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上学期组织过一次公开课，预防艾滋病的主题。
当时我和好朋友L先生开玩笑说，这也太离谱了。—“全国青少年第一次性行为的平均年龄是十六岁？怎么可能啊。”
他回复消息表示赞同：“我高中谈恋爱连小手都没牵过。”
我们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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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姑娘很漂亮。
是那种专属于日系少女的漂亮。她总是穿着jk制服或是洛丽塔公主裙，能够将日本动漫里萝莉的娇俏可爱展现的淋漓尽致。尽管我并没有对萝莉和萝莉风的事物怀有多大热忱，但至少不排斥。何况，是这样一个眼睛大大水灵如葡萄的、个子娇小玲珑的漂亮女孩。
至于我与S姑娘的关系，一句话，不认识。
S也不过是她微博昵称的首字母罢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翻到她的微博呢？又为什么对她那么感兴趣并产生许多看法？说来话长。她的前男友，L先生，恰好是我大学里认识的一个异性朋友。
L先生是我同届的校友，计算机系。他很有趣，通过聊天文字也可以感受到他的温柔细腻和善良，偶尔也能感受到专属于程序员的那种直男气息。反正我和他认识已经一个多学期，从来没有见过面，但他反复强调自己是个帅比。我也不甘示弱，自称是中国版全智贤。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无话不谈无话不说，关系变得很熟络。但一直都是很纯洁的友谊。首先我不是他喜欢的风格，他喜欢日系萝莉妹妹，我虽然也偶尔穿穿jk制服，但主要走的是欧美风。
其次，小声哔哔一句，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我多才多艺长得还行，家里条件也还可以，谈恋爱这种事情有必要慎重，不能随便被猪拱。
大概是因为这种互相看不对眼的前提条件，我们一直无话不谈。
L先生迄今为止有过三场恋爱，对于我这么个母胎单身的珍稀物种而言，三，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他时常强调自己是“纯情小少男”，尽管我嘴上说信他个鬼，但心里是认可的。说真的，有些人无论外形还是经历给其他人的印象，往往和这个人真实性情有些出入。L先生总被他的朋友开玩笑说他是大渣男一个，他脸上笑嘻嘻，心里大概已经飘过千万句脏话。他总会和我吐槽他的这些朋友根本不清楚他的为人，实在懊恼。
怎么说呢，我没有和他面对面深度接触，不能全然听信他一面之词，当然也不能因为他情史丰富就全盘否定这个人。……认识这么久，上学期一直没见面，等疫情结束回了学校，我大概就能知道他庐山真面目了。
L先生的第三场恋爱，女主角正是S姑娘。S姑娘是他高中的小学妹，现在是高三应届生了。尽管是高中生，从她发微博的频率来看倒是并不紧张。
好啦，现在开始回答刚刚的问题吧。我为什么会翻到S姑娘的微博呢？自然是L先生发给我的。前天我和他探讨女生穿衣搭配与性格的关联，聊到了日系软妹风，他顺手发了S姑娘微博里的照片。而我，在他一顿“不要去她微博”的苦口婆心之后，我还是顺着图片水印去了S姑娘的微博。不好意思，吸漂亮妹妹的颜，这种好事谁扛得住。
然后，我做了一回考古学家，把S姑娘的微博翻了个底朝天。
说实话，在没有通过微博了解这个女孩之前，我从L先生言语里构想出的S姑娘，是一个可可爱爱，成绩不好，喜欢撒娇卖萌而且略微花心的恋爱脑女孩子。她会因为淘宝卖家把蝴蝶结发饰不小心发成绿色而对L先生发脾气，觉得L先生绿了她。还在社交软件上发帖子，“好希望有哥哥能帮我买王者新皮肤”……L先生那天刷到这个帖子后实在是被气傻了，和我叨叨了半天。我知道他是个容易“真香”的人，努力劝他冷静冷静，并且替S姑娘辩护。
她还是高中生，我虽然也就比她大半岁，可毕竟是读大学的人，已经过了人生阅历的分界线。我现在也同样觉得自己高中时期的很多想法极其幼稚。所以，站在高中女孩的角度思考，只能说她是不太成熟没见过世面吧，并非是品行差。
后来我才知道，不成熟的累积效应是不自爱，而不自爱在周围旁观人的嘴里走一遭，就变成了品行差。
最令L先生崩溃的还在后面。
L先生在今年二月份和她分手了。原本分手的念头一直有些动摇，换做是我，我也受不了一个漂亮女孩子在电话那头委屈地啜泣，还发了很多煽情的文字。
分手的念头一直没有落定。
直到L先生听她说，她怀过孕。
