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紫色香樟树(7)

第七章:消失的地平线

婚后,一家人搬进了林叔叔的别墅,三兄妹卧室并排在二楼,从后窗看是家里的后院。有专门的园丁管理这些苗圃,所以它们长得格外规整。

念念不喜欢一个人蜗居在房间里,看这些呆板的苗圃。他总是粘着刘今给她讲初中校园的事情,讲一些神秘的故事。比如中华上下五千年、世界未解之谜,他喜欢这些未知的故事。

一个暑假很长,林正国和阿珍准备带着孩子去旅行。所以吃晚饭的时候,两个家长和他们商量:

“我们一家人去北京旅游怎么样?”

“北京去过了。”林思南快速回答林正国。

“你去过了,你妹妹和弟弟还没去过呀,再去一次怎么样?”

“你们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这孩子!”林正国有些尴尬,看着阿珍声音降了一个度,“从小惯坏了,别见怪。”

阿珍知道林正国一向如此,对自己的孩子照顾得不多,但是对他的要求格外严格。

“没关系,让孩子说说想去哪里。”阿珍打圆场。

“思南,那你说说想去哪里啊?”

“既然是旅游,就要去有意思的地方啊,要是我选的话——香格里拉吧。”

“不行,你要是去天津或者山西这附近的地方,或者到西安去看看兵马俑都可以。”

“还不是围着北京转,我知道你又是要去见生意伙伴,从小就这么骗我。”

“你看看这孩子。”林正国有些无奈地看着阿珍。

“孩子这话不错,”阿珍继续帮林思南,“我们到了北京,行程那么满,根本没时间管他们。思男也是高中生了,让他们去吧。”阿珍看了一眼林思南,他没有搭话,只是低头安静的吃饭。

阿珍便自作主张起来:“老林,让刚进单位的小富陪他一道去吧。你看他还在学习,去个几天也不影响部门运作。再说他以前在外面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世面。有他在,我们也不用很担心孩子。”

“我也要去。”刘今抢在林叔叔开口前说:“传说中,香格里拉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我也很想去。妈妈,我和思南哥哥去好不好?”

阿珍对于女儿的要求有些惊讶,她知道她在老家和林思南提前认识了,没想到她竟然想和哥哥去旅行。

“我也要去。”念念也接话。

“念念,你听妈妈说,哥哥已经上高中了,你姐姐也是初中生。她们毕竟能辨别坏人,你乖哈,和妈妈一起去北京好不好?”

“不要,我要和姐姐去,我已经三年级了!”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林正国和阿珍相视而笑。

“那就去香格里拉。”林正国不想让孩子们失望,特别是阿珍的两个孩子,所以提前了之前的旅游计划,先去香格里拉,然后再去北京。

为了这次旅行,刘今可是做足了准备,出发之前,还特意看了《消失的地平线》。这本书的作者是英国的詹姆斯·希尔顿(James Hilton),主要讲的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四名西方旅客意外来到坐落在群山之中的香格里拉秘境。原本各自身为外交家、银行家、修女与大学毕业生的四个旅人,被命运捆绑在一起,在香格里拉遭遇了种种离奇事件。

这本书里的香格里拉是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世外桃源、一个幸福的国度、一个有着不老神话的地方。”她犹如一个披着神秘面纱的少女,让人想去一睹尊容,却始终求之不得。因为她是一个有全民信仰的地方,人们都对她怀着敬畏之心……

刘今对林思南说出的这个地方越来越着迷,她不知道林思南是随便说说而已,还是真的内心有所向往,但眼下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反正她现在只剩期待。

旅行的日期很快就到了,从京林到香格里拉路途很远,他们一路耗费了近14小时才进入迪庆藏族自治区。

香格里拉藏语意为“心中的日月”,是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下辖市及首府所在地,位于云南省西北部、青藏高原横断山区腹地,是滇、川、藏三省区交界地,也是世界自然遗产“三江并流”景区所在地。这样的地势让这家人几乎失去耐心,特别入藏区之后,颠簸的土路和茫茫无边的草场让他们原本期待的心情化做疲惫。孩子们在汽车上睡了又醒,反反复复好几次才到达目的地。

他们第一站到的是独克宗古城,这座古城已经有1300多年历史了,是中国保存得最好、最大的藏民居群,而且是茶马古道的枢纽。一家人在古城的宾馆住下,实在不堪劳累,加上吃好饭已经天黑,他们彼此鲜有言语,各自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刘今和弟弟是在阿珍的敲门声中惊醒的,刘今打开门的时候看到林思南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林思南也正好看到睡眼惺忪的刘今,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收拾好昨晚胡乱扔在地上的行李,匆匆洗漱好下楼吃早饭。

今天来了一个藏族导游,林叔叔叫他齐导。他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正在检查自己的微型车,刘今看了看这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问他:“您是本地人吗?”

