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乐记》诗解9魏文侯篇(上)
题文诗:
至古至乐,乐以表情,情至乐至,进旅退旅,
进退如一,乐音相和,和正以广,弦匏笙簧,
会守拊鼓,始奏以文,复乱以武,治乱以相,
讯疾以雅.语以至情,道以古义,脩身及家,
平均天下,古乐情真.今夫新乐,进俯退俯,
进退不一,奸声以滥,溺而不止,犹戏侏儒,
獶杂子女,人兽混杂,不知父子,无尊无卑,
意乱情迷,无义可语,无古可道,新乐情假.
至古之时,天地和顺,四时得当,民有真情,
五穀昌盛,疾疢不作,国无妖祥,大得其当.
圣人真情,制纲定纪,以正君臣,父子夫妇,
诸父有善,诸舅有义,族人有叙,昆弟有亲,
师长有尊,朋友有旧,人伦既正,天下大定,
后正六律,继和五声,弦歌诗颂,谓之德音,
德音至音,至音至正,至正情真,至情至乐.
正文:
原文:魏文侯问于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新乐之如此.何也.
译文:魏文侯问于子夏,我衣冠端正聚精会神的听古乐,就怕会打瞌睡,听郑国和卫国的的音乐,那就不知道疲
注:
魏文侯问於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新乐之如此,何也?”魏文侯,晋大夫毕万之后,僣诸侯者也。端,玄衣也。古乐,先王之正乐也。
[疏]“魏文”至“何也”。正义曰:自此以下至“有所合之也”,明魏文侯问古乐今乐之异,并子夏之答,辨明古乐今乐之殊,各随文解之。“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者,文侯言身著端冕,明其心恭敬而听古乐,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心所爱乐,不知休倦也。“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者,言古乐何以朴素之如彼,使人不贪,至於卧也。“新乐之如此,何也”者,新乐何以婉美,使人嗜爱志乐,不如其倦也。注“魏文”至“衣也”。正义曰:云“魏文侯毕万之后,僣诸侯者也”者,按《春秋》闵元年,晋献公灭魏,以魏赐毕万。按《世本》云:“万生芒,芒生季,季生武仲州,州生庄子降,降生献子荼,荼生简子取,取生襄子多,多生桓子驹,驹生文侯斯。”是毕万之后也。云“端,玄衣也”者,谓玄冕也。凡冕服皆其制正幅,袂二尺二寸,袪尺二寸,故称“端”也。
倦,请问古乐使我那样是什么原因,新乐使我那样是什么原因。
原文:子夏对曰.今夫古乐.进旅退旅.和正以广.弦匏笙簧.会守拊鼓.始奏以文.复乱以武.治乱以相.讯疾以雅.君子于是语.于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乐之发也.
译文:子夏回答到,现在先谈古乐,进退都很整齐,中和正大而且宽广,弦匏笙簧等乐器,都等待着附和鼓的节奏才一起演奏,先以鼓为主表现文治,再以铃为主表现武功,无论表现文治武功都用相掌握着节奏,在演奏快速度时都用雅来加强气氛,君子通过这些来表达他的意想,通过这些来称道过去的事迹,从而达到修养身心,和睦家庭,以至于安定社会的结果,这是古乐的道理。
注:
子夏对曰:“今夫古乐,进旅退旅,和正以广,弦匏笙簧,会守拊鼓。始奏以文,复乱以武。治乱以相,讯疾以雅。君子於是语,於是道古。脩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乐之发也。”旅,犹俱也。俱进俱退,言其齐一也。和正以广,无奸声也。会,犹合也,皆也。言众皆待击鼓乃作。《周礼·大师职》曰:“大祭祀,帅瞽登歌,合奏击<申柬>,下管播乐器,合奏鼓<申柬>。”文,谓鼓也。武,谓金也。相,即拊也,亦以节乐。拊者,以韦为表,装之以穅。穅,一名“相”,因以名焉,今齐人或谓“穅”为“相”。雅亦乐器名也,状如漆筒,中有椎。夫音扶,下同。广如字,旧古旷反。匏,白交反。笙音生。簧音黄。拊音抚,注同。复音伏。相,息亮反,注同,即拊也,以韦为之,实之以穅,王云“辅相也”,徐思章反。讯音信。大师,音泰。播,彼佐反。<申柬>音胤。穅音康。漆音七。筩音勇。椎,直追反。
[疏]“子夏”至“发也”。正义曰:此一经明子夏对文侯古乐之体也。古乐,谓古者先王正乐也。“进旅退旅”者,旅,谓俱齐。言古乐进则俱齐,退亦俱齐,进退如一,不参差也。“和正以广”者,乐音相和,正以宽广,无奸声也。“弦匏笙簧,会守拊鼓”者,言弦也,匏也,笙也,簧也,其器虽多,必会合保守,待击拊鼓,然后作也,故曰“会守拊鼓”。“始奏以文”者,文,谓鼓也。言始奏乐之时,先击鼓。前文云“先鼓以警戒”是也。“复乱以武”者,武,谓金铙也。言舞毕,反复乱理欲退之时,击金铙而退,故云“复乱以武”也。“治乱以相”者,相,即拊也,所以辅相於乐,故谓“拊”为“相”也。乱,理也。言治理奏乐之时,先击相,故云“治乱以相”。“讯疾以雅”者,雅,谓乐器名。舞者讯疾,奏此雅器以节之,故云“讯疾以雅”。“君子於是语”者,谓君子於此之时,语说乐之义理也。“於是道古”者,言君子作乐之时,亦谓说古乐之道理也。“脩身及家,平均天下”者,言君子既门古乐,近脩其身,次及其家,然后平均天下也。正义曰:此古乐之发也”者,言此上来诸事,古乐之发动也。注“旅犹”至“有椎”。
