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用道德感权衡,又因抛弃道德而纵情,我们,就是个矛盾体,但道德不必参与其中。
在内心准则和欲望间徘徊,我习惯听从身体的牵引,他让我快乐,也让我听见的心里的声音。
亲历:SFL
他进门的时候,一个阳光而厚实的大男孩,像他资料里写的一样——“篮球boy”,他没有过分高挑精瘦,粗壮有型的手臂、宽厚有型的胸部隔着衣服透出轮廓······我心里已经摇晃起水波。
“你好。”他笑着点头,还有些许弯腰的倾向,礼貌而自然,啊,男孩和男人的结合体。
我还在凝望着他干净的脸,米白的均匀肤色,直到他开腔问好,我才稍稍收敛目光。可是我有什么好收敛的呢,我们本来就是为了互相聆听彼此身体的欢呼雀跃才见面的。
“你先去洗澡吧,我已经‘蓄势待发’了。”说完我还对他挑挑眉,用眼神示意了浴室的方向。
他被我逗笑了,露出白牙。
“好。”他有一丝羞涩,但很大方地笑着,边往浴室走着边脱T恤。我无意中看到,他进门时脱鞋太大力,带出了里面的鞋垫,左脚的绣花鞋垫仰躺在酷酷的AJ11北卡蓝鞋口。
“哇,你这是什么土酷的搭配!”
他转过头一看,大方一笑:“哈哈,这我奶奶给我纳的,给纳小了,老掉出来。”
“小了你还穿,而且这么土。”
“穿了她老人家高兴。”他爽朗一笑,迈进了浴室。
1
他刚见面的样子,礼貌又充满活力,与其说他荷尔蒙满身,不如说他的少年感怎样都隐藏不住。而在床上的时候,他又是那样热烈和尊重,激情而熟练,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却感受到爱意的包裹,就在他身体包裹我的时候。
我从很多张陌生的双人床上醒来过,也见过很多个人的浴室镜台陈设,我不爱跟“姐妹”炫耀我的“斩男数”,我也没有太在乎每一次该投入怎样的情感,因为,只是我的身体在呼求,就像它饿了,我要吃东西一样。
实际上,我很厌恶我自己,但我克制不了自己的欲望。
············
我俩平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回味着刚刚的欢愉,体内的波澜壮阔在慢慢趋于平静,我转头看到他满足地笑着。
“你好像很开心。”我问他。
“对啊,今天特别舒服,谢谢你。”他眯着眼睛笑着,露出大白牙。
“谢我?这种事有什么好谢的,大家互相满足需求就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这个过程很享受啊。”
“你好像都不因为自己做了这种事而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好?觉得不好你干嘛要约我?”他不明白地望着我。
“就是······这种事吧,挺不好的啊,但是人又有需求,我是觉得挺不好的,但又克制不住。”
他有点惊讶,但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更惊讶:“‘性’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啊,如果两个人你情我愿,不图利不害人,一起分享这种快乐有什么问题吗?我不经常,但是遇到不错的我一定很愿意。”
“我空窗很久了,偶尔约,每次约完又很自责。这事儿总不是件好事吧。”
“我让人开心了,同时我也开心了,这是坏事吗?”他躺了回去,舒服地闭着眼睛。
手机响了,是他的手机。
“喂,奶奶,嗯嗯,我晚上回家吃饭。不要做酸菜鱼啊,好辛苦的,奶奶炒个小炒就好。不要做鱼啊,你做我就不吃了······嗯嗯,好,这样才好嘛,你慢慢来啊,不急,等我回家吃饭啊。”
四川话很有标志性,而且也比较好懂。
“你也很会讨奶奶开心。”我欣慰地看着他。我这才觉得,和我干柴烈火过的这个陌生人,是一个真正的人了。从前和我在双人床上相遇的人,我们从来没想过了解对方的生活,更别说关心彼此交欢时的心情,当情绪喷涌至天花板的顶端,也就意味着一切的结束。
令人诧异的事,这个人竟然不因为自己做的这事而羞愧。
的确,我为什么要羞愧呢,我没有骗人,也没有牟利。
我为什么要对他感到惊讶呢,一个对奶奶好的人就不能约p了吗?