齐岛听到后立马停下手里的工作,转身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对他一个小孩的问题尚且如此认真,这让刘今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信心,有这么热情负责的导游,肯定能不虚此行了。

独克宗古城依山势而建,路面起伏不平,齐导介绍说这些道路历史已经非常久远,是千百年前先辈们用石头就着自然地势铺成的。至今,石板路上还留着深深的马蹄印,那是当年的马帮给时间留下的信物了。刘今总是听历史老师说茶马古道,如今到了马帮进藏的第一站,刘今内心非常激动。她想李庆和小林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到了这么一个传说中的地方。

古镇上热闹非凡,刘今拉着念念好奇地讨论这当地人的穿着和说话的口音,虽然他们一句听不懂,但是藏族的热情他们是能体会到的。来到藏族人居住的地方,感觉真是不一样,齐导还特地带这一家人去藏民家喝了青稞酒,吃了酥油茶。最有意思的是还亲自去参与烤全羊,这让大家体验到了当地人的乐趣。

中饭过后,齐导开车带着大家到景点上去。一路上他们经过了四五处有白塔的地方,齐导告诉大家这是“圣迹”到过的见证。大家还留意到路边有无数的石头堆,齐导介绍说,这是藏民们垒起来的“神堆”,它们作用各不相同。村头寨尾较大的神堆,石堆内藏有阻止秽恶、禳除灾难、祈祷祥和的经文,并有五谷杂粮、金银珠宝及枪支刀矛。主要是用于阻止邪祟、祈祷丰年的。而路边、十字路口、湖边的这些小石堆,则藏有镇邪咒文。

人们总在好日子里用额头触碰这些石头,然后对着石头默默祷告,每颗石子都凝结信徒们发自内心的祈愿,久而久之,这些石头就越垒越高。当然,除了当地藏民外,也有很多外地徒步到藏区的信徒也会带着自己的祈愿来到这里,每每看到“神堆”,就停下来许一个愿,垒上一颗自己的石子再继续往前。

念念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牦牛,这些长角长毛的牛不同于家乡的水牛,它们周身纯白,看起来腿也比较矮,一群群牦牛在草地上吃草,还真是壮观。偶然看到一处,很多彩旗迎着风很是漂亮,他问:

“齐叔叔,那些旗子是做什么用的?我们可以去照相吗?”

齐导干脆停下车,让大家下车参观。

“这叫‘风马旗’,我们的祖先认为,山神是地方保护神,它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众生的安全,常骑马巡视辖区。挂置印有敬畏神灵和祈求护佑等愿望的风马,让风吹送,有利于愿望向上苍神灵的传达和实现。所以,为报答山神和上苍神灵,每到祭日,人们便虔诚地举行煨桑仪式,献上‘隆达’——也就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这些‘风马旗’了。”

林思南知道念念听不懂,对他说,“就相当于我们汉族在正月初一、十五,老人烧香烧纸一样,就是把所想实现的愿望带给上天的一种媒介。”

念念看着他:“什么是媒介?”

“就像写信,需要用信纸把你所想告诉他的写在上面,然后让邮递员帮你寄出去。这些旗子就是‘信纸’,风就是‘邮递员’。”

念念觉得很神奇,又问:“那风把这些话传给谁呀?”

“传给天上的佛祖、神仙。”

“就是西游记里面的佛祖、观世音菩萨对吗?”

“对对,就是佛祖和菩萨。”

齐导没有插话,他心里知道藏传佛教在汉区其实又衍生出很多的教义和习俗,可能载体有所差别,但是信徒的虔诚是不变的。

刘今想到自己曾去过一次家乡的寺庙,那是弟弟出事后的几天,外婆说弟弟定是冲撞了什么鬼神,要去庙里进香。

外婆背了一篓子黄白纸和青红香,妈妈带了一些茶酒,一行三个人到寺庙去。一路上妈妈叮嘱刘今,到了寺庙不能乱说话,外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盯着佛像看,特别是眼睛。刘今一路答应着,更觉得很玄乎。

到了庙里,刘今和妈妈跟在外婆身后进了一个又一个大殿,每宫每殿都有不同的菩萨,她们诚心地参拜,还一一给佛像前的油壶添了香油。

最后来到一处偏殿,一个老婆婆在里面听外婆讲了弟弟的生辰八字,然后将一颗煮熟的鸡蛋平放在手心,期间外婆和妈妈一个劲磕头祈祷。刘今偷偷看老婆婆,她一手摊开,摊得很平整,一手拿着一炷香点燃,在鸡蛋一头绕圈,一边绕一边叫弟弟的名字。老婆婆也很专注,没在意刘今已经看呆。几次过后,鸡蛋竟然自己“站”起来了,刘今惊讶得几乎叫出来,又怕妈妈责骂,赶紧继续磕头。直到老婆婆喊了一声“礼成,起!”她才跟着外婆和妈妈站起来。

出了偏殿,老婆婆剥去蛋壳,一边看一边解释弟弟出事是什么原因,和哪宫神仙有关等。刘今当时听得云里雾里,外婆说这是帮弟弟“叫魂”,魂回来了以后就顺顺利利不会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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