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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处处是选择，大到考学求职，结婚生子；小到吃喝拉撒，穿衣睡觉，都不只有一个选项。恰恰是因为有选择，才生出了种种烦恼。

一、

做还是不做？

一大清早，陈筱筱就像打仗似的，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因为昨晚睡得晚，早上破天荒地起晚了。直到8岁的儿子睡眼惺忪地站到她床前，她才猛然惊醒，一骨碌从床上跳起。

“完了完了...... 对不起，明仔...... 赶紧去洗脸刷牙...... ”

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来不及洗漱，她就直奔厨房，身后，丈夫像是问了一句“几点了？” 翻个身又睡了。

孩子的学校有些远，8点到校，路上又要搭地铁和公交，自己也得上班，每天起码得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丈夫单位就在附近，每天她和明仔出发时，再叫醒他也来得及。就因为离他单位近，丈夫怎么都不肯搬家，反正孩子的接送都由筱筱负责。

本想发作的她被儿子的叫喊打断，她叹了口气，先把眼前的小祖宗伺候好吧。

儿子的早餐是煎蛋、培根、面包，加牛奶，因为有些匆忙，煎蛋破了，培根糊了。明仔嘟着嘴，不情愿地啃着面包。筱筱也顾不得这些了，一边催促着儿子快吃，一边从冰柜里拿出肉包，放到电饭煲里蒸。丈夫只吃中式早餐。

忙完这些，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她快速地将两片面包扔进面包机里，准备去换衣服，一回头瞥见明仔还在慢腾腾地啃第一片面包，急得直叫，“明仔，你快点！要迟到了，你不知道吗？”

这就是陈筱筱的早晨，星期一到星期五，每一天，都是如此的狼狈。

做还是不做？她也无数次地想过这个问题，有时候实在太累，她好想给自己放个假。孩子偶尔缺一天课，自己偶尔缺一天班，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但她还是选择了日复一日的重复，偶尔的摆烂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二、

坚持爱好，还是听从父母安排？

送完孩子，陈筱筱急急忙忙地搭上了去公司的公车。今天有点晚了，少不得又要被领导批评。她在一家国企下的第三产业公司上班，这还是托朋友的关系进去的，工作八年了，36岁的她勤勤恳垦，也只混到公司的一个小领导而已。

是自己能力不够吗？当初，她也是985大学财经专业毕业。之所以选择这个专业，全是父母的意愿，他俩是普通工人，一辈子靠勤勉持家养大了她和哥哥。在他们看来，女孩子找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嫁一个老实可靠的老公，一辈子也就圆满了。

陈筱筱从小就乖巧听话，高中毕业那会儿，她还是个懵懂女孩，即使有些自己的爱好，也不可能说一个“不”字。

那时候，自己好像是喜欢画画的。她努力地从记忆的深处找寻那个懵懂时期的陈筱筱，不爱说话，成绩始终保持在班上第十名左右。在那些个没日没夜做试卷的日子里，画画是她唯一的世外桃源。

直到高三下半学期，所有的画画材料和纸张都被妈妈锁进箱子。这也意味着她除了读书，没有其他。

那时候的她有过怨恨吗？她在心里问自己，恍惚看到了一双17岁的带些幽怨的眼睛。在某个晚自习后的夜晚，她偷偷地从床底下拉出箱子，取出画纸，一边哭泣，一边画了一个哭泣的小丑。那一天，她的模拟考成绩出来了，排在了班级第32名。

妈妈进来送甜汤时，她都没有发现。直到小丑的脸被妈妈撕成两半，悬在半空中的它又可怜又丑陋。

“你不知道自己考了几分吗？还画这些乱七八糟的？

“筱筱，你听妈妈的话，这半年，好好地复习功课，考个好大学，读个好专业，才能找到好工作。画画没有出息的，以后想要画了，就当业余爱好，想怎么画都随你。

“爸爸妈妈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要是能有个好前途，就不用像我们这样节省，你听话好不好？...... “ 妈妈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坚持爱好，还是听从父母安排？很显然，17岁的她选择了后者，她受不了母亲的眼泪，承担不了自己的任性可能带给父母的伤害。如果青春再来一次，她或许还是会选择父母。只是，现如今自己的这所谓的大好前途，妈妈还满意吗？

她自己满意吗？她感觉自己像只受伤的小虾，不死不活地困在泥潭里，怎么蹦跶都无济于事。

选择又来了，真要放弃这份工作吗？还是继续为每月几千块的薪水得过且过地待着？快40的她还有勇气改变吗？

三、

追求爱情，还是选择友情？

“哎，你没看见这儿有个孕妇吗？” 一声尖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陈筱筱有些恍惚，抬起头，一个圆形轮廓的凸起物首先出现在她眼前，然后是一张愤怒的、哀怨的脸。

