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有不少女文青,她们身份各异,或是高门大户出身,或是风尘女子,但都被称作‘才女’。
纵然民国还是男性社会,男文青、老夫子的文成批出产,也不掩女作家的光芒。
好些女作家不再把自己活成男人的附属品,敢于在时代舞台上掷地有声地发表见解。
然而她们一生际遇天差地别,有过比烟花绚烂,也有吃尽了爱情的苦头。
<精神依靠 老鲁>
鲁迅与萧红是师生关系,老鲁曾毫不吝啬地赞美萧红,称她“是当今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
鲁迅在萧红生活穷困时给予过很多的救济和帮助。在萧红和萧军穷得没钱吃饭时,鲁迅和许广平一起给他俩捎钱。鲁迅还经常介绍文学圈的朋友给二萧认识,请他们吃饭,家里随时向二萧开放。
萧红仰慕鲁迅,她对鲁迅的感情远远要大于鲁迅对她的感情。萧红是鲁迅家的常客,她能深夜12时还在鲁迅家聊天;能在鲁迅家与许广平一起包饺子。她对鲁迅的私人生活极为稔熟,她写的关于鲁迅先生的回忆文字都洋洋万言。
萧红和老鲁是有共通之处的,他们家境都属先丰后落,过早地蒙受了包办婚姻的创伤,身体都很病弱。两人对故土都有浓郁的眷恋,他们的作品都贴近苦难、诉说百态。他们同样地喜爱文学,喜爱美术,对美特别敏感,谈天说地总能相称。
而除却老鲁,萧红自己的生活是一团乱麻。
她号召女性解放,却总是像菟丝花一样依附于人,苦苦追寻感情上的依靠、生活上的依靠。
<生活伴侣 论识男人品味>
萧红一生主要跟随了三个男人,她对他们充满怨恨,她一直都在不停地抱怨:自己的性别、故乡的大家庭、父亲的冷漠、未婚夫的大家庭、未婚夫的绝情、萧军的大男子主义、端木蕻良的软弱、社会的不公等等。
和第一个未婚夫之间反反复复,未婚先孕为嫁萧军抛弃了孩子,而萧军显然不是什么良人。
孩子出生五天,整天整夜地哭,护士说:“小孩子生下来六天了,连妈妈的面都没得见,整天整夜地哭,喂他牛奶他不吃,他妈妈的奶胀得都挤来扔了。唉,不知道为什么......”
孩子被抱走之前,对方怕她不舍得,说:“谁的孩子,谁也舍不得......”
不想萧红说:“我舍得,小孩子没有用处。你把她抱去吧。”
而萧军,在听说孩子被抱走了,安定地说:“这回我们没有挂碍了,丢掉一个小孩是有多数小孩要获救的目的达到了。”并感叹萧红“是个时代的女人,真想得开,一定是我将来忠实的伙伴!”
1936年萧红远渡日本创作、疗养,萧军留在国内,寄住在朋友家,和朋友之妻擦出了火花。回到上海,萧红写下《沙粒》“烦恼相同原野上的青草,生遍我的全身了。”
由于内心苦闷难以抒发,萧红前来看鲁迅的次数变得更多了,有时甚至一天几次,足以见鲁迅是萧红内心里最信赖、最依赖、感觉最亲近的男人。
而在1937年,萧红因抗战活动结识了青年作家端木蕻良。
端木身材瘦高,穿着洋气,说话和声细气,性格内向,文质彬彬,与萧军的粗犷、好强、豪放、野气形成鲜明对比。
1938年两人结婚,在婚礼上,萧红说:“掏肝剖肺地说,我和端木蕻良没有什么罗曼蒂克的恋爱历史。是我在决定同三郎永远分开的时候才发现了端木蕻良。我对端木蕻良没有什么过高的希求,我只想过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
萧红与端木结婚以后,进入了新的创作高峰期,《呼兰河传》、《小城三月》、《马伯乐》、《回忆鲁迅先生》都是这四年中的作品。
在香港,萧红生病在家,端木出门办事,朋友拉他喝茶,他总是谢绝,并说:“出来很久了,家中只有萧红,要早点回去。”
探访的柳亚子曾赠诗《赠蕻良一首并呈萧红女士》:“谔谔曹郎奠万华,温馨更爱女郎花。文坛驰骋联双璧,病榻殷勤伺一茶。”可见,两人生活倒还是温馨和睦。
但萧红对这段感情的评价是这样的,“我好像命定要一个人走路似的。”好像端木在与不在,都没什么不同。
也许是后来日军大规模侵袭武汉,她让端木先走,端木就真的抛下她乘船走了,战火纷飞之时,大着肚子的她独自辗转于汉口、重庆、江津之间,在江津生下了萧军的孩子,再次弃养。
她病重时,端木蕻良和青年作家骆宾基护送萧红从九龙转移到香港。
1942年,受端木的请求,骆宾基帮助照顾病重的萧红,萧红病逝前的44天是和他一起度过的。
至于端木的离开,有人说是受不了萧红同骆宾基的亲昵,也有人说是为萧红筹钱治病,真相到底如何,当事人已经不在,无从知晓了。
有人如此评价她:“她不肯残忍地面对自己,所以轮到别人残忍地对待她”。看来再恰当不过。
