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间模糊了，他记不得现在是什么时候，是黑天还是白天，是童年还是青春，又或者这些他都不曾拥有。

  他醒来，发现母亲趴他的病床上睡熟了。他不想扰到母亲的睡眠，所以他不敢挪动身体，只是眼睛向窗外看去。窗外灰蒙蒙的像是起雾了，只有雾中的几盏医院用来照明的路灯，路灯微弱的光映入之宇的眼睛里。

  他讨厌这种光，微微弱弱的，就像十二岁那年他左眼睛最后能看见的光那样。他用手捂住右眼，他的世界就那样黑了。只有眼泪，手没有捂住，流到了嘴里。

    苦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睡着的，再次醒来时发现母亲在收拾水果打包准备带走。

    “之宇，醒了啊，我们准备回家，可以出院了”

    他看着母亲强挤出的笑容，他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完了，彻底完了。唯一的说过他右眼里有温柔的女人，给过他自信的女人，那一刻也老了，也再说不出，他右眼里有温柔之类的话了。

    之宇这样想着，心里纠结着，痛苦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母亲突然拍了一下他，母亲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的说到。

    “你的右眼真的漂亮，像是藏着温柔”

      那天的阳光真好，真温暖。

      之宇回到家就开始紧张的复习，母亲也陪在一旁时不时的给予一个微笑。之宇的成绩不错，考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不成问题。一切的问题，仿佛在他母亲的一个又一个的微笑中都解决了。

      次日

      之宇又开始纠结起来，他实在不知道明天该如何面对班里的同学和那个女生，想到这里他的脑袋又开始疼痛起来。他咬着牙，一步步的走向学校，仿佛一放松牙齿，他就会飞快的奔回家，放弃去学校。

      可他到了学校，并没有嘲笑，即使有几个小声讨论什么的，也并没有让之宇听到。之宇心里想着，也许是老师和大家说了什么。

        黑板上写的歪歪扭扭的倒计时显示的是三天。

        那个倒计时是老师特意让之宇上去写的，仿佛是要之宇宣誓着什么，对于之宇来说那是一去不复的青春唯一的刻痕。

      世间的一切都有它的安排它的顺序，比如童年然后才是青春，又比如每个人的出场顺序。

        紧张的复习对于之宇来说压力是不小的，因为他对自己的期望很大，母亲也盼望他可以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拥有自己的人生。

        事情证明，很多时候你的期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一切的压力，就像一道道无形的山，而疾病就像身体内的虫子。在内外的腐蚀增压下，之宇又一次病倒了。

        高考的那一天，之宇失败了。拼命的挣扎后，他失败了。压着的牙，松开了。一切都坦然了。

      之宇心想着，他的身体没有支持他高考，也不会支持他离家那么远，去上学的。他选择了一所离家很近的大学，虽然不是什么好大学，可对于之宇来说他知足了。

      母亲也没有再给之宇什么压力，随着之宇报考，收拾行李。

        在车站，之宇这样对自己说。

      以后的人生要自己走了，他必须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