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主题】曾经混黑社会的“兄弟”给我打来电话……
黑玫瑰
文/衣者郭郭
1
曾经混黑社会的“兄弟”给我打来电话,我一接起来,只听到对方压着低低地声音叫道:“黑蛋蛋,我是......”
听到“黑蛋蛋”三个字,我身上的弦一下子绷紧了。是你吗?我在心里问道。黑蛋蛋这个小名除了你和父亲叫过之外,我出来上学后从未有人知晓我的小名儿。此时,由于正与女友铭儿在图书馆里上自习,我便故意道:“贷款?哦,不需要,谢谢!”便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我发现我的手心里微微地冒着细汗,心居然“突突”地跳将起来。但尽管这样,我仍然故作镇静地同铭儿道:“骚扰电话。”然后耸了耸肩,复又坐了下来。
她是黑玫瑰?倾刻间,一个遥远的名字从心底里拨了出来。
是你吗?你真的是黑玫瑰吗?我又在心里不停地问道。
我发现我已经不能安静地坐在课桌前,心像窗台上的风铃般晃荡起来。椅子的坐垫上仿佛一下子长了很多根刺似的,让我没法坐着。于是,我站了起来,对铭儿说:“我想到外面去抽根烟,你先坐着等我啊!”没等铭儿回话,也没容得自己来得及看她一眼,就匆匆地走出了图书馆朝操场那儿走去。
用非常急促的步子赶紧穿过图书馆前的广场,然后又穿过球场,从球场旁的那个小侧门一猫身便走进了学校的大操场里。我一看操场的主席台上正好一个人也没有,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去,找了一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手机,往刚才来电的那个号码拨过去。
电话只“嘟”一声,对方就接了起来,那个遥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蛋蛋,我是黑玫瑰。”
果然是黑玫瑰,我心里一阵高兴。欢快地说:“我听出来了,但是刚才在图书馆,和女朋友在一起,不方便说话。”
她说:“蛋蛋,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了,你要好好念书。我想跟你和父亲说:对不起!”
我一听,着急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还是不想见我和父亲吗?父亲他也很想你。”
手机那端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然后用带着啜泣的嗓音同我说道:“蛋蛋,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说到这儿时,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又继续说:“他进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和父亲!我也想走了,好累。”
然后手机那端传来“咚”地一声,像是掉进了水里发出的回响。再然后,她的声音没了,任我着急地喊着她,回应我的只有手机传来不断地“嘟嘟”声。见没回应,我把手机挂了,重拨过去,却只有系统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无论我拨了多少次,仍然如此。
我握着自己的手机怔怔地看着,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心里不停呼唤着她:黑玫瑰——黑玫瑰,你到底在哪儿?!
犹豫了一下,我又重新打开了手机通讯录,看着“父亲”二字却怎么也不敢摁下去。
2
父亲是一个拾荒老人,哦,应该说是我们的“父亲”。
父亲姓黑,单名一个子。读过几年小学,勉强认得些字。所以,在得到我俩孩子后,他只会给我俩取了跟他一样具有浓厚大地特点的名字,把我叫黑蛋蛋,而另一孩子就是我的我“姐姐”,叫黑梅梅。
后来,黑梅梅自己改的一个雅号叫黑玫瑰。长大后的她喜欢冷艳的黑色玫瑰。
“椰城冬天的晚上是异常静谧的,尤其是午夜之后的椰城,格外安静。”父亲说。
“如往常一样。”他接着说。
那天,他拖着一个灰黑色的编织袋。穿过即将陷入沉睡的街市,来到了位于椰城市人民医院的垃圾场旁。熟练地捡着可以回收的废弃品,一只手提着袋子,一只手飞快地从垃圾桶里捡出矿泉水空瓶往自己的编织袋里“哐当”“哐当”地丢着,还有一些废纸箱及一些可以兑换人民币的东西。
父亲的眼睛不停地从垃圾桶到编织袋之间来回地游走,又速度又专注。
可是,就在那时传来了一阵“嘤嘤”的啼哭声,听着奶声奶气的,他心里估摸着是婴儿的哭声。便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下手中的活儿,想静静地听一听确认一下时,声音却停了,他怀疑是幻觉。便又继续低头、抬头继续捡着,可没一小会儿,那声音又传来了。这次,他先是不管不顾的,仍然埋头干活儿。谁知,那啼哭声越来越响,声量也越来越大了。
他皱了皱眉,无奈地停下手中的活儿。然后把袋子的口子紧了紧,开始寻找啼哭的那个小东西。伴着微弱的路灯,他发现了距离垃圾桶百米远的一块空地上,有一团包裹着的类似于婴儿包被的东西,而且那个小东西在不断地蹬着,像是在挣扎。
父亲赶紧小跑着走过去,蹲下发现真的是一个婴儿。
他口里直喊:“造孽啊造孽!”父亲伸开双臂把那婴孩抱入怀中。椰城的冬夜虽比不及北方的冰冷刺骨,但这么小的孩子儿忍得丢弃此地,可见当父母的颇为残忍。
父亲用笨拙的手为婴儿拭去脸上的泪,看着怪可怜见的。也不多想,一手抱起婴儿一手拎着他的编织袋就往家回。
到了家里,打开包被一看才发现有一封信裹在孩子的衣服里头。父亲勉强地看懂了信中的大概意思:
好心人,我是一个单身女子,由于错爱不慎怀孕,又不忍将其打掉,忍辱十月将其生下,万望好心人能爱她!
