,记忆存放的越久越香甜,回忆回的越慢越痛楚。

时间爬了很久,久的连沐十郎都忘了自己曾有问过什么问题,在苦等无果的情况下,沐十郎又回到那个遍杀全镇的怪趣味上了,继续着那本《柳如是别传》,扇子依旧在摇,很显然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好奇。

突然弱弱传来的一声:“桃夏”,沐十郎笑了,笑的很认真,也很放肆。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记忆给不了那么长时间等待,这俗世情缘你也要不起。几转轮回,百事沧海桑田,万般无奈涌进心头,可恨一生,奈何桥畔,彼岸花开,花何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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