她一生力求自保,远避孤独,但也折于自保;她一生过于耿直,不亲则疏,最终毁于冷漠。
<创作 打碎谁的牙齿和血吞>
尽管有人评价说萧红并非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不可否认的是《生死场》、《呼兰河传》都没有随历史大潮淹没。
她的作品也延续着她不太会做人的风格,她笔下的乡村生猛强悍,生活冷硬苛刻,总是带着血,像是将皮肉直接掀开。她写爱情,映射的也是自我,偏偏固执,偏偏要想那燃烧的火把,炽热跳跃的火光不曾持续很久,但刹那的光辉也足以令她满意,让人看完总感觉心里堵上一块,似大水决堤,又无处奔涌。
《手》那篇文章里,是这样描写王亚明的:
她的眼睛完全爬满着红丝条;贪婪,把持,和那青色的手一样在争取她不能满足的愿望。
在角落里,在只有一点灯光的地方我都看到过她,好像老鼠在啮嚼什么东西似的。
王亚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家境差,兄弟姐妹多,被父亲送到学校读书,却不受同学待见,她们叽叽喳喳地,嫌弃她的出身,嫌弃她的黑手,嫌弃她的铺盖,似乎恨不得世上没有这个碍眼的人存在,就连校长也训斥她,说因为她的黑手做操队伍看着都不整齐。
她独自一人在深夜里,静静地读书,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在了眼中,让人不忍打扰。
她父亲来学校看她,她要手套时,父亲把自己的大手套摘下给她。
可后续的事情让她知道,没用的,什么都是没用的,她永远避免不了以黑手示人,避免不了他人的指指点点,就像她脱离不了自己生来的身份,一个穷苦染布人家的女儿。
校长说她不用考试,考也不会及格的。
她走了,和父亲一起回家。
那个冬日,她同父亲踩在雪上,一定是簌簌作响,但他们的背影总将远去,彻底消失在这地方,就像他们的脚印,被来来往往的人新的足迹覆盖,什么都不见了。
这篇文章是萧红在五四时期创作的,不知是隐喻自己凄苦,还是叹普天下可怜人遭遇竟如出一辙,同样行走在日光下却格格不入。时间一久,竟也究不清了。
而在《小城三月》中,道来的是这样一个女子:
翠姨生得并不是十分漂亮,但是她长得窈窕,走起路来沉静而且漂亮,讲起话来清楚的带着一种平静的感情。她伸手拿樱桃吃的时候,好像她的手指尖对那樱桃十分可怜的样子,她怕把它触坏了似的轻轻的捏着。
雪下的更大了,街上什么人都没有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催着车夫,跑来路去。一直到天都很晚了,鞋子没有买到。翠姨深深的看到我的眼里说:“我的命,不会好的。”我很想装出大人的样子,来安慰她,但是没有等到找出什么适当的话来,泪便流出来了。
不过她常常的感到寂寞。她和妹妹出来进去的,因为家庭环境孤寂,竟好像一对双生子似的,而今去了一个。不但翠姨自己觉得单调,就是她的祖父也觉得她可怜。
我的哥哥(伯父的儿子,钢琴弹得很好),吹箫吹得最好,这时候他放下了箫,对翠姨说:“你来吹吧!”翠姨却没有言语,站起身来,跑到自己的屋子去了,我的哥哥,好久好久的看住那帘子。
想不到外祖母来接她的时候,她从心的不肯回去,她竟很勇敢的提出来她要读书的要求。她说她要念书,她想不到出嫁。
开初外祖母不肯,到后来,她说若是不让她读书,她是不出嫁的,外祖母知道她的心情,而且想起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只言片语展开的是一个柔弱腼腆的女子画卷,她或许有一点小聪慧,但从小没有读书认字,让她感觉有点欠缺。
她一直犹犹豫豫,苦心经营端庄娴静,可到头来遇到爱情,却一头栽了进去。
惧于传统,也苦于自卑,别人未婚妻的身份将她牢牢束缚原地,她只得糟蹋自己,来换个早点脱离凡俗。
看见堂哥,那是对新生活的美好憧憬,而那又矮又小的未婚夫,则是她逃不开的现实。
堂哥不曾往前迈一步,只留她一个人,她说自己是求仁得仁,可还是两手空空地离开了。
安静,从未有过的安静,哪怕是他们眼中的悲剧也无所谓。
这便是萧红眼中的爱情,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或许也是旧传统与新思想的碰撞,哪怕火花四溅、天地变色,也依然没有什么阻挡得了前进的脚步。
简单说了这些,觉得萧红惨的请留言,对此人不感冒的可以绕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