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笙自下山以来,在人间混得风声水起,从王公贵族到市井之徒皆与之称兄道弟,你在路上随便拉一个人来,他都能道出有关杜笙的子丑寅卯来。杜笙,无人知其来历,只道是游历江湖的剑客,豪爽洒脱,终日游戏人间,来去无影。这般风流人物,怎会没有几个红颜知交呢?白妍妍便是其中一位,她是圣女峰的圣女,偶然间见得杜笙,惊鸿一瞥,从此再难相忘,只愿随他天涯逍遥,做一对神仙眷侣。这样的情况杜笙并非没有遇到过,他向来都是直言拒绝的,美人虽好,但做朋友足矣,那些被他拒绝了的美人们无不黯然神伤,但绝没有一位像白妍妍这般执迷不悟的,一味痴缠不休的。一次,白妍妍趁杜笙喝得烂醉,想要生米煮成熟饭,杜笙又岂是轻易算计得了?白妍妍自讨苦吃,没能得到杜笙,反被他人乘虚而入,失了清白。圣女没了清白,是要被逐出山门的。白妍妍孤苦无依,想要投奔杜笙,却反被杜笙的那些狐友们百般讥讽,说她心机深沉,不知自重,如斯下场不过自作自受。从始至终,杜笙连面都没露过。自此白妍妍便恨上了杜笙,发誓要他碎尸万段。
其实白妍妍冤枉了杜笙,他之所以没露面,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白妍妍算计他,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日白妍妍趁他醉酒想要霸王硬上弓,他迷糊间有所察觉,便点了她的穴道,之后他还贴心地找了一个上好的客房安置她。杜笙自觉风头太盛,一时也是头疼,满心沉重地回了昆莱山。至于安置好白妍妍之后的事他没想到也就不知道了。唉,长得帅也不是他的错啊!杜笙觉得这趟人间之行没意思透了。本来结识了一众好友在侧,吃喝玩乐,再是快活不过了。谁料到会惹上一堆麻烦呢?去他娘的,大师兄说山下这般好那般好,好是好了,可是竟没有一个有眼力的人,她杜笙实打实的女人,和一群男人玩闹到一处那是她乐意,只是那些望着她发痴的女人是个什么回事?师父和师兄们只教导她与人交往要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从未和她说过被同性缠上咋如何如何?山上她居所里堆着许多人间的话本子,情情爱爱的不少,还有龙阳之类的,她自诩风流,却从不与他人暧昧,向来单刀直入,有则有,无则无。遇上白妍妍这样的实在是时运不济啊!
“小九,你怎的这么快就回山了?”
杜笙不搭话,瞪了眼对方,气呼呼地往前走着。
对方也不生气。“怎么了,你这一回来就和我使性子?”
“大师兄,你个大骗子!”
“呃……”
薛采是昆莱山上的大弟子,众多师兄弟都是由他照料的,可谓又当爹又当妈的,极是妥帖,就是师父华炀神君也没他这般尽心尽力,是以师兄弟们对他敬重有加,只一个小九,是山上唯一的女弟子,师兄弟们打小娇惯着长大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就连一向仙风道骨清冷高严的师父也是对她关怀备至万般纵容,她倒不是跋扈,只是整日里爱作弄师兄们,花样百出,连师父也不放过,初时师父还会罚她,可罚过之后她还是照常不误,久而久之师父也就放弃了,只要她在不懈怠修炼不闯什么大祸,都由她去。本来师兄弟们都不耐俗世,只因山上有个混世魔王小九,都纷纷禀了师父前往何处历练去了,可怜他还要镇守山门,日日保守小师妹的摧残。好不容易盼到她下山游历,清散了几年,这位小祖宗又一身郁气回来了,还瞪他!
呀,不好!他的那些宝贝们要遭殃了!
他连忙追在小九后面,“小九啊,千错万错都是师兄的错,你莫要拿师兄的剑阁啊!”
杜笙下山这几年,没少折腾,玩嗨了便忘了曾经是怎么欺负师兄们的了,眼下薛采一提,她想起山下一好友的话,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们,尤其是大师兄。
“大师兄,小九没事。对不起!”她学着山下那些凡人赔礼道歉的样子朝薛采揖了一揖。
薛采抖了抖身子,吃不准她这又是哪门子作弄人的法子,“呃,小九啊,你这次下山长进不少啊!”连欺负人的法子都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杜笙以为师兄夸她,高兴得倒豆子似的将在山下的事说与他听。薛采整日窝在山上,难得下山,眼下小师妹说起凡尘经历,巴巴地凑过耳朵去听。她在凡间时常去听人说书,眼下说起自己的事迹来也是很有口才了,这一番说下来可谓是精彩纷呈,薛采听在耳里,顿时心生羡慕和向往。自从有了小九,他都快三百年没下山了,真真是憋死个人啦!
“师兄,下次我们一起下山吧,你替我挡挡桃花。”杜笙苦着脸道。
按说以杜笙那口若悬河的劲头,说个三天三夜也不能结束的,她说得起兴,薛采听得有兴,只是她向来耐性不大,说着说着觉得很是累人便简单讲了几件大事,就不再讲下去了。薛采知道她是什么性子,虽然兴致很高,也不拉着要她说个仔细。反正下山的弟子都会随身佩戴云水镜,山下发生的那些事他只要去云水阁查看就什么都清楚了。
“师弟们都不在,总得有人守着家门吧!”
“哎呀,师兄只要和师父说一声就好了,昆莱山上有护山阵法,寻常人是不能来骚扰的,再说了这些年来,神族和魔族相安无事,纵然有事,也不会跑来滋扰的。谁不知道昆莱山从来不管那些是是非非啊!”
“呃,那好吧……”下山时姑且试着问问师父,师父若允准了,那自然是会没什么的。
“那明天就下山吧!”
“啊……”薛采张大了嘴巴,看着说风就是雨的小师妹跃然离去的身影,这丫头难道不知道山祭之日就快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