我看见那张聊天截图时，三观受到猛烈冲击。对于我这个高中三年踏实读书的憨憨而言，学生时期怀孕只是社会新闻和言情套路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L先生苦笑，——我以为高中时期最恶劣的事情，无非是上课打游戏没有什么比这更恶劣了……看来是我错了……高中怀孕……抱歉，我并不是一个有处女情结的人，但这件事情这真的不在我所认知的道德教养之内。
到此为止吧。也算是喜欢过小太妹了。呵呵，受教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到底是心疼还是厌恶，我并不知道。
但我为那个女孩惋惜。
流产是一个很伤身体、也很伤心理的经历。
然而这种怜悯也没有多惊艳。尽管小说桥段可以描绘出一大幅悲凉、荒唐又绚丽的艺术感青春，可生活往往是一种冰冰凉凉毫无艺术情调的东西。再戏剧性的感情经历放在高考与前程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她必须悄悄解决掉这个意外降临的生命，身体恢复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学校去听天书，哪怕只是为了几个月后的高考闭眼睛走个流程，也必须得回去。
那几天我时常会胡思乱想。S姑娘堕胎的时候父母是否知道？疼痛又是怎么扛过来的？班上同学是不是已经把流言传遍？……有时会把自己想出一身鸡皮疙瘩。这场经历，实在过于晦暗阴沉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渐渐忘记这件事情。毕竟是从别人嘴里听见的事，哪怕再浓墨重彩，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都会很快被时光消解。
直到那天顺着水印翻到S姑娘的微博，我对她的认识又翻了一个篇章。
她的确是L先生所描述的那样漂亮，像聪动漫里走出来的一样。眼瞳很黒很大，大到我实在觉得不协调，和动漫里的美少女的眼睛比例极其相近，但总之还是漂亮。她的风格时而软萌时而病娇时而高冷，每张照片，神情、动作都拿捏得很好。她穿着各种各样的cos服、洛丽塔、制服，拿着奇形怪状的道具摆出韵味十足的pose，坐在楼梯上，站在天台上，躺在浴缸里，趴在沙发里……部分照片有些轻微暴露，裸出胸前的一小块肌肤。
这简直是很多动漫宅男的梦中情人了。尽管我欣赏不来，但是有领略到一丝韵味。
她有将近一万的粉丝，每条微博评论都很多，但她每一个人都用心回复，几乎都是一行以上。我突然心生好感，看来S姑娘是个热情又亲切、待人礼貌又尊重的女孩子。如果单看这一点的话。
继续往后翻，我看见好几张笔触精致的动漫插图。线条干净利落，颜色融合得也很美，除了临摹图也有原创的。原来她擅长画画，想必是个美术特长生吧。我看见评论区里的小粉丝留言，说是很感激她无偿定制的头像。据说，S姑娘给每个微博上认识的关系很好的网友都画了定制的、独一无二的头像。
再往下，来到S姑娘2017年的时光。我看见图片上，一个漂亮的女孩站在聚光灯下，面部笼罩着迷离柔和的暖黄光芒，笑容灿烂犹如满天繁星，眼里满是欢喜雀跃，快要从图片里溢出来。
她双手拿着话筒，站在乐队中央，很是自信，却又有股专属于可爱少女的羞怯与腼腆。
那天她在漫展上表演节目，评论区里很多看过现场的粉丝夸她人美音甜，她谦虚而真诚地一一回复。她说，好紧张哦，差点忘词了。汗。
她温柔、亲切、真诚、阳光、礼貌。这是从她发的全部微博里得到的印象。
可她目光短浅、不成熟、不自制、不自重、不自爱。这是从L先生那里得到的印象。
原本的我，对待一个高中怀孕的女孩，是怜悯、惋惜且略有一丝厌恶的。尽管她与我的世界格格不入，但她所经历的事情实在荒唐又愚蠢如何叫人不厌恶。
而现在的我，对她的遭遇，只剩下怜悯与惋惜还多了一份内疚。
实际上我自然是没有亏欠她什么。
可面对这样一个小心翼翼把自己的美好堆积在网络世界里的女孩，伪装自己所有污秽与不堪的女孩，努力得是这样令人心疼。
她肯定没有想到，一个和她素不相识毫无关系的女孩，无意间发现她漂亮皮囊下的种种污秽与不堪，还时常臆想她是如何艰难地忍受这些苦难。她百般呵护她的自尊与骄傲，哪里轻易容许另一个陌生女孩的怜悯与惋惜。
对她而言，我只剩下愧怍。
她的年华很绚丽，但也仅仅局限在那小小的、虚拟的一隅。
她漂亮出众，多才多艺，那些欣羡她的女孩子，又哪里会知道这已经是一朵腐朽的花。
不、不能称作腐朽。这是对她的不尊重。
我应当怀着怜悯与惋惜，默默祝福她走出这段阴影，自重自爱，别再轻易伤害自己了，要对自己负责。
至于她是否能在将来明白这些，我不知道。毕竟我与她处在两个格格不入的世界，但女孩子之间的惺惺相惜是互通的。
多说无益。当我写下这篇文章的第一个字，陷入怜悯与惋惜的情绪之时，就已经算是对她小心翼翼堆积出的骄傲城堡的一种亵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