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煊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嘲弄，但他思考了一下小侍从这样做的可能性。这个小傻瓜怎么会懂得嘲弄别人。不，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可别小看他，他连自己的父亲都敢跟踪。

    大主教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身上穿着像是给死人送别时穿的丧袍。虽然很奇怪，但似乎教堂里的人都穿这个样，强行将这样的穿着变得正常。主教与星官一样神神叨叨，但大主教们不会告诉你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只会教你怎么做，而且几乎是用着同样话。不过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冷清的无面神雕塑前的香壶中点上几只香。其他神祇雕塑前方的香壶全都爆满，唯独这尊神无人问津。

    “诸神皆需侍奉。”大主教喃喃自语。

    “这是什么神？”付煊问他。

    “无名的神。”主教插好香，示意付煊往上看。抬头时他看见了神像那张空白的脸，顿时心有所悟。“无面神代表着其他神灵！”主教为他解释，“在那个繁荣的诸神时代有着太多信仰，每一种信仰都有一个神灵支撑。我们忘记了太多，因而无法重塑他们的神像，只得以无面神作为替身来为他们祈祷、供奉。”大主教叹了口气。

    “当神灵被遗忘之时，他们还依旧存在吗？”付煊低声询问。看着那张空白的脸，心有所思。

    “神灵永生不灭，遗忘本来就是一种罪过。”大主教说，“当我们遗忘时，就已经身负重罪，唯有不停忏悔，等到被神灵原谅之时，才能再次将祈愿的声音传达。”

    “嗯，我知道了。”付煊虔诚地表示。

    出教堂时，已经是黄昏了。夕阳将天空的边缘烧的通红。而赤麟和大鼻对这一切毫无感知，依旧在白桦前悠闲地吹着清风，吃着地上嫩草。马儿不懂美景，畜生怎么会懂，它们只会不停地干活儿罢了。

    “你错了爵士。”邓肯说。

    “什么？”御卫疑惑。

    “主教大人说神灵永生不灭，所以神是不会死的。”

    付煊明白过来。“神会不会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再不牵马过来，你就会挨揍。”付煊恶狠狠地说。这小子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

    长安城里有很多乞丐，他们大都聚集在贫民区，处女巷和罪巷。所有城市都会有这样的区域，有富人就会有穷人，而最穷的人就只能在街上乞讨。

    处女巷与修女巷有什么区别，修女不都是处女吗？邓肯这样问过他，在付煊同意他成为自己的侍从后没多久。但立即被他严厉呵斥，“小屁孩儿不要老是想这些事情。”他最后也没有回答小侍从，这两者有区别吗？“哦，我知道了！”男孩忽然大声叫道。“我听说有些修女是因为死了丈夫才去当修女的，也就是说她们中有人结过婚。”御卫在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现在他真的怀疑邓伦伯爵是受不了这个顽固的小子，才将他送到自己这儿来。仔细想想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性。

    再次回到红灯区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但怡春楼的客人却络绎不绝。无论是富家少爷还是流浪汉，只要有钱，她们就不会将你拒之门外。无论是谁都需要钱，否者就连神灵也会被拒之门外！这就是修女们在神像前方摆放铜罐的原因。不过神灵最后是否收到了这来自俗世的通行卷呢？那谁又能知道。不要误会，他当然不会怀疑主教与修女们有一颗崇高纯洁的心灵。但……这确实是个疑问。

    “抱紧我！”阿芝用双腿紧紧缠绕住他的腰，喘着气说。

    “我已经在用力了。”付煊说。他将侍从与马扔在一起。小屁孩就只能照看马匹，其他还能做些什么呢？他想。等他再长大一点，或许明年，我会教他如何成为一个男人，但现在不行，我得对邓伦爵士负责。他脑中出现了肥脸爵士的形象，顿时吓了一跳，这在做爱的时候可不是一件好事，这时候应该认真、全神贯注，就像是一场仪式……额额……仪式不太好，也许主教会把这当做一场仪式进行，不过……主教有清规限制……但……这也说不好。“大人！”他听见身下有人在呼唤。

    “嗯？”

    “你明天就要离开了，是吗？”

    “我刚才不是对你说了吗？”他喘了一口气。

    “嗯，你说陛下有要紧的任务。”妓女翻过身，将付煊压在身下。骑在他的肚子上，盯着他。“你还会回来吗？”

    “我当然会回来啦！不然我还能去哪儿？”付煊握着阿芝的手说。他有些精疲力竭，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你还会爱我吗？”阿芝依然盯着他。她们都喜欢问这个问题？“我会永远爱你的，放心吧！”他总结过，这是最佳答案。果然，阿芝立即趴在他的胸口，轻声说“我好开心，大人。”她似乎在流泪。

    “嗯！开心就好了，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心嘛！”承诺真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既可以令别人安心，又能够给自己减少烦恼，何乐而不为呢？他忽然记得很久之前父亲说过，男人不应该轻易许下承诺。在很长的时间里他奉若箴言，现在想想，真是蠢透了，不是吗？

    当然他还说过很多事情，但大都已经被忘记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那都不重要。

    夜色渐深，细风吹着窗户。他忽然听见抽噎的声音。“我爱你！”她一边哭一边说。“别离开我！”虽然讨厌眼泪，但他还是轻轻地抱紧边上的少女，直到她的抖动越来越小，呼吸开始平稳。这是自己能为她做的唯一事情了，妓女们渴求安稳与温暖，谁又不是呢？但奈何这个世界，出身决定了一切。他不可能与一个妓女结婚，即便他愿意也不可能，所有的姻缘对于贵族来说，都是权势争夺里重要的筹码。希望她不会在意那些承诺，承诺如风，到口即止。

    午夜，教堂的钟声敲响。而他已经进入安眠。付煊做了一个梦，梦里很黑，有人在大声喧哗，忽然火光出现，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看见了人群厮杀的场面。天空中出现一双巨大的眼睛长在一张脸上，随后眼睛消失。那是无面神的脸。付煊惊醒，擦掉脸上的冷汗。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圣父教堂里少了一尊神像……

    火之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