正义曰:云“旅,犹俱也”者,旅,众也。经云“进旅退旅”,是众俱进退,故云“俱也”。云“和正以广,无奸声也”者,谓邪淫要妙,烦手淫声,曲折切急。今经云“和正以广”,故云“无奸声也”。云“言众皆待击鼓乃作”者,众,谓弦、匏、笙、簧,众器皆待击鼓乃始动作,解经“会守拊鼓”,言“会守”,谓器之声也,以待拊鼓也。经有“拊”及“鼓”,郑直云“击鼓乃作”者,拊即鼓之类,言击鼓必击拊也。引《周礼·大师职》者,证击拊也。故《大师职》云:“大祭祀,师瞽登歌。”谓大师领人登堂而唱歌也。云“合奏击拊”者,谓大师合奏乐之时,则先击拊而合奏之也。云“下管播乐器,合奏鼓<申柬>”者,谓大祭祀,堂下诸人吹管,播扬乐器之声,大师合奏之时,先击<申柬>而合奏。言<申柬>谓小鼓,在大鼓之下,引是大师登歌合奏之时,亲击拊,而以合下管。合奏时,亲击<申柬>以奏之。云“文,谓鼓也。武,谓金也”者,金属西方,可以为兵刃,故金为武。鼓主发动,象春,无兵器之用,故鼓为文也。云“相即拊也”者,前文既云拊,故知相即拊。郑必知相为拊者,按《书传》云:“以韦为鼓,谓之搏拊。”白虎通引《尚书大传》:“拊革著以穅。”郑以此知也,今《书传》无“著穅”之文,谓齐人以穅为相,故知穅为相,即拊也。云“雅亦器名也,状如漆筒,中有椎”者,按《周礼·笙师职》云:“掌舂牍、应、雅。”郑司农云:“雅,状如漆筒,而弇口,大二围,长五尺六寸,以羊韦鞔之,有两纽疏画。”并以汉时制度而知也。
原文:今夫新乐.进俯退俯.奸声以滥.溺而不止.及优侏儒。獶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今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文侯曰.敢问何如.
译文:现在来谈新乐,进退都是参差不齐,充满着放纵邪恶的声音,使人受了迷惑再也离不开它,加上扮演着各种丑怪的杂戏,男女混杂,也不管父子的尊卑,演奏完了,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能称道古代的事迹,这是新乐的道理。现在你问我的虽然是乐的道理,你所喜欢的其实只是音的享受,要知道乐和音的关系,似乎相近实际不同。文侯又问,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注:
“今夫新乐,进俯退俯,奸声以滥,溺而不止,及优侏儒,獶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俯,犹曲也,言不齐一也。滥,滥窃也。溺而不止,声淫乱,无以治之。獶,狝猴也。言舞者如狝猴戏也,乱男女之尊卑。獶或为亻俯,本又作府。滥,力暂反。溺,乃狄反。优音忧。侏音朱。音儒。獶,乃力反,狝猴也,依字亦作猱。狝音弥,武移反,本亦作弥。猴音侯,本亦作侯。
[疏]“今夫”至“发也”。正义曰:此经明子夏对文侯新乐之礼。新乐者,谓今世所作淫乐也。“进俯退俯”者,谓俯偻曲折,不能进退齐一,俱曲屈进退而已,行伍杂乱也。“奸声以滥”者,谓滥窃不正,言奸邪之声,滥窃不正,不能和正以广也。“溺而不止”者,声既淫妙,人所贪溺,不可禁止也,不能始奏以文,复乱以武也。“及优、侏、獶杂子女”者,言作乐之时,及有俳优杂戏侏短小之人。优杂,谓狝猴也,言舞戏之时,状如狝猴,间杂男子妇人,言似狝猴,男女无别也。“不知父子”者,言乐之混杂,不复知有父子尊卑之礼也。“乐终,不可以语”者,言作乐虽复终毕,尽皆邪辟,不可以语。既与古乐乖违,故不可语道於古也。此皆新乐之为,故云:“此新乐之发也。”注“獶,狝猴也”。正义曰:按《诗·小雅》云:“毋教猱升木。”《毛传》云:“猱,猿属也。”是“獶,狝猴也”。《汉书》檀长卿为狝猴舞,是“状如狝猴”。
注:
今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言文侯好音而不知乐也。铿锵之类皆为音,应律乃为乐。好,呼报反,注同。近,附近之近,徐如字。铿,苦耕反。锵,七羊反,又士衡反。文侯曰:“取问何如?”欲知音、乐异意。