“哦，对不起，你坐...... “ 筱筱忙站起来，下意识地让了座，一切都发生地那么快，这一波操作似乎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自然而丝滑，以至于当她被挤压在人群里时，突然有些恼自己，与此同时，她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是黄莺，会是什么反应呢？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让座吧。她会怎么说呢？我也刚好怀孕三个月。这像她的风格，想到这儿，陈筱筱笑了。孕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坦然地坐着，两脚叉开，这姿势实在很难看。

黄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有着如黄莺鸟般动人的嗓子，据说，她妈妈年轻时是唱越剧的，看来良好的基因得到了传承。只是，黄莺不唱越剧，唱流行歌曲，唱得男生沉溺在她动人的嗓音里，迷醉在情歌的撩拨中，其中不乏陆子乔。

其实，应该是陈筱筱先认识的陆子乔。筱筱因为画画得好，在宣传部做事，而陆子乔，校草级别的学霸，是学生会主席。工作上的关系，他俩自然就认识了。当然，也只是认识而已，尽管少女的心早已萌动。

本以为只是场兵荒马乱的暗恋，谁知筱筱的一张画使彼此的关系发生了些微妙变化。画里，一位红衣少女翩翩起舞，在蓝天白云下，绿草如茵间。少女的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神情自若，忘我地投入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或许是筱筱的内心独白，自由、洒脱，只做自己。它或许也触动了陆子乔心底的某个点，他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好像还有了几分爱意。他找她的次数变多，尽管都是些学生会的事情。她整日乐呵呵的，对方无意的触碰，看她时多一秒的眼神，都变得意义非凡。

与此同时，陈筱筱也有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上铺，并发展成最好的朋友。或许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缘故，她俩特别聊得来。一个沉默寡言，另一个活泼灵动，但不影响她们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能洞悉彼此。

后来的陈筱筱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如果不是黄莺晚半个学期过来，陆子乔是不是根本就不会看到自己，那幅画的魅力远不如真人来得真实吧。

陆子乔来找筱筱的次数有增无减，但不再是在学生会，而是在女生宿舍楼下。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校草竟看上了普普通通的陈筱筱，连筱筱自己也受宠若惊。然而，她平凡但不笨，马上意识到他炽烈的眼神看向的不是自己，而是她最好的朋友，黄莺。

黄莺有意躲避着陆子乔，只要有他在，她便不和筱筱同行。但她的避让，陆子乔的失落，在筱筱的眼里，是一种耻辱，像把无形的匕首一点点撬开她自卑的内心。她辞掉了宣传部的工作，申请换了宿舍，刻意疏远他和她。

大四最后一个学期，黄莺和陆子乔走在了一起。在爱情和友情间，黄莺选择了爱情，而陈筱筱选择了第三条路，逃离。

四、

婚姻，是坚守，还是逃离？

本以为黄莺和陆子乔会直接由校园走向婚姻，现实往往不够浪漫，他去了美国，她留了下来。两年后她嫁给了一个香港商人，定居香港。

公车晃动了一下，司机破口大骂：“傻X, 会 不会开车！“

车上的人一脸茫然，有人抬了下头，看了眼车前方，又继续刷起手机，身子随着车子晃啊晃。

陈筱筱拿起手机，想从朋友圈里找寻黄莺的动态。刚一打开，就看见她新发的一条，果然是同一天生日，心有灵犀啊。

“是坚守，还是逃离？“ 配图是一枚婚戒，5分钟前刚发的动态。

陈筱筱愣住了，眼睛紧紧盯着那行字，仿佛它们变成了外星文，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她突然想起昨晚睡觉前，她几乎要在第二天就实施的一个念头。

昨天晚上，她加班到晚上九点才回家。一进门，儿子的玩具奥特曼从天而降，差点砸到她。她定了定神，走道、客厅、厨房，一盏盏灯开得明晃晃，地上、桌上一片狼藉，电视里奥特曼正和怪兽打得热火朝天，书房里传来游戏的厮杀声。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陈筱筱冲进书房，质问丈夫，儿子为什么这个点还在疯？

正在“枪战“中的丈夫头也不抬地回道：”你不回来了嘛…… 哎，你小子怎么回事，暴露了，暴露了...... “

将儿子弄上床，自己洗漱完，已经是十二点了。丈夫已然鼾声四起，陈筱筱躺到床上，侧着身看向这个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丈夫，越看越陌生，婚姻到底图什么？

在外人眼里，她丈夫应该是无可挑剔的吧，事业单位上班，勤勉又顾家。这样的生活平淡却安稳，正是父母希望的。

但它是自己希望的吗？她只觉得好累，好想逃离，逃得远远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丈夫发来的，“今天周末，你去买点菜，我来掌勺，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鱼。”

陈筱筱的心动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是温水里的青蛙。此刻的黄莺呢？她会做什么选择？

车子到站了，她下了车，已经迟到十分钟了。完了，她仿佛已经听到新上司那尖锐的骂声。她赶紧夹起手提包，向公司大楼狂奔。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声响，被淹没在嘈杂的人流中。