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一本爸爸同学的诗集,这位叔叔的名字或者是笔名叫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有几首很喜欢的诗,我到现在还记得几句
“穿着牛仔裤
我要去流浪
迷人的黄土路
将我送向远方
……”
那是我最早、最初,认识到一个浪子的一颗不羁而浪漫的灵魂以及关于自由的挣扎和向往。隐约记得那本诗集的最后有一部分自序,以至于在道德评判下并不光彩的浪子,在我心里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那也许也是我最早,朦朦胧胧的学着客观尊重,朦朦胧胧的体会着道德评判和主观判断其实都并不代表真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童年影响,我至今仍觉得自己是个野姑娘,向往新鲜,向往更大的天地,向往更精彩的生活,向往更丰富的阅历,向往山川大河,也向往小径通幽,向往着把更多的未知变成熟悉,有时候,也向往流浪。不是有句话说:年少时我们都曾以为,外面的世界烈焰繁花,少年鲜衣怒马,才不算枉来这人世间一遭。
我一直觉得真正走过,才算人间;遍历山河,才算活过。只有你翻山越岭的见识了这世间百态,然后才能合理化的接受以合适的态度和情绪去应对每一态。
许是巧合,又或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的生活倒是总漂泊着。偶尔犯酸又矫情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就像是无依无靠漂在水面的浮萍,又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随风而去落地生根的蒲公英,这样的过程,痛苦,挣扎,但也自由和享受。没错,又矛盾,又别扭,又拧巴。
年纪大了,记忆力就越来越差。初老症症状之一:越近的事情越容易忘记,越是久远的事情却越是记得。我怎不然?记忆里那些鲜活的人啊,那些深刻的情绪,那些曾以为此生难忘的经历,那一段段觉得只此一回足慰余生的过去,当有一天我努力回想却发现一片空白。人物、故事、时间、地点、情绪甚至是感觉,那些你当时曾开心的不可抑制的,曾痛苦的撕心裂肺的,甚至压抑的怀疑生命的意义的那些瞬间,转身回望,竟如浮云。以至于我有一度觉得,是不是常常活在过去的人最后都会失去过去。
但忘了又如何呢?人说你如今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赏过的景和爱过的人。那些曾经经历的过往终是会在生命里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以你所能感受到的,亦或默然无声的方式。
常常说自己是个随心随性的人,不擅长刻意的长期规划,只做当下的选择,一直寄希望于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而非达成一个固定的目标,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太概括的一个方向,不同时期不同阶段它总是会有不同的选择和答案,所以人生兜兜转转我有时不知来路,有时不知去处。若把人生比喻成一块画布,那些附和着命运飘来飘去的足迹,乍看之下毫无逻辑四散的分布在一个角落里。也常常会迷茫和犹疑,这块布该怎么继续落笔。可又何谈落笔呢?花自飘零水自流,万物兴歇皆自然。来去随缘吧。
不止一个人问过我,为什么用“壹陆”这个名字,我也不止一次的解释过,其中的一层含义是“一块孤岛”。曾在网上和一个不太相熟的朋友笑谈着约定了孤岛余生,两个人一拍即合的翻着世界地图选了一块太平洋上的小岛。多美好的梦想:事毕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从从容容一杯酒,平平淡淡一杯茶。
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迹之意,但雁过留痕;水无留影之必,但水过留声。不论是体验这人世间还是体验自己的心,归根结底没有白走的路,每一笔都作数。
至于画布上痕迹的排列组合:不须计较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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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3日 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