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落在山旮旯里的丹马乡初级中学，在秋雨中仿佛一位饱经世故的老人，安静地蹲在山与山的交汇处。
汽车到达校门口时，首先迎接我们的是学的门房师傅，他曾经是这个学校的老师，现在临近退休，便一边看门，一边为老师们做饭。
两位年轻的校长大清早就被唤去乡政府参加人大代表会议，选举新一届乡政府领导去了。
学校的正门锁着，门口堆放着大颗粒的砂子，有机器在隆隆作响，搅拌着水泥与砂石。
那幢四层楼房的窗户和门都被拆去，钢筋铁架已架起有两层楼房高。听老师傅说，那里是学生公寓楼，因年发现楼房有倾斜现象，所以在在进行加固维修。
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应该是学校的主任，带领工作组三位成员从学校后门进入校门，例行有关开学的检查。
我是闲人，便沿着学校后面的水继续前行，没有带伞，山里的雨也仿佛比城里的雨粗旷很多，砸在地上啪啪作响，砸在身上，啪一下就印出一个铜钱大的湿印。
一座破败的建筑映入眼帘，红色的砖墙上写着“勤奋好学”等与教育有关的标语，一处墙上被临时开出一人宽的大门，刚好把标语“促进发展”的“发”字开掉。
院子里靠山的方向有一排砖房建造在五级台阶以上，有女子从揭开粉色门帘出来倒炭灰，那情景像极了我曾经在乡下教学的一幕。
无疑，这里曾经是一所学校，一所为山里的孩子修建的小学，现在政府把小学并入了修起了楼房的中学，那红色围墙围着的校园就成了一所空院，偶尔会有人居住，是伺候孩子上学来的。
午饭的时候，去参加人代会的校长已经回来，也是一位很年轻的小伙子，一口丹马本土方言，很热地招呼大家吃饭。
学校一到九年级共九个班，共72名学生，48位老师。
你可能会感觉到很惊讶，九个班，只有72名学生！是的，一个年级一个班，合起来72名学生，平均每班8名同学。
山里的学校，很少能够有学历高的年轻老师来教学，本乡镇稍有能力的年轻人也都尽力想往山外飞，能够安心留在家门口的人寥寥无几。
有能力的家长也是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城里上学，留下来的便是越来越少。
每天都有老师想着往山外飞。刚安排好了课表，没几天功夫，人家被告知要离开这里，教室里立马就少了一名老师，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只能静静地等待下一位老师的到来。
在校门口碰到一位小个子男孩，胖嘟嘟的身体，笑嘻嘻地问了我一句“老师好”！我问了一句“同学好”以后紧接着问了一句“上几年级了？”以后，他不答我也不理我，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被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但马上释然。一定是我的问话刺伤了那孩子的自尊心，他很可能是年龄超过了自己所在的年级，有点不好意思回答。
在乡下学校里，老留级生总是有很多，成绩学不到前面，早早推出学校后又不到参加生产劳动出门打工的年龄，家长只好让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一年年地重读，等到了可以务农的年龄以后直接跟着父母去打工或者下地劳动。
在我们离开学校的时候，年轻校长对我们说，欢迎你们常来走走，以给我们的学校增加一点活力与人气。
尽管是来检查开学工作，但他们的心愿只是想让生活在城里的督导们来体验他们的生活，了解民情，同时拉拉家常，至于工作，他们都会竞竞业业，一丝不苟。
发动机起动之时，伫立在山下的那所学校在雨后的阳光下，静静地目送着我们，没有一句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