1990年7月7日17:17分出生于椰城,女婴,尚未取名。
父亲仍喊着:“造孽呀造孽!”
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他想着,许是饿了吧?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放到床上,把晚上吃剩下的米粥盛了些米汤来喂她。
婴儿急促地吮吸着,嘴巴一接触到勺子就迫不及待地靠过来喝完了勺子里的米汤,喝完后还不忍松嘴。
那一晚,父亲给她喂了足足有一碗的米汤,大概有二百毫升的量,她才满足似的扎巴扎巴着小嘴安静地睡去。
那一晚,父亲把她放在身旁足足看了一晚上。
那一晚,父亲为她收拾尿收拾便。
从此,父亲每天熬米汤喂她。外出拾荒时就背上她,腾出手来拎袋子。虽然比以往艰难了许多,但日子却过得很充实。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宝宝,家里就有了生气,觉得日子是有奔头的。他爱这个孩子。
父亲说着。
我喜欢听父亲给我们讲这一段往事,可是,慢慢地,黑玫瑰长大后就不再那么喜欢听他讲了。
甚至,反感她讲起这一段往事。
慢慢地,我和父亲也越来越不理解黑玫瑰。
3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推移,黑玫瑰渐渐地长大了。
童年时期的黑玫瑰是纯真、美好的。
每天跟着父亲外出拾荒,偶尔有拾到别人丢弃的书本,她就会拿在手上,回到家里让父亲读给她听。每当如此,父亲便乐此不疲。晚上时分,父女俩把拾回来的东西收拾好,吃好收拾妥当后就是他俩的天伦之乐。
在一盏昏黄的灯光下,父亲吃力地读着书上的文字,黑玫瑰却一脸认真地听着。那一刻,我相信,他们的心都是暖的,能够相互依偎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
黑玫瑰慢慢长大以后,父亲便把先前的那套单间退了。搬到了郊区,租了一处院落,有了三间瓦房,在院子的一角还有一间厨房,厨房的旁边斜倚着洗手间。相比之前,这一套算是阔绰多了。
父亲仿佛也越来越有生意头脑,自从有了黑玫瑰,原来喜欢每天喝两口的习惯也渐渐改了。拾荒所得来的钱全攒着愣是不舍得买酒了。
原来拎个编织袋到处找废品捡,后来改成了废品收费站,只需要蹲在家里,就会有人主动地送上门来卖给他。他低价收购,待攒到一辆卡车的量后再转拉去卖给更大的老板。没有车,只得租借。
在黑玫瑰六岁的时候,他们“接待”了一位流浪音乐人白杨。
那一天,父亲像往常一样忙碌着收购其他客户用小车拉来的废品。
他把一捆捆的纸箱及废纸准备摞好,绑好,用地牛准备载到里屋囤着,避免万一下雨时来不及收拾烂掉。正当他拉完第三车,装满第四车准备再推进屋子里的时候。黑玫瑰急促地喊道:“爸爸,屋外有个阿姨晕过去了,就在我们家大门旁。”
父亲一听急了,他说,那时候就怕出事。
他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从院子里小跑着出了屋外。只见,大门旁斜躺着一位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妇人。她的身上背着一个差不多跟她一般高比她身形还要大的乐器。用黑色的套子套着,看着很是神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