[疏]“今君”至“何如”。正义曰:前两经子夏既答文侯论古乐新乐之异事毕,此经答文侯所好古乐今乐之不同也。文侯之意,古乐今乐并皆为乐。子夏之意,以古乐德正声和,乃为乐;今乐但淫声音曲而已,不得为乐也,故云“今君之所问者乐也”,谓古今皆名乐。“所好者音也”,子夏之意,君之所爱者,谓音声也。“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者,古乐有音声律吕,今乐亦有音声律吕,是乐与音相近也。乐则德正声和,音则心邪声乱,是“不同”也。“文侯曰:敢问何如”者,文侯既见子夏论乐、音不同,不晓不同之状,故云“敢问何如”。
原文:子夏对曰.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谷昌.疾烘不作.而无妖祥.此之谓大当.然后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此之谓德音.德音之谓乐.诗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此之谓也.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
译文:子夏回答到,要是知道古代天地之间一切正常,四时调和,人民安乐,五谷丰登,灾祸不生也没有噩兆,这时叫做大当,就在这时圣人规定了谷子君臣的关系,作为大家遵守的制度,制度规定了,社会才安定,社会安定了,才订定了六律,调和五声,谱成曲调来歌唱,写成诗调来颂扬,这些都叫做德音,德音才叫做乐,所以有一首诗里这样说,“让德音互相应和吧,我们的德行才能发扬,越是发扬影响越大,使人们受到教化懂得好坏,领导着这个国家,使人们亲爱地走上光明大道,大家都想文王一样,他的德行是什么都掩饰不了的,他的德行已经受到上天赐福了,这福泽还延续到他的后代。”就是讲的这个意思,现在你所喜欢的,恐怕是溺音了。
注:
子夏对曰:“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穀昌,疾疢不作而无妖祥,此之谓大当。然后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此之谓德音,德音之谓乐。当,谓乐不失其所。当,丁浪反,下及注同。疢,敕觐反。《诗》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此之谓也。此有德之音,所谓乐也。德正应和曰“莫”,照临四方曰“明”,勤施无私曰“类”,教诲不倦曰“长”,庆赏刑威曰“君”,慈和徧服曰“顺”。“俾”当为“比”,声之误也。择善从之曰“比”。施,延也。言文王之德,皆能如此,故受天福,延於后世也。莫,亡伯反。长,丁丈反,注同。正此,于仿反。俾,依注音比,必覆反,注同,徐扶志反。祉,敕纪反。施,以豉反,注“施延”同。和如字,又胡卧反。炤,上音照,本亦作照。临如字。施,始豉反。徧音遍。
[疏]“子夏”至“谓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子夏与文侯明古乐之正,引《诗》以结之。正义曰:此之谓大当”者,当谓不失其所。如上所谓,是大得其所当也。“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者,按《礼纬·含文嘉》云:“三纲,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矣。六纪,谓诸父有善,诸舅有义,族人有叙,昆弟有亲,师长有尊,朋友有旧,是六纪也。”“弦歌诗颂”者,谓以琴瑟之弦,歌此《诗·颂》也。“《诗》云:莫其德音诗颂,此《大雅·皇矣》之篇,美王季之德,云“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莫然而靖,定其道德之音。以道德既正,天下应和,所以莫然而靖也。“其德克明”者,以其莫然而靖,故其德能照临天下之明也。“克明克类”者,类,谓勤施无私。施惠勤劳,不私於己,外及等类,以明能然,故云“克明克类”也。“克长克君”者,克长,谓教诲不倦,能为人师长。克君,谓庆赏刑威,能与人作君教化,故云“克长克君”也。“王此大邦,克顺克俾”者,俾,当为比,谓比方善事,择善而从之。既能慈和徧服,又能择善从之,故云“克顺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者,《诗》美王季之德,比拟文王。其王季之德,无可耻悔,言堪比文王也。《左传》引此《诗》“唯此文王”,所以为文王之德,言比於文王。“其德靡悔”者,谓此校文王之德,事事皆美,无可悔恨也。是《左传》与《诗》文互意别也。“既受帝祉,施於孙子”者,《诗》云王季既受天福祉,以遗子孙,子孙有天下也。《左传》云:“文王既受帝祉,以遗后世子孙。”正义曰:此之谓也”者,言《诗》云“德音”,则此经之所谓也。注“德正应和曰莫”。正义曰:以下皆昭二十八年《左传》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