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着那个打不过我的怂包,洋洋得意的在他脑袋上抡了几拳。“这回知道我齐天大圣的厉害了吧,让你再去瞎说八道!”
这个混蛋尖嚎着像杀猪一般叫嚷起来:“孙耀文,你个死爹的王八蛋,你等着我让我爸来揍死你!”
“我去你大爷的!我告诉你小子,你孙爷爷我天不怕地不怕,把我儿子找来呀,找来我俩一块揍。”我暗想,哼,他爹算个屁呀。
“小王八羔子!你骂谁呢?”一个粗粝暴躁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完蛋了,他爹真来了。
“嘿嘿,叔叔,我俩,额……我俩闹着玩呢,您别介意啊,嘿嘿嘿嘿嘿”。我尴尬的从那个小人背上下来,顺便摸了摸他的头,一脸讪笑的看着面前的黑巨人。
“爸!他轴(揍)我!啊……”
这一阵嚎得我昏天黑地的全身疼痛,啊,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河东狮吼吧。
我咬着牙,轻轻摸了摸疼的发胀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心疼的想,回家还得是一阵好打。
像开保险柜似的小心翼翼把门打开,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正想悄悄溜进门去,玻璃瓶与地板接触的清脆响声震得我不敢动弹。“几点了?还知道回来呀!“
“哈哈,学校里有点事,耽搁的晚了,爸,我困了,去睡觉了啊!“
“又和别人打架了!自己看看你的裤子!那还是裤子吗?简直就一破布!”
“诶哟!爸,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爸!求你了,我再也不去打架了!”
“我让你不学好!让你去打架!你这个德行长大之后能干嘛?啊?”
“爸啊……别打了,别,别打了。为什么在外面都是别人的爸爸帮着别人打架,明明是我在外面受了气,你还要打我!呜呜呜呜。我再也不叫你爸了,我好想我妈啊。”
打人的手顿了一下,“你又干了什么好事!是谁打的你?”
“甄效仁他爸!我恨死你了!你个坏蛋!“我趁他发愣的空档赶快跑了出去,临走前狠狠地踹了这个坏蛋一脚。一口气跑到小区旁的公园里,躲在了小树林里。那里蚊子真多,左一下右一口的,我一定很好吃吧。可是我顾不了这些了,你们要咬就咬吧。我要用全部的心思想着我的伤心事,我就蹲在那里,抱着手臂,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搭的,越想越委屈,凭什么别人能暗中向老师造谣中伤我,我就不能明里还手报复他!不公平不公平!我怎么有这么一个不分善恶的爹呢。
我抹抹眼泪,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傍晚的天空,空中浮现出妈妈的笑容。要是妈妈还在世上,爸爸就不会喝这么多酒了吧,有人想要打我时,妈妈也一定会拦着他们的。
天空渐渐模糊成一团,我使劲揩了揩眼睛,盯着蓝天,那天的晚霞真美,太阳在和大地告别前映红了天边的云。云朵被落日的余晖镀了金,在慢慢暗下去的夜色中,显得浓重又清雅,小小的麻雀叽喳着,三五成群的返巢了。我孤身一人猫在一堆杂树中,害怕有人会找到我,又害怕没有人会来找我。
肠鸣音是最好的催眠曲,我终于睡着了。
醒来时,竟然是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我爹还是阴沉着脸,顶着一头蓬发坐在客厅杂乱的沙发上,就好像昨晚他没有打我,我也没有跑出去,我躲闪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我拍拍沉重的脑袋,实在想不起我是怎么回来的了,可是手臂上痒痒的红包又在提醒我,这不是梦。
“咳咳,到点了,快去上课吧,要是再不及格请家长,你就别想去玩游戏了。“爸爸假咳了几下,打破了这一尴尬的沉默。
“哦,知道了。”我背起书包就往外跑。
“诶,等等,等等。”听着爸爸那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我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踹了他一脚,浑身的血都冷了。算了,死在自己爹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里要强一点啊。
“以后记得吃早饭。”一份热腾腾的包子豆浆立时出现在我面前。“爸……”我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哽得说不出话来。爸爸摆摆手,不再理我了。
我大口咬着包子,一边想着作业还没写,不如就抄李晗希的吧,这小丫头不知道为什么上课老往我这边看,不会是看漫画被她发现了吧,可是老师也没来把我漫画收走呀。哎,这个世界真复杂。我想着,就好像自己是个诗人一样。这么一想,我又得意起来了。
路过甄效仁他家的猪肉店时,我发现他爹好像让谁打了似的,眼睛乌了一片,整个人像瘟鸡一样垂头丧气的。我的精气神一下又好了不少。
老天有眼,真是报应啊。
一路飞舞着回到班上,好像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谁知我刚踩进教室,班里就炸开了锅。
“哇!耀文!你爸好厉害啊,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啊”
“耀文,我真想有一个你那样的爸爸!”
呦呦呦,这是怎么回事,有一个我那样的爸爸,不成天打你才怪呢。这些家伙脑子烧坏了不成?怎么全都羡慕起我来了?
我挪腾着走到李晗希那,竟然害羞起来了,“李晗希,那个,你作业借我参考一下呗。”
谁知道这小丫头脸比我还红,就像昨晚的火烧云一样,粉灿灿红扑扑的真好看。
颤抖着接过作业时,总觉得脸有些发烫。恨不得能扇自己两个巴掌好去降降温。
她在这时娇怯的叫住了我“孙耀文,你,你爸爸可真厉害啊。”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说呢?”连她也这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啊?你还不知道吗?你没发现今天甄效仁没来?你爸昨天晚上狠狠打了甄效仁他爸一顿,半个小区的人都来看了,直到后来警局的人来了,大家才一起散了的。我昨天到的时候比较晚,只在外围听见几个大人谈说,你爸爸是因为甄效仁他爸打了你,所以去找他理论。说是两个小孩的事情大人不能掺手,自己的孩子要自己去教育,别人没资格以大欺小。结果说着说着甄效仁他爸就急了,俩人这才打了起来。”说完,她竟一脸花痴地看着我,说,“你爸爸真是个英雄。”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我爸爸,哈哈哈哈哈。”我太开心了,发了疯似的笑了起来,笑得闭了眼睛,笑得捂住了肚子。笑得地动山摇,天昏地暗,教室也让我笑塌了,嗡嗡嗡的四分五裂。同学们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李晗希担忧地抓着我的胳膊,弄得我痒痒的。
我终于大笑着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坐在了小树林的灌木中,手臂红肿着胀了好几层,头发让露水洗了个干净,可是裤子还脏兮兮的黏在了身上。
清晨的空气甜丝丝的,鸟儿用欢呼迎接新的一天,而我却抱着膝盖,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