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颜》:我们,还可以爱上另一个人吗——利佳子篇

文/沈清颜

01

昼颜。这是利佳子在援交网站上为自己取的名字。这个名字的缘由,来自法国电影《白日美人》。凯瑟琳·德纳芙饰演的年轻女子,生活富足,举止优雅,却不甘心束缚在与丈夫的平淡婚姻里,自甘堕落,成为一名白日妓女。

因为她只有白日的时间,可以去出卖肉体,所以被称作白日美人。而这个称呼,其实在法国,是一种白天开放的百合,由此美人与花,两相呼应。

利佳子,也因此用这个名字,来形容自己白日里,乘着下午三点至五点的空档,觅食男人。剧中的第一集里,她在酒店幽会男子。身上穿着一件鲜红色针织长衫,内里是一件大面积印花的连衣裙。

红色、蓝色、紫色花朵,绽放在裙身上,犹如她此刻放纵恣意的心性,再无回头之路。

02

她是泷川利佳子,杂志主编泷川彻的妻子。24岁时,她是他杂志社的模特,因为貌美,她嫁于他,生下两个女儿,婚姻已悄然走过十五年。如今,他的事业如日中天,搬进新家别墅。而她,依然是那个家庭主妇,在乔迁宴上忙碌招待着丈夫杂志社的同事们。

她因此遇见加藤修。一个脸色阴郁,沉默寡言的画家。他敏锐的眼睛,捕捉到她独自在厨房喝啤酒的寥落身形,于是为她画下一副女子落泪的简易作品。在丈夫以及女儿们无法理解这个画作,并批评画家时,利佳子却把这幅画当做宝贝,捧在心头。

他在喧闹的乔迁宴上,洞察了她寂寞的内心世界。

03

她于是去往他的画室。她在追逐,他在回避。几番揪斗挣扎之后,他们赤裸相对,激烈热吻。成年男女的性爱,来得如此之快,也许是因为早已熟谙此道。但在肉体关系之外,她却意外地对他生出真挚的感情来。

他又凶又恶,又小气又多疑,真正是有很多缺点。但她就是喜欢他,只因为他率真。她说,男人最爱说谎。明明不爱女人,却口口声声说爱。明明一件衣物不好看,却违背内心不断夸奖。明明不可爱的东西,他们却要鼓掌称赞。

他不同。他不会违背内心,去说哄骗人的话。不中听的话,宁愿让它腐烂在腹中,也不会把它编撰成甜言蜜语。

但她又何尝不率真。当了十五年的家庭主妇,却从未掌控家中的经济大权。如若心机深重的女人,当早早立下计划,哄骗丈夫,得到掌控自己命脉的机会。但她没有。她没有心机,也无意去夺得。她的心思,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得到一个人的爱。

04

去海边约会。反复挑选合适的衣服与鞋子,最终穿上翠绿印花裙子,搭配深蓝高跟鞋。她躲避丈夫的追踪,做了可口的食物,带着去海边与他相见。她远远见到他的背影,内心欢喜,于是孩子气地蹑手蹑脚,走上来蒙住他的双目。他反手扣牢她的手腕,不放开。

此刻,是她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与相爱的人,在海边闲聊说笑,无人侵扰。这幸福来得这样饱满,这样丰盛,这样危险,如同夏日花朵最后一刻盛放的恣意与放肆。一种不计一切后果的放纵。哪怕明天即是世界末日,这一刻,仍要与你缠绵温存。

她的丈夫,站在不远处,偷偷拍下他们的照片。这是出轨的证据。

05

泷川彻无意离婚,但他因此禁锢了她的生活。没收她的手机,拿走她的汽车钥匙。她无处可去,也无人可联络。跑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加藤修,诉说她的真心。可是,即便她爱他,即便她渴望着他,那又能怎样。再有分量的爱,仍没有重要到令她舍弃两个孩子,而投奔他的怀抱。

但是,孩子也不需要她了。真阳发现母亲的秘密,因此憎恨她。当父亲不尊重母亲,她会试图为母亲说话。但是,当她觉察出母亲爱着另外的男人,她又因此恨她,认为她带来耻辱感。

利佳子,在这个家里,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06

她去投奔加藤修。生活难以为继,十五年未工作的利佳子,去到夜总会陪酒。一边是丈夫软磨硬泡,希望她回头,一边是加藤修开始成名,前妻适时出现。

抛却家庭来到了这里,却遇到强劲对手。穿着夜总会发放的艳俗红裙,面对身着高贵礼服裙前来的前妻,婉约谦卑,内心生出巨大的危机感。她害怕自己抛弃一切,换来的是一场空。而她更害怕的,是失去这个深爱着的男子。

07

如同这个社会,容不得婚外恋,更容不得婚外恋的恋人们会幸福相爱一生。所以,无论是纱和,还是利佳子,都注定无法在这段不伦恋情中胜出。

利佳子打电话给纱和说,我们,还会爱上别人吗?

不伦之恋,所需要背负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它已经远远超出她原有的想象。原本,她只是在游戏。在与男人的追逐游戏中,体验被珍惜,被需要的感受。游戏行进到加藤修身上,她的身心突然豁然开朗,萌生了心动的感觉。她一边自甘堕落,放纵意志去不顾一切地爱,一边却又理智地想要维护一个完整的家庭。事实未能如愿。事实甚至比她预想的更为糟糕。

她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那个想要烧毁的别墅里。但她已为加藤修,耗尽了一生的力气。将来,又怎能生出足够的勇气,来再去爱上另一个人。

也许多年后,当真阳长大,当她回想起,那个夏日的傍晚,母亲在电话亭里掩面哭泣的身影,她会否突然懂得了,并原谅了她。

女人,天生为爱而活。这并不可耻。只是,因为失去了自由,也由此失去了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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