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涯草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哭泣声吵醒,原来是年迈的奶奶找到村外来了。傻傻的我躲藏在干枯的麦垛里,很不愿意出来,可是我受不了奶奶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于是含着泪走出来,跪在她老人家的面前,久久不能站起……
九十年代末的那年春节,我总算穿上了母亲新买的绿色的丝棉袄,只是脚下仍然是哥哥结婚时收的布边“板鞋”(似乎那个年代时兴那种鞋)半寸的跟,黑色的塑料底,黑色的鞋面,只是尺寸总不能如愿。
在巷道里穿了新衣服的孩子们总是喜欢攀比的,可我不敢。我清楚地知道那是一家人从伙食里挤出来的钱,所以更要爱惜。别人在巷道里追逐着放着鞭炮,我只得躲得远远的,生怕爆竹的火星一不小心溅到新衣服上。
童年的记忆回想起来总是让心沉甸甸的,如同现在坐在小木屋里写下这篇散文。就让灯始终亮着,心中的话只能对笔和纸说。
不论我如何小心翼翼,新衣服还是不知何时,从肘部被撕开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或许是衣服本身有点短小,或许是我骄傲地从高高的石条纵身一跳,亦或是哪个淘气的伙伴儿出于羡慕故意为之,总之,绿色的衣服真的破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大年初二。
母亲在和巷道里的叔叔阿姨们打完招呼后,经过一帮捡拾鞭炮的孩子身边时注意到我的。当她发现辛苦攒钱给我买的新衣服没穿两天就破了,十分生气,不仅狠狠地骂了我,甚至当着很多人的面,拧了我的右耳朵。
本来就有些自卑的我顷刻间被击怒了,如同一只脱缰的牛犊,顺手快速地褪下了那件莫名其妙破裂的丝棉袄,哭喊着跑出人群。
没有人追我,真的。也许他们早知道我已到了叛逆期,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大过年的,寒冷的午后,谁会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的堵气出走耿耿于怀?
巷道里纵然张灯结彩,可村外仍然残留着冬季的冷清。瑟瑟发抖的我绕着村子走了一圈,真没发现任何一处可以落脚而且温暖的地方,况且乡下有过年不留客的旧俗,自然不可以去同学家。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不,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听之任之。可是不回去,我又能去哪儿呢?
光秃秃的打谷场上堆了成山的枯麦垛,于是我就象当年偷萝卜那样钻入一个暖和的洞里,心里不断地盘算:如果他们真地不要我了,我明天就出发,沿着铁路一直往东走,去讨饭,去流浪……
说不清自己何时感觉到累的,晃晃惚惚地竟然睡着了。就在那个所谓的辞旧迎新的春节的下午,在那个枯麦杆磊成的温暖的小窝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哭泣声吵醒,原来是年迈的奶奶找到村外来了。傻傻的我躲藏在干枯的麦垛里,很不愿意出来,可是我受不了奶奶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于是含着泪走出来,跪在她老人家的面前,久久不能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