2
这次是他主动联系我,我收到他的微信。
“今晚方便吗,去你那边。”
“这么久才联系我,没找到好的就回头拣我这种剩货?”我故意为难他。
“不是啊,最近我们学生创业团队要准备项目申报,考研班的课程也是很紧,今天才有空放松一下。”他把自己的事说得那么具体,也丝毫没有为了讨好我说一些什么,而是坦诚说自己需要“放松一下”。
又是一个愉快的夜晚,结束的时候才8点,我说不着急的话可以在我家歇歇,他说好。洗完澡后,他穿好衣服,竟然从名牌包里拿出了数一的试题。
我以为是刚才太过激烈导致我头晕眼花,抢过他手中的书本一看,他真的把考研资料带来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在我的桌前掐着时间做了一套题。
“哎呀,错了好多。”他对完答案把笔一扔。
“怎么啦。”
“你看啊,选择题错了很多。”他把卷子摊在我面前。
从他拿出考研试题的那刻起,我觉得这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就像他AJ鞋有双绣花鞋垫,至于要怎么回应他答错题的懊恼,我瞪着眼睛愣了半天。
“想要再来一次吗?”他晃着我的肩膀,俏皮地看着我,眼睛像房间里的月光。
3
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在一起,身体的饥饿感不会减少,我指的不是胃里的饥饿,是那种对肉体的新鲜感,他说他也是。
那晚他没有回学校,算上早上,我们共赴了三次美妙的腾空。我时常害怕时间冰冷地推进,总觉得年轻和纵情是需要有关联的,他说他也是,但是他比我更坦荡,更享受这一切。
他说他要考川大,我立马想到自己,我是想死守在厦门这里不愿挪窝儿的。而且,我有个坚决的决心,就是一定不会和p友发展成恋人关系。不过我好像想得有点多,我们之间很单纯,单纯的p友关系。
接下来的一次,又是他主动找我,距离上一次只隔了一周的时间。
一进门,他把我推到墙角一阵拥吻,他说:“我好想你啊。”这次我少了些错愕,因为我心里说:“我也是啊。”
厦门的秋天仿佛一个流传甚广的传说,从来没人真切的感受过。窗外绿叶摇晃,像我激情过后无法平复的心。
我俩像之前每次那样,躺在双人床上。
他说:“还有三个月,我要进入考研的冲刺阶段了。”
“加油啊。”
“之后我们就不约了吧。”
“哦。”
“有点糟糕,我对你有感觉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要及时止损。”
我竟然有点开心,“你应该说‘悬崖勒马’。”我能感觉出来,他是那种享受自己认为该享受的,也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他能在p友的房间里认认真真地做考研,更能在重要的考研关头快到斩乱麻。
这些日子,我的心里也在犹豫自己对他的感受,还好他做了这个决定,我便可以在自己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做的时候直接把这个问题从脑中清空。我曾坚定地想过,一定不会和p友发展成恋人关系,这样,我的信仰就不会动摇。
突然想到暹罗之恋里,马里奥扮演的Tong在街头对Mew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这不代表我不爱你。”可是,我们配这句话吗,电影中的男孩那么单纯。可是,我们也很单纯啊,单纯的p友关系。
4
我们互删了微信,软件上他的头像也再没有上线的状态,我觉得他上川大是稳了,那种气场和志在必得的意气,就像他浑身的青春荷尔蒙一样,藏不住的。我开始关注微博里的考研博主,每天倒计时——距离2019年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初试还有XX天。
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我依然在软件上搜寻志趣相投的人,只是这次,我开始体会他说的那种享受这件开心的事本身。我开始不会因为网络的匿名心理对陌生人恶语相加或表示不屑,在我认为不合适的人向我发出邀约的时候,我会回复“不约”,而不是臭骂一顿再把他拉黑。
再后来我登软件不为了约,而是偶尔和这些同样寂寞又相似的陌生人聊上两句,我开始觉得,他们也都是一个个真正的人。
和不同的人躺在床上,我越发想要一种快乐,它不只是身体想要的,而是心灵想要的——和爱的人分享这种快乐——我想先有爱情再有性,纯粹的肉体碰撞只会碰撞出越来越空虚的自我。
5
12月22日和23日这两天,我哪里也没去,呆在家里。呆在家里,我什么也没做。
我似乎在专注地读着什么,同时心里焦虑着,就像我遇到大事胃部会痉挛,我在回顾我过往遇见的人,有过的笑泪,回想不同的床上被单的材质,有时候是沙发,有时候是广本车后座······23日下午,我突然有种答题交卷的释然,然后我便倒头大睡,直到第二天。
“交卷”之后,我像学生等待考试成绩一样,希望它早点来,又担心它的结果,我在等待什么呢?
我尽量不对自己说出那句明确的话。
我经常很倔强,绝不去做主动的那个人,我害怕交出了自己的心,这样别人就能肆意划下伤痕。
2019就要来了,我在努力地对抗这天的到来,用我的焦虑,毫无杀伤力地对抗。新年,并不意味日历的更新,而在于自我的更新。又一年,我在欲望里沉沦,在生活中迷散,直到时间再也找不回来。我已不敢再冒险,再也不会为一个人痴恋,可是我——
在等他的消息啊!
我盯着黑屏的手机,喃喃出这句话,我说出来了,我想他啊。
跨年夜的那晚,我一个人躺在家里的双人床上。如果你对未来没有期许,那今夜过后,只是日历数字的增加而已。
手机屏幕点亮,来了信息,这个点祝福来得早了些吧。
微信显示添加好友的申请消息,是他,头像还是儿时的他站在百货商场外的照片,验证消息是“新年快乐”。千万思绪突然涌来,我明白是我这么久以来的等待,终于有了回响。
然而,我的困惑,我的不安,有了新的内容。
我按下“接受”键,新的冒险开始了。
END
文:陈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